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宫一把胳膊撑在窗框上支着脑袋,等待尚可细细道来。
  端木从尚可的话语中可以听出她内心的兴奋和喜爱,以及不知她自己是否察觉到的向往。宫一始终很少开口,多半是表示她在听或者鼓励尚可继续说下去的话语。他突然明白了宫一此刻的想法,以及她问这么一系列问题的目的。她像一只睡倦了的猫,慵懒的目光观览她的世界,拨弄着手中的毛线球按她的意愿滚进网袋中。
  车到达目的地时,尚可的故事还没讲完,她依依不舍不愿下车:“今天让我跟姐姐回去吧。让我把事情说完啊。”
  宫一站在车外,拉起她的手:“以后还有机会呢。”
  尚可还想赖着,宫一一边扯一边摇晃她的胳膊说:“听话,姑妈这么久才回来一次。人生地不熟的多孤单啊。尚可是好孩子哦,多陪陪她嘛。”
  端木趴在方向盘上等宫一哄着尚可下了车,哄着尚可进入酒店的旋转大门。她长长舒出一口气,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也许只是想把身边的人全部清理干净。孑然一身,来则来去则去。宫一坐回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系安全带的时候听端木问出一句:
  “你是想把尚可送走吧。”
  女子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盯着身边的人。端木发动了车子,调头朝宫一家驶去。
  “你别总那么了解我的想法。”她突展笑颜,如此回答。
  车再次穿过市中心,灯河已经枯竭。端木腾出一只手按按自己隐隐犯疼的胃。尽管宫一望着她那侧的街景,但身边人的这点小动作依然没逃过她的眼睛。女子招呼端木在路边停车,到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买回一盒胃药和两瓶矿泉水,自己留一瓶,其余全部扔给端木。
  “没想到尚可那么能吃辣。”当尚可帮店家把三碗麻辣烫端上桌时,端木彻底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正宗的“麻辣”烫。汤上一层厚重的辣椒油把热气全压在下面,汤底里的花椒多的能用勺子舀了。
  “你不也把那一碗全部吃下去了。”宫一促狭地瞧着端木,“木桶原理。”
  端木咽下咬碎的药片疑惑地看向宫一。
  后者解释道:“味觉和消化系统取较低承受上限。要不要我来开车,先送你回去?”
  端木将水放进杯座,示意宫一系上安全带:“我还不至于没用到那地步吧。”
  “好奇怪的没用标准。”宫一笑道,“趁着不舒服向身边的女孩子撒撒娇不是应该的吗?”
  端木努了努嘴,瞟宫一一眼调笑道:“如果你愿意,以后机会多得的是。”
  “我又不是小女生。”上翘的尾音,侧头继续观览她百看不厌的夜晚街景。端木笑而不语。
  22.仅仅只是伤痕
  更新时间2012-1-22 0:17:59 字数:2847
  独自一个人走在人潮中,你不认识所有人,所有人也不认识你。过去不曾有任何交集,未来亦越去越远。那么他们存在你身边的价值是什么?你出现在他们不经意的视线范围内的价值又是什么呢?让自己感觉孤单一人吗?完全不是哦。他们让你更加贴近身旁亲近的人啊。
  用过晚饭,袁浩清和程菲菲弃车走在还残留着白天余热的街上。两个人并没有多说话。袁浩清的思绪一半飞到今天才结束的一个案子上,不免唏嘘。
  “怎么了?”程菲菲扯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问。
  “只是想到今天的案子。总觉得对双方都挺可惜的。”
  “世界正是因为不完美才显得如此美好吧。”
  “为了更美好会尽力别犯相同的错误吧。”
  “那么律师不是很会钻法律的空子?”
  “完美犯罪吗?那警察更容易吧?”
  “医生也可以哦!”程菲菲装出邪恶的表情盯着袁浩清,“两种相克的食物或者药物就可以办到了,胆敢对我不好的话。”
  袁浩清立马配合起来:“为夫不敢。得此贤妻乃为夫三生有幸。”
  程菲菲松开牵着的手,小粉拳悉数落在袁浩清的身上抗议道:“谁是你贤妻了啊?谁要你作夫了啊!”说着小脸那叫一个红,羞涩地笑开去了。一双秋水望过去,撩拨着袁浩清的心。他搂住眼前的人,两人的吻才轻点了一下就被推开了。
  “大马路上呢。”
  “那你还打我呢。打是亲骂是爱。”袁浩清笑眯眯地又拉起女子的手,放在掌心捏着继续往前走。
  “下次休假的时候带你去见我爸妈吧。”
  “好。”程菲菲知道他父母走得早,从小就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袁浩清在入学时便受到端木家的资助,一直到工作,有了自己稳定的收入才停止。虽然说他们待他如己出,但可以看出袁浩清心里有堵墙溶在血液里,是消磨不掉的。
  宫一说:“男人嘛,自尊心强。只要不过激,你多容容他就好。”程菲菲爱她的男人,爱那份支撑他走到现在的自尊心。他仿佛强大到可以支撑她的世界,也许是强大到成为了她的世界。这样的感情盲目又过分痴迷,可程菲菲就一头栽进去,不愿自拔。她跟上几步,改牵着手为搂住他的整条胳膊。袁浩清看向她时,程菲菲正努力迎上他的目光,如新婚的小女人百般依赖。
  程菲菲偎着袁浩清,突然站直了身体,目光随机动车道上一辆银白色小轿车移动。
  “怎么了?”待袁浩清看过身边人一眼再去寻找那辆勾走她小心思的车时,那辆四轮的金属箱子已经开过他们,行出一段路程了。程菲菲努力思索着什么一直望到白点消失在道路上。
  “你喜欢那车?”
  “不是,你看清副驾驶上的人了吗?”
  “没呢,是熟人?”问的时候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只是仍想确认一遍,甚至若真能再出现一个人,程菲菲对这个人亦能如对宫一那样,他或许就能不这么吃味了。至少能证明宫一之于她的重要性是可以被复制的,而非独一无二。物以稀为贵便是如此吧。
  程菲菲把目光在袁浩清脸上游走一圈,又靠了上去,拖着人继续散步说:“可能看错了,没事儿。”
  那辆车程菲菲和宫一处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只是她交往圈子那么广,岂是自己能摸得清楚明白的?况且是她或不是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城市这样小,路上巧然遇见还不能自然面对要如何在今后的日子里全心全意对待身边的人呢?
  路边店铺的彩灯闪烁,光影变幻,程菲菲抬起头,一眼望过去,在一排明亮的灯光中“浅痕”的招牌低调地亮着,毫不晃眼的素雅光线,成了光亮中最黑暗的地方,亦在程菲菲心里捅了一刀。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注意到,这条路通向何方?
  “已经决定了吗?”宫一不去直视开车的人开口直接切入话题。
  “恩,我知道她离不得你,但是……”妇人停下了,瞄宫一一眼见她并没有表示,正要再说,宫一便道:
  “这事儿我会处理的。”
  “那么尚可父母那边,我也会亲自去劝服的。”
  “辛苦您了。”宫一这是才回过头对妇人笑了一下。
  妇人沉吟片刻问道:“今晚不如一起吃个饭吧。”
  “下次吧。能在下一个路口那儿停一下吗?后面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妇人望着后视镜中宫一在她开离路边后头也不回地转过一个街口消失在视线范围里。她一直很好奇这是怎样的一个孩子竟让尚可那么痴迷,将她的话奉为信条坚持着。和自己在一起时,宫一的话不多,大半是说一句就接一句,偶尔像刚才那样笑一下,虽客气却绵绵的暖。即便是没表露过什么感情,却又让人觉得心疼起来。她问过尚可不少关于宫一的事,可并没有什么收获,连尚可也吃惊于自己这么长久的依赖后竟然从没好奇过这样的问题,也许曾经问起来,只是被宫一绕开去便忘记了。
  宫一独自走到“多维次元”门口时正好遇见铩羽而归的左航。看他失神的样子,女子挡在他的去路上笑说:“他还是不听?”
  左航耸耸肩,摇头:“进去吧,我估计又把他惹生气了呢。”他笑得无力。
  宫一轻叹一声:“他不是生气。吧台旁边那幅蓝色的油画看见没?”左航刚要开口,宫一又说,“多观摩观摩。十年嘛,也不是几个月就能填平的。他心思重,你多费心呢。”宫一说完便把心思转到别处了。左航明白她不会再多说,有很多事情不是自己去花时间心力感受是无法心察体认的。听别人说起的事永远是别人的。
  “谢谢。”左航说完也不期待宫一回答转身便走。
  “欢迎回来。”回身,她笑若朝霞。
  徘徊犹豫了片刻,女子终没踏进酒吧的大门,踱步到正对“多维次元”招牌灯的护栏边靠上去,取一支细烟默默吸着。透过袅袅烟雾眯起眼凝视按规律闪动灯光的牌子,隐约知道有一个人向这边走来,只是刻意无视掉了。宫一猛吸了一口将烟气冲前喷出,满意地看来人顿了一下绕过雾气团来到她身边。
  “怎么没进去?”端木随口问。
  宫一只盯着对面上方的招牌笑,好一会儿不说话,然后斜过身靠倒在端木肩上:“只是想着会不会有一天看不到了,想多看会儿。”
  “再做一块一模一样的摆家里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端木知道她说的不是一个招牌这么简单。也许最近有些事情变化太快,她有点适应不了吧。
  “傻瓜。”宫一笑骂,“为什么遇见你就不能是我开心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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