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彷佛他是sars带原者一般，她飞快地抽回手，更直接掏出糖果袋中表面积最大的麦芽糖，往他脸上用力一拍，「老大，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我就警告过你，别吃我这种良家妇女的豆腐。」
难得能看见她发窘的模样，蔡少杰笑得可欢畅了，索性顺手拆掉玻璃纸，将中间包著一颗酸梅的麦芽糖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我是说真的啊，你把自己的爱都给了小晋，那缺人爱的你就让我来爱有什麽不好？小吴不是常把『收支平衡』挂在嘴边吗？爱人和被爱，也要收支平衡才行。」
「你……」胡若葵一时之间真不晓得该怎麽回话了，很明显地，他说的是一通歪理，但她就是找不出一丝丝可以驳倒他的空隙。
「再说了，你毕竟只有一个人，要想同时扮演好妈妈和爸爸的角色是不可能的。」蔡少杰一边舔著麦芽糖一边说：「通常好女人都有个坏毛病，就是企图把身边的大小事都一肩挑起，但依我看，这根本不是坚强，而是愚蠢，你只会在小晋长大之前把自己累垮而已。」
「……别胡言乱语了，老大，你大概是被太阳晒昏头了。」胡若葵莫名地有些心慌，下意识地回避他那似乎能看穿她内心的眼神，以及那番听似强词夺理却再正确不过的分析，「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办公室了。」捡起两个空便当盒，她便仓皇开溜了。
所有坚强的人都有不得不的理由，能够安逸享乐的话，谁想磨出万劫难泯的韧性？目前她要照顾好小晋和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容不得多一个人来添乱……
自从姊姊做出那个令人心痛的决定以来，她始终都小心翼翼地和每个人保持著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谊，不轻易交心，不随便逾矩，谨慎地不去跨越人与人之间那条看不见的界线；只要别太靠近，就不会受伤。
亲腻爱悦後的决绝与疏离，是极端残酷的凌迟，可以杀死一个人，非常缓慢地。
那种悲恸，她亲身体验过一次，真的已经够了。
望著她逃跑似的背影，蔡少杰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这麽急著跑走做什麽呢？我都还没来得及让你知道我的秘密……不过就是想爱你嘛，竟能把你吓成这样……」
嗯，今天的麦芽糖，不是很好吃。下次会换吃哪一种呢？他很期待。
嫁给我的最後一个理由 4-2
专案小组成立第三天，胡若葵接到了一通来自董事长办公室的电话，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插上嘴，因为老董秘书用公事公办的吩咐口吻下达老董的命令後，也不管她听完是否有满腹疑惑，便迳自挂上了电话，摆明了她只有照做的份。
好吧，同样是秘书，人家的位阶就是硬生生高她好几个等级，态度再怎麽嚣张跋扈她也只好忍了。
於是，她带著怪异的神色走向蔡少杰，「老大，董事长办公室来电话说──」
没想到才刚开口，蔡少杰的反应就跟老董秘书一样目中无人，很没礼貌地直接打断她：「打回去，就说我没空。」
怪了，老大怎麽知道老董要宣他觐见？
「呃……董事长秘书说，董事长有交代，要是你吊儿郎当，用很不耐烦的口气推托，他可以等你的时间只有十分钟。」胡若葵愈来愈感到狐疑了，怎麽老董这麽清楚老大的德性？就像在他的办公桌上偷偷安装了针孔摄影机一样。
蔡少杰即刻摆出十分罕见的臭脸，沉声道：「若葵，你很聪明，随便找个藉口唬弄老人家应该难不倒你。」
这下连胡若葵都想惊呼老董实在料事如神了，因为老董又交代：「如果你想敷衍了事，就剩下五分钟了。还是董事长说的。」
「老狐狸！这麽急著召我过去，肯定没好事！」蔡少杰啧了一声，百般不情愿地收下跷在办公桌上的脚，再无平日那种悠哉度日的閒情。
「老大……你跟董事长……很熟吗？」胡若葵实在忍不住想探问，毕竟能够让他卸下那张一痞天下无难事的招牌笑脸，还迭声暗骂，可不是谁都有本事能够办到。
她的问题一抛出来，蔡少杰马上用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看著她，说：「若葵，你好歹也在这家公司待了六年，不是资深员工吗？」
「是啊。那董事长和你──」他怎麽说话没头没尾的？两者之间有啥关系吗？
蔡少杰竟然叹气了，还是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无力之叹，「若葵，你知道蔡复南是谁吗？」
蔡复南……这名字不陌生，甚至挺耳熟的，好像在哪儿听过……
想了一会儿，胡若葵终於脑袋开窍地轻轻击掌，说：「啊！我想起来了，董事长就叫蔡复南嘛！」
「是呀，很巧的是，我老子也是同一个名字。」
「喔……咦……咦！咦──不、会、吧！」胡若葵惊呆了。
「若葵，亏我还一直以为你很聪明伶俐，从现在起，我可能要开始下修对你的认知标准了。」蔡少杰无奈，走过她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是我错看你了」的同情眼光。
等他走出办公室老远了，胡若葵还愣在原地，难以消化这层事实──
哦买尬！老大是老董的儿子？老大是老董的儿子！老大是老董的儿子……
天啊！这是什麽世界！
另一边，蔡少杰乌沉著脸、踏著极不情愿的步伐，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很没诚意地在门板上随便敲了一下，就直接扭开门把走了进去。
「董事长，有何贵干？」一副「大爷我一秒钟几千万上下，有话快说」的口吻。
「少杰，给你介绍一个人。」蔡复南从旋转椅上站起身，走到客用沙发前。
蔡少杰这才发现那里早坐著一个中性打扮、看上去俐落干练的年轻女人。
「这位是陈佳莉，是我特地从其他企业挖角过来的市场分析专家。陈小姐，这是本公司的业务部经理，蔡少杰。」蔡复南热络地为两人介绍。
「幸会，蔡经理。」陈佳莉平平淡淡地扫他一眼，兴趣不甚浓厚的样子，若不是她脸上还勉强悬著客套的笑容，想必主动伸手与他相握的动作也会显得潦草轻率。
「陈小姐，很高兴认识你。」这女人对他没好感，蔡少杰马上就意会到了，就像他对她的感觉一样。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女人浑身上下有那麽点古怪，具体他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她的气质与自己印象中的女性印象有相当大的扞格。
蔡复南也不罗唆，直接道出重点：「少杰，我要把陈小姐编入业务部的专案小组。」
蔡少杰一听，马上很不以为然地挑眉说：「董事长，请你记住，我才是业务部的领导者，要不要用人、要用哪个人都是属於我的权限；再说，专案小组早已统筹完毕，总体方针也规划好了，你这麽做只是给业务部增加无谓的困扰。」
「这点我很清楚，我也知道你的本事有多大，」蔡复南面对他的顶撞却不动声色，依旧老神在在地说：「但比起区区一个隶属於业务部的专案小组，我更关心公司的永续发展。少杰，你和巫经理之间的意气之争，已经牵涉到公司的整体营运了，业务部等於是公司的心脏，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麽说来，董事长是信不过我，认为我领导不力，业务部到头来真的会解散吗？」蔡少杰十分挑衅地问，眼神摆明了不服气。
蔡复南不怒反笑，「你也用不著说反话，总之，好好安顿陈小姐吧，有这员猛将加入业务部，将是如虎添翼，对你有益无害。」
真是废话！蔡少杰在心里暗啐一声，「既然董事长都下了圣旨，想必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我有驳斥的馀地，就这麽办吧。」
「蔡经理，我不喜欢用浮夸的言语张扬自己的能力，等你亲自验证我日後的表现後，再做出公允的定论也不迟。」陈佳莉倒是淡然以对，神态却是十足自信的，「现在，可以带我去办公室看看了吗？」
两人双双从董事长办公室走出来，蔡少杰有种遭人反将一军的不快，但他尽量克制住这份不悦，不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迁怒对方：「陈小姐，你──」
「叫我charlie。」陈佳莉很有气魄地打断他。
「charlie，」这麽男性化的英文名字？蔡少杰怔了下，又说：「就像我刚才对董事长说过的，目前我无法给你安排任何具体的职务。不过，既然你是市场分析这个区块的行家，等会儿我会叫我的秘书替你准备一份专案小组企划书，你可以运用你的专业重新检视一下，写成建议报告。」
「这是当然，即使经理不交代，我也会主动要求过目。」陈佳莉倒也不畏缩，立即接下的新挑战。
嗯，这个叫charlie的女人气焰可不小，希望她的能力也是如此。
然而，当他们俩回到业务部，蔡少杰介绍这位新成员给埋头苦干的同事们认识，却发现唯独不见胡若葵的身影。
他把会计小吴叫过来，问：「若葵呢？她人跑哪里去了？」
「葵姐刚刚去洗手间了。」
出乎意料的是，从见面之出到现在一直都镇静得像冰块似的陈佳莉忽然激动起来，抓著他的手臂追问：「若葵？胡若葵？」
「是啊。你怎麽知道我秘书的名字？」蔡少杰被她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
这时候，解放完毕的胡若葵也回到了办公室，却看见大夥儿都齐聚在一块，也好奇地凑过去，「喂，你们现在不工作在做什麽？」
话音甫落，便是一道疾如旋风般的身影朝她冲过来，随即是一个热切而激动的拥抱，「若葵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