第228章

  军须靡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低声道:“君儿,别哭。”用他略显粗糙的指腹擦过她的面颊,那晶莹的泪水总能轻易的烫伤他的心,他心痛的将她抱紧,道:“君儿,你不明白,即便不是因为这样,我们也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人世,因为有你,我的人生已经圆满了。我这样罪孽的人,手上曾经沾染过那么多的鲜血,早该死了。现在能多活一天,就要好好的疼惜你一天,假如——”
  “我不想听你说。”细君捂住他的唇。
  军须靡淡淡一笑,用手握住她的柔荑,轻声道:“今天,让我说,我怕今天不说出来,下次睡过去,就没机会说了。”
  细君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感觉到他的唇轻轻的吻着自己的手心,那欷歔的胡子茬,让她的心都痛了起来。
  “好,你说,我听。”细君闭上眼睛,窝在他的怀里,心中早已有了决定。
  军须靡轻轻的揽着细君的腰肢,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再度响起:“我还有很多往事,想不起来,可是只是片段,我就已经无法忍受那样的心痛了,君儿,原谅我曾经的残忍,感谢你生下长夫——”
  细君低声道:“过去不要提了,长夫是上天赐给我们的。”
  军须靡微微一笑道:“我真的很想看到你小时候的样子。”
  细君轻轻的擦了擦眼角,低声道:“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过去不曾同生,将来就让我们同死吧,细君想到这里,唇角漾起一丝决然的微笑。
  她轻轻的抬起头来,擦干所有的眼泪,低声道:“军,我不会再哭了,你放心,我们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只要你活着一天,我们就幸幸福福、开开心心,好吗?”
  军须靡也点了点头,两个人都压下心中的苦涩,窗外一片漆黑,床上两个相拥的人,听着彼此的心跳,默默地感受着对方身上的体温,军须靡的大手,紧紧的揽住细君的肩头,低声道:“睡吧,一天一夜没睡,一定累坏了。”
  “你怎么知道?”
  军须靡在她腮边烙下一吻,低声道:“我用心听到,你在我耳边的哭声了。”
  细君窝向军须靡,心中流淌着暖流,就这样,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军须靡望着已经发出均匀呼吸的细君,低声道:“君儿,让我怎么舍得?”
  ……………………雨归来……………………
  入夜了,沐浴换洗过后的海清,望着那一堆衣物,轻轻的皱了下眉,鬼使神差的打开药箱,取出几件药材,到了客栈楼下,自己熬煮了一碗汤药,缓缓的来到一间卧房边,沉默了片刻,才轻轻的敲了敲门。
  长夫刚刚起身再次换过衣物,就听见那不疾不徐的敲门声,仿佛砸在她的心上,惊得她浑身发颤,低声道:“谁?”
  “我。”海清特有的清润嗓音响起。
  长夫看看自己,虽然仅穿着内袍,却没有一丝裸露处,领口都掩得严严的,她颤抖的来到门边,看到果然是他,手里还端着药碗,低声道:“你——你有事?”
  海清皱了下眉头,她这么快就要撇清了吗?不禁有些懊恼的说:“不方便就算了。”
  说完转身要走,长夫急得忘了矜持,马上打开房门,看看四周无人,吓得脸色发白道:“进——进来吧。”
  自己先跑回到床上,盖好被子,看着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房间,掩上了门,看到在床上微微颤抖的身影,淡淡一笑,来到床边坐下,就像平时给那些公主贵妇看病时一样,当他的目光落在她枕上的青丝时,目光微微胶凝了。
  那种天然的美感,竟然让他吐口而出:“我喜欢看你散开头发的模样。”
  长夫愕然的看着他,又看看自己的长发,想起他为自己绑头发时,手指穿过自己的发丝,那种轻柔,脸不禁微微发烫,垂下长长的睫毛,低声道:“你——半夜——来,不是就为了说这个吧?”
  海清也愣了一下,唇角突然漾起一丝邪笑,端过碗来道:“把这个喝了。”
  长夫望了一眼那冒着冉冉热气的碗药,脸红的更甚,那药香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来,到底用了什么药材,接过药碗,尴尬的喝掉,热乎乎的药汁,让她的小腹没来由一暖,难道药效这么快?还是因为——
  “别动——”海清低声道。
  雨归来:雨还在更,大家稍等。
  第十三章 懵懂情开两依依(3)
  和化花花面花荷。
  “别动——”海清低声道。
  海清的话吓得长夫一动不敢乱动,大眼睛忽闪忽闪,身子不住的往床头处躲去。
  海清取过一块丝帕,将她唇边的药渍温柔的擦去,看到她如释重负的模样,唇角不仅扬起一丝微笑:“你怕什么?”
  长夫看到他眼中的戏谑,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扯住自己的被子,感觉腹部好受多了,心中的一丝酸涩也油然而生,不禁垂下了头,不去看他。
  因为雨已停、云已散,一抹残月的清辉还是透过窗格,打在房中,看着她浓密的羽睫,和躲避的眼神,海清不满的开口道:“不谢谢我吗?”
  “你对别人也这样吗?”长夫心中的话脱口而出,说完后恨不得去咬自己的舌头,她这是怎么了?可是这么暧昧的举动,如果不是她独有的,她为什么要谢?不但不谢,还会感觉到——难受和恶心。
  “别人?”海清愣了一下,“我眼中只有病人。”他淡淡的说,可是这种事情,他是头一次做,只不过不想承认罢了。
  长夫的心一下子变得十分难受,她转过身去,低声道:“我才不是病人,不需要你照顾。”
  海清看着药碗,又看看她给的背影,脸色也变得不好,冷声道:“我真是昏头了,才会——才会做这么莫名其妙的事!”
  说完就站起身来,可是看到长夫的身子在发颤,他愣了一下,放下药碗,将她的脸扳了过来,发现她居然又哭了!难道她是水做的?
  “你哭什么?”海清心中郁结,看着滑过脸庞的泪水,手不由自主的去擦,无意中碰到她的红唇,喉结微微一动,想到白日里的吻,那般馨香甜美,居然不自觉的放柔了口气:“我第一次为人做这样的事。”
  长夫听了,不信的回望他一眼,发现他似乎也有些窘,不觉破涕为笑:“谁让你做的那么轻车熟路似的?”
  那笑仿佛是带着露水的荷花,突然绽放,纯美自然,又娇憨无比。海清也不好意思的接过一句:“又哭又笑,成什么样子?”
  长夫被他说得直接扯上了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真是丢人死了。
  海清却被她孩子气的模样逗笑了,重新坐到床边,耐心的想要把被子移开,可是长夫的手却死死的握住被角,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海清无奈的俯下身子,低声道:“一会儿闷坏了,我走了?”
  “你走吧。”长夫在被子里嗫嚅的说。
  海清站起身,迟疑了一下,真的朝门口走去。
  长夫听到他的脚步声,不自觉的悄然扯下被子,看到他已经走到了门口,如果是翰达,就绝对不会这样,他会一直跪在床边,也不说话,直到她开心为止,可是他——就这么走了?
  海清走到门口,看到门栓,慢慢的转身,看到长夫正用晶亮的眸子看着他,就低声道:“一会儿下来把门栓划上,还有——”他沉吟了一下,“下次不要随便给别人开门,也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他是什么意思?说她随便吗?还是说他们之间是陌生人?
  诧异的望着他打开门,长夫长了两次口,却都没有发出声音来,直到听到门合上的声音,才愕然的发现,他真的走了。
  空碗还放在柜子上,屋子里还有药香,床上还遗落了一块他的丝帕,拾起丝帕,上面有一小小块药渍,用银丝绣成的一个云朵图案,清晰可辨。
  长夫握着手帕,刚刚他还用这块手帕为自己擦去唇边的药,那么温柔,现在又这么无情的走了。
  他和她从此以后会成为陌生人吗?永远都见不到他了吗?或许吧。
  眼泪簌簌落下来,湿了手中的丝帕。
  夜正长,繁星璀璨。云海清望着长廊外的那一弯残月,陡然想起大漠之上曾经见过的那个,月光如此清寒,无论身处何地,都会见到它,可是以后他或许再也不会见到那个小可人了吧?甚至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唇边漾起一丝嘲谑。
  这一幕,都被另一双眼睛看在眼底。
  ………………………………雨归来…………………………
  清晨,两辆马车踏着晨露出发了,车上的一个小女子掀开车帘,望着那间客栈,手里紧捏着一块丝帕,心中越来越怅然。
  晨光照在她的脸上,粉色的暗影,犹如清晨中的精灵,可是眼中却染上了一丝的清愁,与她身旁的女子多了几分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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