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谈心
皇后眼瞧出我是故意刁难，有心解围道：“本宫倒是也觉得有些热了，还是莫要脱了，等下出去一凉一热，大年气的，病了可不好。”贵妃见得皇后偏袒她，忙道：“妹妹听姐姐的。”我微微笑了笑，道：“如此便罢了，贵妃姐姐若是因此病了可不好。”我一语双关，贵妃脸色微变，闷闷的笑：“还多谢妹妹关心了。”
随即几人便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等着皇上可能会来。我没心思去等，过会子便扶着额头无力道：“姐姐，妹妹突然有些身子不适，想先行退下。”皇后愣了愣，道：“可还撑得住？等了皇上来了之后再说吧？”我佯装实在难受，皇后见我实不愿多留，道：“如此，你且先去吧。”
我憋着气息慌忙跑出玉央宫，出得门来，关的那一世喧哗，顿感身下轻松许多。我裹紧身上的柔锦羽缎披风，四处张望了下，今儿倒是雪停了一口天，如今倒是化了不少。有些地方已把本色露出来了。
不知青果去了哪，我瞩了旁边的内侍监，若是见到青果便告诉她我已回去了。内侍监应了我方才施施然往观荷宫走去。
脚下未化完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吱吱的声响，我突觉玩心大起。蹲下身子团了雪，正准备起身，突觉后颈一凉，转过身便见了宫文琦。
他笑的纯洁无害，全然不顾我十分鄙视他的目光。我扫了他一眼：“怎么，公子就如此闲暇，有心来逗我。”宫文琦朗声道：“就是没有闲暇才来逗你的。”我瞥了瞥他，趁他不备也忙把手中的雪球砸了他满脸都是。他倒也没气，一边拍雪一边笑：“你个小妖精，假装对我的做法不削一顾原来也想着报仇呢，真是疏忽了。”
我见他那副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活该，一报还一报。”他正色道：“你总算有笑颜了，被你砸这一下也值。”我看了看他，转身欲走。他慌忙扯了我的披风，道：“嫔妃这会子不都该在皇后宫所与皇帝一起接年么？如何你会在这？”我看了看他，淡淡道：“没看出来公子如此爱国，皇帝的家事你都操起心来了。”宫文琦没理我的讽刺，道：“是没等到他吗？我们刚刚从御书房出来，他这会子应该到了玉央宫，你现在走，岂不亏了。”
我懒得看他：“我的事不劳公子费心。”宫文琦有些恼怒，冷声道：“你这人真不可理喻，我好心帮你，你不感谢也就罢了，怎的还如此冷漠无礼。”我微微笑了笑：“若论帮，你不是应该帮自己的妹妹么？如何要帮一个外人？”他愣了愣，眉眼间竟有些忧郁，我不觉疑惑，如此开朗大方之人，也有伤心事么？
我见他不说话，有心想走，若要人见了我与他在这里拉拉扯扯，又出祸非。他却忽然道：“什么妹妹，一点亲情也没有。”我看着他，他便又以换上天下之事与我无关的表情，恍惚觉得将才那股忧郁是我花了眼。“能和我聊聊吗？我挺喜欢你的。”我真真是少见如此大胆的古人，闷了半天，才最终道：“好吧。”
他见我允了，满脸喜色。孩子一般拉着我的手，道：“我知道京城有一家酒肆，环境酒品都极佳，不如我们就去那里一醉方休如何？”我怔了下，慌忙去扯他的手，他终发觉不妥，慌忙收回手，讪讪笑道：“嘿嘿，得罪得罪。”
我想了想，道：“不如去冷宫吧。”他又是一愣：“冷宫？”我道：“我身份使然，与你跑出去喝酒终究不妥，冷宫里无人会去，在那里倒不会被人发觉，有什么事情我也好及时回去。”他顿了顿，道：“也好，我这就去派人买了东西来。”我应了一声道：“那我先去等你。”
言罢，两人分道扬镳，他去吩咐人采办东西，我便渐行渐远朝冷宫走去。心里思付着如何知会青果一声，恰巧遇见有宫女从旁走过，便给了些许银两瞩了她去观荷宫带信。
皇后站在玉央宫不远处，远远地瞧见我往冷宫走去，杏眼微眯，吩咐旁边的人道：“去请皇上移步冷宫，本宫有好戏给皇上看。”旁人应声而去。
冷宫虽无人，却也有当值的太监宫女每日定时打扫，因此倒也还算干净。我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这里虽干净却是寒冷的很，一时竟忘了告诉他冷宫里怕是无火，最好命人带了火盆来。
等了半响，想了好多事情。才见他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来，我忙上前去接，他道：“你把这些东西打开放好，我去外面把火盆搬进来。”我笑了笑，接了东西。他见我突然笑起来，只道：“笑什么。”便跑出去去端火盆。
一切准备妥当，屋里已经暖和起来，我们分别倒了酒，菜是牛肉片、猪肚、青菜之类的东西，统统绘了一锅，成了火锅来吃。我喝了几杯酒，全身舒畅暖和起来。他得意的笑了笑：“如何，对我的布置可还满意？”我笑着睨他一眼，也不答话，只顾去吃那腾腾热气锅里的菜。
他讨个无趣，夹了片猪肚，放进嘴巴里咀嚼，口齿不清道：“怎么总见你对洛萧澈并不热心的样子，难不成你并不喜欢他？”我愣了愣，手边的酒也忘了喝进去。酒是加过温的，一直到凉透了我才缓过神来，悠悠道：“喜欢？这个词离我有多遥远。”他看着我，道：“总觉得你有满腹心事，不如讲来我听听。”
我斜了他一眼，道：“我只喜欢听故事，倒不喜欢讲故事。”他摇摇头，俊美的脸无奈至极：“也好，你要听什么，文琦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想了想，倒是真对他与皇后的关系疑惑：“你与皇后？……”他笑了笑：“就知道你会如此。”他顿了顿，喝了酒，才又道：“皇后与我同父异母。我母亲是父亲的小妾，妹妹倒是当家主母的嫡亲女儿，自始宫夫人便容不下我母亲。那时她并无所出。又见我母亲容貌娇美，尽的父亲宠爱，因此处处刁难。那年父亲随先皇外去征战，父亲怕母亲受了委屈要一同前往。母亲那时以怀了我，怕吃不消旅途劳累，便拒绝了。送父亲走时也未曾说已有身孕的事情，也是担心父亲心有所挂打仗分了心神。”我替他斟了酒，静静看着他，屋里温暖如春，只有锅子里咕嘟嘟的响声。
“宫夫人说母亲偷了家中钱财，还有人指认，而指认之人却是宫夫人贴身婢女。硬加之罪何患无辞，母亲因此被赶出家门，她自知凭宫夫人的为人，若要知道我的存在定是不会放过我，便隐瞒了我净身出户。”我叹了口气，道：“又是一场妻妾争宠。”
他苦笑，脸上有丝落寞：“父亲回来纵然知道此事不真却也无奈，只得暗中寻找我们。在我三岁时父亲才算得到我们的音讯，本欲接我回府，母亲却又怕我难以安全成人。因此父亲便在外间瞒了宫夫人为我们立了宅院。前些年宫夫人病逝，父亲才算把我们名正言顺的接回府中。父亲只有我与皇后宫文焉两个孩子，母凭子贵，母亲便顺理成章成了当家主母。”
“你觉得没有亲情，是因为宫文焉与你不亲近么？”他饮了酒，缓了气力，才道：“是，她道是我母亲为了做当家主母故意害死了宫夫人，殊不知那时宫夫人自生病到病逝，我们根本没有见过她。”我道：“照此看来，宫文焉现在是不会懂得，你也不要费心思了。”他苦笑：“我已经不去计较母亲那些年所受的苦，她却在这里咄咄逼人，对我母亲出口不逊。母亲瞩我一忍再忍，终是见她嫁了人成了皇后，家里算是消停不少。”
我劝慰他：“待日子久了，宫文焉大了些，也许会懂事了。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宫文琦笑了笑，赶走将才的情绪，吐口气，道：“从未与人说过这些，今天真是让你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