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伯父，我……」何婕芯不晓得该说些什麽好，娇怯地侧头望向颜彬，原来他已经跟颜老爷提过他想娶她的事情了吗？
「你别听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儿瞎说胡扯，父不慈当然就子不孝，这是必然的，但这跟我要照顾你一辈子是两码子事。」颜彬一边说一边以防范奸贼的目光看著父亲，他的狐狸尾巴终於露出来了吧？
何婕芯微怔，他刚刚是不是说，他要照顾她一辈子？人的言语往往因为出於无心而更显真实，这麽说来，他真的……
「空口说大话谁不会？你连自己的父亲都照顾不好了，怎麽去照顾捷芯和她爸爸？」颜老爷凉凉地做出打呵欠的样子，摆明了就是要和儿子打对台。
「老爹，你这话是什麽意思？我可不记得我有提过有关婕芯家里的事。」此言一出，颜彬马上感受到一股危机重重的紧张感，老爹怎麽会莫名奇妙地提到婕芯的家人？
「你不说，难道我就不能问吗？」颜老爷嘿嘿一笑，大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气焰。
「婕芯，我老爹什麽时候跟你混得那麽熟了？」颜彬不甚放心地和她咬耳朵。
他们父子俩互呛了这麽多年，他才不信老爹会突然转性，变身成如此「关怀」儿子的慈父，看样子他保密防谍的功夫似乎做得还不够彻底。
当下何婕芯也完完全全想通了，看明白了眼前这个大男人是如何倾尽心力地爱著自己，她除了满怀感激地接受并予以回应，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於是，她踮起脚尖，凑近颜彬的耳畔，以极其坚定的语气对他耳语：「你对我说过，你的家就是我的家；既然如此，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互相熟悉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婕芯……」刹那间，颜彬忽然感受他整个人彷佛被一股庞大的喜悦密密实实地笼罩住，以至於差点忘了该怎麽呼吸，只能凝视著她眼底明媚的笑意，久久无法言语。
颜老爷则是趁这时候老大不客气地扯开儿子的手，把何婕芯带到旁边去，「婕芯，你说你父亲有高血压和偏头痛的毛病，我这会儿就抓一些药草给你，回去再开方子；依据我行医多年的经验，你父亲连续服用一、两个月，那些身体不适的症状应该会有所改善。」
何婕芯回头对颜彬绽放一朵温柔的笑靥，而後才向颜老爷道谢：「伯父，那我就先代我父亲谢谢你了。」
颜筠自始至终站在一边旁观著，自然也没漏掉何婕芯对大哥说完悄悄话之後，他在恍神之际浮现於唇边的笑，以及那一脸幸福的快要升上天堂的表情。
「喂！大哥，魂兮归来唷！」颜筠打趣地用手肘撞了颜彬一下，「大嫂刚刚说了什麽，可以让你这麽飘飘欲仙的？」
「小筠，替我算一下最近有什麽好日子。」颜彬的笑容愈来愈大、愈来愈深。
「算什麽日子？」他突然冒出这麽无厘头的一句话，让颜筠感到一头雾水。
「迎亲娶妻的好日子。」
天使不寂寞 7-3
嗯，这杯枸杞菊花茶真是香啊，他得慢慢地喝。
颜老爷捧起杯子凑到鼻间品闻著茶香，但就是不饮入，他敢说儿子有史以来头一遭恭恭敬敬地泡茶给他喝，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孝心突然又被路边的野狗吐了回来。
「老爹，喝茶呀！」颜彬坐在父亲对面的塌塌米上，看似镇静地先乾了一杯。
「怎麽不叫婕芯和小筠一块儿来喝？」颜老爷有意顾左右而言他，视线很明显地溜向坐在庭院假山上的颜筠和何婕芯。
儿子是他一手养大的，今晚刻意把爱人支开，跑来和做父亲的面对面饮茶，他还会不晓得他心里在盘算些什麽吗？都带著自己的女人回来小住一个星期了，也真亏儿子沉得住气，能够装到现在。
「这茶我要和老爹单独喝。」颜彬仔细斟酌著该如何开口才能创造最大的赢面。
「难得你会有兴趣想和我这个老头儿喝茶，我还以为你满心挂念的只有婕芯那个可人的女娃儿。」颜老爷语气轻淡地调侃他。
「的确如此，所以我现在只想尽快和你确定一件事，」明人眼前不说暗话，颜彬索性开门见山地摊牌了：「我要让她成为颜家人，你的看法呢？」
「哎呀！天上要下红雨了吗？你什麽时候在意过我的想法啦？」颜老爷神情夸张地反问，不让心底强烈的笑意脱笼而出。
「老爹，你清楚的很，从小到大我的耐性没有像现在这麽好过，你最好认真一点回答我的问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颜彬迎视著父亲深不可测的打量目光，早已做好今晚要让他拿乔拿个过瘾的心理准备了。
「看在你这麽诚心诚意请教我的份上，我就老实说好了，」颜老爷轻啜一口仍冒著袅袅白烟的热茶，捻著山羊胡，倚老卖老地装糊涂：「其实我早想收婕芯作乾女儿了，她贴心又乖巧，愿意和我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聊天谈心，比起不中用的儿子好上太多。」
乾、女、儿？这老头儿是在故意挑衅他的忍耐极限吗？
颜彬拚命告诫自己千万要忍住，否则他早就顺著冲动，扑上前去一把扯掉那撮碍眼的山羊胡，看老爹嘴角那抹奸笑还挂不挂得住！
「你明明也很喜欢婕芯，只给她一个乾女儿的身份未免太见外了。比起乾女儿，儿媳妇不是更亲？」他都已经「明示」到这种程度了，识相的人就该懂得给顺著他给的台阶下，老头儿没有罹患老人痴呆症，不可能听不懂他的话。
「我哪来的第二个儿子可以娶婕芯进门？」呵，想跟他玩迂回战术？这个臭小子的道行还浅著呢。
「老爹，我知道你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却还是耳聪目明，所以请你听好了――要娶婕芯的人就是我，你一脉单传的独子。懂吗？」颜彬倾身向前，一字一句地对父亲宣示，不让他继续装疯卖傻下去。
「啧啧啧，你还真敢讲！你有什麽条件可以娶人家？当初我要你学医继承家产，你不要；现在可好了，婕芯是一个家大业大的千金小姐，凭什麽要下嫁给你过苦日子？」颜老爷惬意地一边喝茶一边刁难他。
「我有没有娶她为妻的条件，这一点我心里有数，没必要特地证明给你看。更何况，即使我再不济、再没本事，也绝不会让我深爱的女人吃苦。」非常好，半年多没有回老家，这个老头儿让人火冒三丈的功力真是愈来愈炉火纯青了。
「我说儿子，就算我举双手赞成，你该不会以为婕芯她爸也像我这麽好说话吧？你要拿什麽东西表现你的诚意？」笨儿子！要是他连自己的老子都拢络不了，还怎麽巴结未来的老丈人？
「既然你已经认可婕芯了，就早说嘛！」这个爱拐弯抹角的老头儿就不能有话直说吗？颜彬笑了，同时联想到一个重要的关键，「对了，老爹，我记得你以前免费医治过一个贫困的病人，结果对方以一只日治时代的老菸斗充当药钱，你还留著吗？」
「都十多年以前的旧事了，我哪还记得？你去屋後的仓库找找，找得到算你厉害。不过，你要一只老菸斗做什麽？」
「表现我的诚意啊！」颜彬露出曙光般的笑容，主动替父亲倒了第二杯茶。
「你说话怎麽颠三倒四的？又突然对我大献殷勤，真是让我受宠若惊。」颜老爷有些纳闷地挑了下眉毛。
「老爹，如果我找不到烟斗，今晚就是最後一次了，你可以趁现在多喝一些。」
「臭小子！我就晓得你的良心只有这麽几两重。」
天使不寂寞 7-4
而另外一边，坐在庭院中的何婕芯正在让颜筠照她的生辰八字排紫微命盘，这是她第一次让别人替她算命，感觉很奇特。
只见颜筠的嘴角愈咧愈开，显然是预见了某些好事，「大嫂，恭喜了。」
「颜筠，你又对我说那些摸不著头绪的话了，我有什麽事好恭喜的？」何婕芯不禁莞尔，想起颜彬曾经说过，「语焉不详」就是颜筠的一贯风格。
「值得道贺的事情可多著了，但我现在先不说，我才不想让大哥高兴得太早。呵呵，他真是时来运转了，之前老是没消没息的，没想到这会儿却什麽通通都有了。」颜筠依然语带保留，但从她喜上眉梢的表情推断，可想而知一定是天大的好事。
「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算出我和颜彬会有好的结果？」其实这也是她最在意的。
「这点我不用算也知道，我大哥的眼神成天绕著你的身影打转，眼睛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真的爱惨你了。」呵，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作之合，大哥的终身幸福总算有著落了。
「不过，我父亲和我哥哥的心态并不像你这麽乐观其成。」老爸对颜彬的态度暧昧不明，而捷旭则是对颜彬表现出再直接不过的反感，他们能不能接纳颜彬是何婕芯目前最大的顾虑。
「我观察了你的夫妻宫、父母宫和兄弟宫的主星，反映出来的都是吉兆啊。如果真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手足方面或许会一有些小小的反对意见，但那又怎样？婚姻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和另一半能不能携手共度未来才是唯一的重点吧。」颜筠笑笑地提醒何婕芯，她的幸福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不是其他人能够替她决定的。
颜筠的一席话像是一盏明灯，指引著何婕芯穿越了心中那层迷雾，认清了摆在眼前的事实――她爱颜彬，而这份爱意早已深浓到无法收回。
既然如此，她更应该鼓足勇气捍卫他们的爱情，责无旁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