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流产
太医在外间对洛萧澈说了孩子的情况，随即听见急急的脚步声朝着内室走来。“雨儿……孤……”我转过脸去，不欲听他解释什么。他见我如此，顿了顿脚步，半响道：“雨儿好生歇着，等你心情好了，孤再来见你。”待他走了，我方才流出泪来，即便如今是这样的，小心翼翼的待我：“等着我心情好”，凭洛萧澈的性子，若不是孩子还在，一定会质问我为何要瞒着他，他从来都是那样独断，从来不会为他人着想，至少从来没有为我着想过。既如此，那孩子生下来呢？我没有了利用价值之后呢？我紧紧抓着床单，所有的力量都集聚在手心里，心底里为孩子为自己悲哀着。
青果轻声走进来，见我如此，无声地看着我，咬了咬唇，音调有着些许的起伏：“小姐……难过……难过的话就大声哭一场吧……总这样压抑着，为难自己……”我听得她这话，最终在也忍不住，眼泪大把大把落下来，让人生出一种这一哭，要把一生的眼泪也流光的错觉。
洛萧澈人虽然很少来，我却也知道他的心思，他明白我的性子，所以观荷宫附近深藏的这些个暗卫，还有顺公公每日不辞辛苦端来的保胎药，这一切都让我了然于心。我冷笑，为了个孩子，竟连暗卫也用了。我能做的，唯有盲目的喝药，盲目的卧床休息，甚至连观荷宫的门都不曾出过，孩子在洛萧澈几近变态的保护下，在我肚子里安全的生长着。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过，我每天淡淡的坐着，淡淡的喝药，淡淡的吃饭，面无表情顺从的接受这一切。青果终是忍不住，哭着：“小姐……倘若你真的不快乐，那就……那青果就想办法抓来打胎药，小姐……你这样……青果真的好难受……”我抬眼望着她，已经没有喜怒：“怎么了？怎么会不快乐……”青果摇着我：“小姐，你想想老爷夫人，你坚持到现在，不就是为了她们……如今你这幅摸样……要他们见了，该多难过……”我听着，眼睛慢慢有了焦距，焕然大悟般：“青果……”青果见我如此，梗咽道：“小姐有什么吩咐，青果就算死了，也一定要成全小姐……”
女人怀孕后常伴有疲惫、恶心、呕吐、食欲不振等见解，个性垂青吃一些酸甜果品，山楂酸性甜合口，很多孕妇垂青吃。但是，山楂对子宫有一定的谢忱作用，可促成子宫缩拢。假如孕妇怀孕期间海量食用山楂及其制品，容易导致流产。幸好当初同事怀孕我看过她买的：“孕妇注意事项”，如今幸得还记得些。我想过，如今这般森严，想要带打胎药根本不可能，只能希望这个时候的太医，并不知山楂对孕妇的影响。
顺公公再来时，我瞩了他要洛萧澈来，顺公公满脸喜色，连声应是。顺公公走了没多会子，便听到洛萧澈急促的脚步声，我心里恨起自己来，我不该那么自私，这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可是……如今我与洛萧澈这般田地，这孩子生下来恐怕也不会幸福的。
“雨儿……”人未到声先到，洛萧澈大步跨进来，风眸毫不顾忌的盯着我的肚子，满眼都是欢喜。“皇上。”我微微一笑，没有多此一举的去行礼。洛萧澈揽着我，我能感受到他控制着力道，心里泛起一丝酸涩。“皇上，”我柔柔的开口。“臣妾最近胃口不好，想吃点酸甜的东西，听说他国为皇上进贡了些山楂，这山楂都属贡品，寻常人吃不得，臣妾想跟皇上讨些。”洛萧澈喜过了头，只眼里心里知道我对他的态度转变了，如今我怕是要月亮他也会寻了法子摘给我。“雨儿要吃，孤回头差了全顺，全部给你送来。”我百般温柔的贴在洛萧澈身上，心乱如麻。
顺公公送了两筐山楂来，我愣了愣，原先看的忌多食，那多少算是多？我狠了狠心道：“青果，全洗了去，我今儿个不用饭了，就吃这个。”青果诧异的看着我：“小姐……”
洗好的山楂红透晶亮，水珠被青果擦了去，盛在碧玉青瓷盘里，起初几个还合胃口，后来竟似吃药般的艰难吞下去，青果见状，提心吊胆的开口：“小姐这样难受，就别吃了吧……？”我连看她的力气也没有，仍机械的吃着，已经反胃了，强忍着咽下去，脸色苍白着，青果见势不妙，知道对我多说无益，悄悄的跑去请了太医。
太医来时我满身鲜血的躺在贵妃榻上，雪白的裙纱以浸透了。青果惊恐的看着我，我不争气的又晕了过去。还未苏醒，就听见洛萧澈大发雷霆，心里却是一点也不惊慌，反倒松了口气。我费力的睁开眼睛，太医见我醒了，叹了口气，脸色为难。我察言观色，便知孩子一定不在了。心里没来由的难过起来，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原先他在时倒不觉得什么，如今终于把他丢下了，心里却又无法控制的难过起来。
洛萧澈紧紧抓着我的手腕，勉励控制着力道，唯恐不小心便会把我的手腕捏碎。眼睛血红，整个人如同地狱里来的，冲太医厉声道：“山楂会导致流产，为何你们都不知？不提醒孤！”太医战战兢兢：“山楂历来由他国进攻给我朝，微臣几乎很少见得到，故无从得知山楂的药性……”“滚！不要让孤再见到你！否则你们就等着全家为孤的皇儿陪葬！”太医慌不择路的退出去，甚至连药箱都忘了拿。
我平静的望着他，眼角泪痕犹在，洛萧澈转过头来，仔细盯着我。我看着他的眼睛，此时的他，居然是无助的，狂傲如他，竟然也有无助的一天。我心里隐隐作痛起来，却又恨着，如今这一切，全是因为你，全是因为你，倘若不是你的性子如此残暴，倘若你不是那么专横……倘若……那么这个孩子，就有机会活下来。
我闭了眼睛，累极了一般。洛萧澈略显粗糙的手抚在我苍白的脸上，似是安慰我又像是说给他听：“还会有的，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我心底冷笑，还会有，那也绝不是与我。
那日的事情青果也没有多问，只是越发花了功夫为我煮了滋补粥营养汤。我笑她：“谁要是娶了你啊，真是有福气。”青果不与我嬉皮笑脸，正经道：“青果谁也不嫁，倘若小姐真要青果嫁，那青果就嫁给小姐。”我捂着嘴笑，笑的青果不好意思起来：“哎呀，小姐不要想那么多，嫁给你又不做什么。”我故作不知：“做什么？我有说做什么吗？”青果跺脚：“我看小姐是有了力气了，又来取笑青果。”
日子平淡无波的过着，洛萧澈最终没有扭过太后，娶了太后同亲的侄女，我想笑，真是愚昧。洛萧澈来了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道：“孤不会亏待你的。”我无谓的笑笑：“皇上是记着许诺给臣妾的话？”我为他倒了杯水，淡淡道：“臣妾本就无力担当重任，皇上如此，臣妾还庆幸偷得清闲。”洛萧澈迷惑的望着我道：“自古哪个嫔妃不愿做皇后？雨儿，我真看不透你。”我轻笑：“臣妾让皇上看不透的地方，还有很多。”洛萧澈拉着我，忧心道：“孤为何，总觉得雨儿离孤如此遥远，尽在身边却又远在天边。当初孤就是爱上了你这个性子，如今，这个性子却让孤怕起来。”我诧异的看着他，静静道：“皇上，多虑了。”
有了皇后，太后就更加容不下我了，听闻太后对洛萧澈下了死命令，一定要送我出宫。若天下百姓知道，当今皇帝要了前帝的妃嫔，岂不让天下人耻笑？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洛萧澈也发了极大的火气，这次死也不从，道：“母后让儿臣填充后宫，儿臣照做了，母后不让雨儿为后，儿臣也照做了，母后又让儿臣册封表妹为后，儿臣也不得不从，如今，母后亦要步步紧逼，就如此容不下儿臣的心思？”太后动了怒，只骂洛萧澈不孝，被我迷惑了去。我心底是想出宫去的，盼望了许久，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能隔岸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