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新帝
洛萧澈冷然道：“倘若你们真从了洛萧煜，本王亦不会追究，只是以后情义已决，待我拿下中都，便都消失在本王眼前！”凡是城中有妻儿者，见自己的妻儿老小都已在城门，衡量再三，终是降了。
洛梓琛见事不妙，洛萧澈身旁紧道：“怎么办？你怎么能放过他们，洛萧煜真是卑鄙！”洛萧澈目不转睛的盯着城门，悠然道：“时辰也快到了。”不待洛梓琛再问，又道：“既然肯为此事背叛本王，留有何用？不如弃之。本王要的，是绝对忠诚。”话刚落，不过片刻工夫，城门缓缓打开，洛萧澈不疾不徐的带兵进城，直惊得旁人目瞪口呆。洛萧煜派来的将领忽的跪地道：“恭迎幽南王。”洛萧澈从旁走过，只听一旁呆立的女子黯然道：“希望幽南王说到做到。”洛萧澈似笑非笑：“洛萧煜有你这样的女人爱，可真是大幸啊！”女子听闻此话身形一顿，累到极致一般闭上双眼，自言自语道：“原谅我，我只想，只想和你一起，只你与我。”
方才那般将领恭敬道：“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女子睁开眼睛，目光涣散：“回去告诉我爹，女儿不孝，请他……请他就当没生过我这不孝女。”那人一顿，道：“属下必将带到，那属下告退。”
洛萧煜端坐在大殿中央，望着洛萧澈带来的人马似乎一点也不吃惊，那群人倒是如临大敌般紧紧围住洛萧煜，洛萧煜悠然的低垂着眼把玩着手里的扳指，浓密纤长的睫毛投下一剪阴影，那扳指晶莹剔透，散发出柔和的光来，是上好的雪脂玉。
洛萧澈道：“没看出，皇兄还有此雅致。”洛萧煜淡淡道：“为兄也没看出皇弟怎么勾搭上为兄的皇后来了。”洛萧澈有些恼怒，未答话。洛梓琛笑道：“皇后娘娘对皇兄的感情可是很坚韧的，六皇弟哪里有那样的本事。”洛萧煜无谓的笑笑：“既如此，多说无益，为兄只求你一件事。”洛萧澈有些惊讶：“皇兄说”求：“？何事能让皇兄如此？”
皇后来时只看到漫天的红色，洛萧煜大红色的袍子、洛萧煜暗红色的鲜血。那血一直延伸，一直延伸到皇后的脚下，雪白粉嫩的绣鞋沾染上那红的妖异的颜色，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皇后似死了一般缓缓走过去，抱起大理石地面上的洛萧煜，佛开他脸上如墨的长发，那样绝美的一张脸。平日里，自己甚至不敢仔细端详的脸，现在毫无避讳的呈现在自己眼前，她很久以前就在想，何时能够这样端详他？就这样静静地端详他？如今这愿望实现了，却是在这样撕心裂肺的情境下。她转过脸，望着洛萧澈，麻木的没有任何表情：“你答应过我的。”洛萧澈别过脸去，洛梓琛道：“他是自杀，你不是不了解他，他若想死，谁能拦得住？”
她转过脸仔细看他，是啊。他若想做什么？谁能拦得住？就如当初，自己心知他娶自己是为了什么，却还是那样甘心情愿的答应了。她爱他，爱他的一切，大婚时，他对自己那样好，那样温柔，自己都快要沉沦进去，下了地狱。后来知道他不只属于她，他会对很多女人温柔，会对很多女人好。比如惠妃，比如雨妃，还有很多很多。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该知道，知道他不属于自己。不只属于自己。但是自己就那样自欺欺人的想，他现在如此爱自己，对自己如此好。这会长久，会的。
看他后来娶了那些女子，起时，他会说：“有些事情，孤是身不由己。”她体谅他，因为爱，她包容，她看着那些女人怀孕，为他生孩子，看着那些女人受宠，她心如刀割，可她体谅，后来他连解释也不愿了。她就知道，她所作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没有。
她抱着他，平时弱小如柳的她，如今半托半抱的竟然可以带的走他，她想，他一定很恨她，很气她，她不管了，从她答应帮洛萧澈里应外合造反时她就已然不管他会如何想了，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就像大婚时，就他与自己，两人。
但是没想到，她没想到，难道，你情愿死，都不愿与我一起么？
当初洛萧澈说：“你想看着爱的男人身边柳色如烟？”她便拒绝不了，人都是自私的，什么大度？都是自欺欺人罢了。她说：“得到你想要的，放我们走。”洛萧澈同意，他当然同意。只是她忘了洛萧煜，忘了：“我们”中得另一个，一切都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付出那么多，就自私这一次，原谅臣妾吧。原谅我吧……
后来的事情，顺理成章，洛萧澈登基，改国号为晋。大赦天下，清除洛萧煜的余患，广招贤臣，那些妃嫔全部殉了葬。前太后供养太妃庙。这些事情忙完，便是第二年开春了。
我没有死，也没有走，日子也没有很难过。相反，我还是雨妃娘娘，只是皇帝换了而已。
洛萧澈道：“洛萧煜特地托了孤放过你，放你走。洛萧煜求孤，他求孤放过你。”我冷然的看他：“皇上想如何？”他淡淡笑着：“洛萧煜这样的人，肯为一个女人求孤，只能证明你不简单。”我等着他的下文，他说：“你就安心做孤的女人吧，孤绝不会亏待你。”我不语，他扫了我一眼：“莫夫人莫老爷，想必很想你了吧？”
他没有碰我，我说：“你若碰我，我便不顾一切，宁为玉碎。”他冷着脸色，狠狠捏着我的下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跟孤讨价还价？”我苦笑：“我不是东西，何故皇上力排众议还要留我？”他眼中厉色渐小，忽的松手：“现今太平盛世，孤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我开始失眠，一夜一夜睡不着。被窝里的栀子花香还闻得见，我不许下人换，自己固执的守着，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只一遍遍的问着，洛萧煜，你怎么可以失信我？你答应过我的。
洛萧澈每日都会来，每次来了，青果都如临大敌，她怕我吃亏，也怕洛萧澈那残暴无常的性子。我们淡淡的吃完饭，天晚了，他便走。只是每次都会弄伤我，不是胳膊，就是手腕，抑或是下巴。所以青果总会在他走后一边为我上药一边哭。我心里已然麻木，他越是这样，我便越发想念洛萧煜的温柔。心里泛起酸涩的疼来。
他终是忍不住，他道：“孤的忍耐是有限的，孤想要的，从来都跑不掉。”我淡淡的笑，心下却彷徨无助起来。我也怕，我怕他真的硬来。他不是洛萧煜，洛萧煜说：“孤得不到，便会毁了她。”我相信他不会，但洛萧澈倘若说了这话，便一定会做。
我怎么办？我躲的了一时，那一世呢？我不能死，莫家二老需要我活着。他们因为我的缘故，当初帮了洛萧煜，如今虽无性命之忧，家财以全被充了公。我欠他们的，我必须还。欧阳宇鸿处境倒是乐观，因的他并未帮过洛萧煜，而洛萧澈虽是喜怒无常，却极爱惜人才，留的他安然无恙，且比那时更风光了些。欧阳宇鸿也念及旧情，对莫家二老照顾有加，托人带了信给我道：“一切安好，勿念。”
洛萧澈自那天后一直没来，我终于可以喘口气。这天青果见我心情好些，便拿了刺绣给我瞧，这些日子她绣了：“一生平安”的字样，我瞧那字绣的及其精巧，心下欢喜，与青果多说了几句玩笑话，青果突地眼角湿润起来：“小姐好些日子没有这样笑过了。”我正欲怪她说出这样伤感的话来，顺公公来道：“皇上今儿在观荷宫歇息，请雨妃娘娘准备着晚上侍寝。”洛萧澈登基后将后宫嫔妃的宫所全部重提了字，只为了避开洛萧煜的一切气息。我的听雨阁也换了名字。
青果比我反映强烈，我起身谢了顺公公，给了银子，她还未回过神来。我重坐下，青果脸色苍白，道：“小姐……你……”我苦笑：“该来的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