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自责
这是我自欧阳宇鸿出走后第一次见他,他如今的变化,险些让我认不出来。
这般温润的人,究竟需要经历些什么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摸样?我有信心疼,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如今他仍是一身玉白的袍子,只是神色间疲惫沧桑之色尽显,颓废的让人在他身上找不来一线生机。
我夺下他手中的酒坛,看着他茫然的眼神,又心酸又心疼。欧阳宇鸿苦涩一笑,直涩到我的心底去。“雨儿……上天安排的全部有他的道理,当初你若跟了我,怕真的要委屈了你。”我别过脸,不让他看见我发红的眼眶。
“如今你这般对得起谁?剪秋姑娘做事如此偏激,也不能全怪到你身上来。”我只能尽量安慰他。许是听我提起剪秋,他心里更加酸楚起来,长长地出了口气,含笑看我道:“雨儿,你信么?我只爱你,从来没有变过。”我点头,眼神深邃:“信。”“只是我不值得你如此这般待我。”
我黯然,如此,我欠他实在太多。
“呵呵……”他笑得无奈:“值得不值得,只有我说的才算数。”我不愿纠结这个话题,看着他:“你如今有什么打算?”欧阳宇鸿手掌轻抚面颊,有些痛苦不堪。“我欠她的,她那样做,全是因为我,我还有什么资格想以后自己如何?”
我皱眉,轻轻坐下,客栈虽小,还算整洁,只是一股浓浓的酒气,我从进来那刻起便要熏得晕过去,袭月开了窗退出去,这半会子过去,闻着也好受许多。
我擅自出宫,不能久留,见他这般,自是放心不下,心乱如麻。“剪秋姑娘嫁给清王也算得归其所,你又何苦自责如此?且不说清王如此疼她爱她,便是清王自身也算才貌具备,剪秋姑娘哪里有委屈了么?”
欧阳宇鸿总是转不出来,仍自深深困束着自己。我苦口婆心,他竟一分也未听进去。我有些气急:“你现今这般,倒真是让我看清了你,原本以为你是个不屈不饶的好男儿,亦不过如此罢了!这才多大的事情,你便好似天塌了一般,何苦?何必?”
欧阳宇鸿抬眼看我,眼眸里流露出一股深深的悲凉。我突然觉得自责,我不该这样说他,这样不留情面,他该怎么样难过。“我希望你还是以前那个我一旦想起便周身温暖的欧阳宇鸿。”
他似是有所触动,眼神哀伤:“你知道么,我就晚了一步,待我到时,剪秋……她眼神凄哀,就那般直直望着我,我自是知道我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我不敢与她对视,如今已经全晚了。”我能体会他当时的心情,不管爱与不爱,剪秋是因为他间接的与清王行了鱼水之欢,我亦能明白,剪秋当时的心情有多无助悲哀,便如我与洛萧澈初时。
剪秋不吃不喝已经一天一夜,清王神色倦怠,风眸溢出一丝无奈。“你如此这般折磨自己,是为了报复我么?”清王如今疼爱她到心底去,经肯自称:“我”。
剪秋眼神呆滞,并不理会。清王皖自出神,苦笑:“罢了,你不吃,我便陪你。”剪秋这才僵硬的转头看他,木然的开口:“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不需要你陪我。”
清王自不理会,吩咐仆人,道:“饭菜撤了,夫人吃了再给本王设宴。”剪秋见他一意孤行,便默然。
委玉然心急如焚,冲着进来回禀的小厮道:“怎么?王爷真要为了那个贱人绝食么?”小厮惶恐:“王妃,如今该如何?”委玉然思虑片刻,道:“备餐,我亲自为王爷送去。”
清王倚在书房,思虑万千。清王的贴身侍卫司言闪身,轻轻道:“王爷,王妃求见。”清王凤眸微抬,神色似有不耐:“不见。”话音未落,便听玉人开口:“王爷,你如此尊贵的身子,怎能这般不爱惜。”
随着一阵清淡的玉兰香气,委玉然婷婷袅袅的走进来。身旁的青鸾提着硕大的食盒跟随委玉然行了礼。清王淡然:“王妃有事么?”委玉然命青鸾拿了食盒一一摆出来,便是:鸡汤煮干丝、冬瓜盅、一品熊掌、干烧鱼翅、符离集烧鸡、古老肉。
司言有些诧异,这些菜竟都是王爷素来爱吃的。
清王静静地看着她嫣然一笑:“这些都是王爷爱吃的,如今臣妾所要做的,便是好好侍候王爷,若王爷真在饮食上受了委屈,倒真是臣妾的罪过了。”清王道:“本王没有胃口,还劳烦王妃撤了吧。”
委玉然得体的笑:“王爷尽管用罢,妹妹那里我去劝劝,女人间毕竟好说话些。”清王风眸闪过一丝欣喜,平稳着音调道:“王妃这会便去吧,若真劝得了,本王自会好好赏你。”委玉然眼眸一沉,继而又温柔一笑:“王爷便放心吧,赏赐臣妾可担不起,还请王爷别只眼里心里全是妹妹忽略臣妾便好了。”
房门轻轻推开,浓烈的阳光洒进来,剪秋适应了黑暗的眼眸一时刺痛,忙抬了手遮挡。只觉有人走了进来,还未看清,便听一人道:“妹妹可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身子不好,如何服侍王爷。”
剪秋嗤之以鼻,不知为何对眼前这个笑颜如花的女人硬是无半点好感。委玉然施施然坐在桌边,青鸾倒了水立在一旁。剪秋冷然地望着她,并不说话。
委玉然打量房间,心里刺痛,只是一个侧室罢了,房内奢华竟丝毫不逊于自己的正房。只是心里不舒坦面上却未露分毫。
盈盈笑道:“妹妹与我一同服侍王爷自要相亲相爱互相扶持才是,姐姐关心你也是应当的。”剪秋不屑:“你要服侍便罢了,切莫扯上我。”委玉然有些疑惑,道:“你如今嫁给王爷便是王爷的人了。”
剪秋并不理会,声音漠然:“王妃若无事,请走吧。”青鸾道:“你怎么如此说话,只是个侧室而已,如此嚣张。”委玉然佯装瞪了青鸾一眼,青鸾便不再做声,委玉然道:“不管妹妹以前心在哪里,如今便是王爷的人,心心念念只能是王爷,不若,怕是会妹妹越在乎谁,那人便越会过得不好吧。”
剪秋有些愕然,思虑半响,有些不确定道:“王爷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的。”委玉然嫣然一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在男人昏了头时,什么人都已经不重要了。况且你如今既然选择嫁予王爷,便该有些自知之明,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可以做,不然终会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