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妈妈和你爸爸不可能会同意──」
  「arida,你始终都不懂,对吧?」蔡少杰仰头深深吸入一口空气,再缓缓地吐出来,「从头到尾,我们之间的事,一直只有我们两个能做决定……当初选择离开的人,正是你,而不是别人。」
  「是的,是我太过怯懦,不像你那麽坚定、执著……」
  「无论如何,现在,都已经无所谓了。」
  沉默了好半晌,arida才重新开口:「jack,我跟michael,半年前就离婚了。」
  蔡少杰闻言怔了怔,心中对於这个消息的诧异并不亚於她的突然造访,可他仍旧维持静默,没有立即表态。
  「……那个女人,是我跟他经常去看的牙医师。」说著说著,她彷佛再也不堪负载,偎进他怀里,喃喃诉说的嗓音有些哽咽起来:「告诉我,你还爱我,是不是?」
  感觉到胸前点滴扩散的一片湿热,他也很想点头答是,可心上却有一份迟疑让他改了口:「我不知道,arida……我们分开得太久,久到让我分不清,每当我想起你的脸,究竟是因为太过习惯,还是因为那份不甘心……」
  「jack……」
  arida愕然,抬起梨花带泪的脸庞,用一种近似心碎的眼神著他,「又或者,是因为你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
  蔡少杰没有马上否认。脑海里,不期然浮现一朵向日葵的姿影……
  而这种缄默,往往即是变相的承认。
  arida闭了闭眼睛,在失重坠落的泪珠中喃语:「曾经错过的,难道就真的永远找不回来了吗?……jack,我现在回头找你,已经太迟了吗?我只是……只是想要一个重新被爱的机会……」
  「对不起,arida,能给你这个机会的人,恐怕不再是我。」一席话下来,让蔡少杰蓦地厘清了心底那些犹如迷雾般困扰著他的丝丝缕缕,看清了他真正渴求的是什麽,「你会是刻在我心上永不褪色的风景,我深深地迷恋过,也重重地伤心过;但现在,我遇到了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我知道她需要我……不,正确地说,是我需要她才对。」
  「这麽说来,你终究是妥协了吗……最後,还是顺从你爸爸的意思,把我看作是你的──」
  「不,我的决定与任何人都无关。我唯一顺从的,只会是我自己。arida,你应该是最了解我的,无论是以过去恋人的身份,或是……作为我一辈子的姊姊。」
  「……」这个答案,是她始料未及的,让她仅能以绝望的泪水回应他。
  原来,五年前,当她由於承受不了来自长辈的压力而决定与他分手,嫁给另一个同样爱她、自己却不那麽爱的男人时,他嚐到的,就是这种心如刀割的滋味吗?
  之後,她还是给了他一张某大饭店的名片,说她在这儿下榻的一周内会一直等著他。如果他仍然愿意考虑,就在这段期间内去找她;反之,若是他始终没有出现,那麽她将会带著一颗彻底碎透的心飞返美国。
  五年前,是他留不住她;而现今,却是他有了另一重值得恋栈的理由……
  蔡少杰收下了名片,却连一眼都没看就收进衣袋中,以歉然中夹杂著些遗憾的神情望著她,只说了一句话:「arida,别等了,我不会去。」说完,转身,迈步走开,心情却是沉重的。
  经过走廊转角时,皮鞋底下传来一阵踩到异物的触感,伴随著一道极其轻微、不甚清晰的碎裂声响,让蔡少杰顿时停下了脚步。
  定睛一看,却是一颗包装在透明玻璃纸下的粉红色糖果,在他的无心踩踏下,碎了个四分五裂。
  他弯身捡起,并将其紧紧握在手中,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懊悔。
  嫁给我的最後一个理由 7-2
  她知道arida来找他,八成也看见了什麽,但她究竟看到了多少,他心里没底。
  自从arida到公司来找他之後,已经过了四天。而这四天以来,蔡少杰以为胡若葵或多或少会变著法子追问他有关arida的事,可是她的态度却出乎意料的泰然自若,除了转告他狐狸老子交待她代为转告的废言之外,她什麽也没问,依旧一如既往地做她的秘书工作,吃她的糖果维持正常的血糖值。
  正是她表现得像老僧入定般的不为所动,让蔡少杰愈看愈觉得火大;同时,伴随著一种不被重视的人当成一回事的失落。
  他很清楚,她对自己肯定也是有感觉的,否则对他三不五时就故意装傻耍赖的行为,她不会睁只眼闭只眼地包容下来;也不会在charlie陈挑衅他挑衅得太过火时,不著痕迹地帮他挡了过去;更不会在他滥用身为部门经理的特权,带她去参加小晋学校园游会的时候,拚命压制眼里感动欲泪的悸动,遮遮掩掩地不愿让他看见。
  可是,在这种异於寻常的时候,她对他难道不该有什麽激烈点的反应吗?他私心地这样期待很过份吗?
  但,胡若葵真的就是这麽平静,只能用「公事公办」来概括。这些天,两人的交谈几乎只局限於工作上必要的沟通,其他面对蔡少杰的时刻,她的回应简直吝啬得无以复加。就连中午吃饭,她都不再上天台了,而是任由charlie陈拉她到外面的餐厅「约会」去,让他气得直想把那个趁虚而入的蕾丝边处以极刑!
  例如现在,她依然对他采取「冷处理」,没有丝毫「解冻」的倾向──
  「老大,明天是公司举办年度运动联谊会的日子,各部门公休一天,这些比较重要的文件请你赶在今天下班前批好。」说完,一叠厚达二十公分左右的档案夹就毫不客气地摆放到他面前。
  想用工作来堵住他的嘴吗?蔡少杰再也忍不下去了,决心要跟她讲清楚、说明白,「若葵,你确定你没有什麽话要对我说了吗?」
  「没有。」胡若葵似乎吃了秤坨铁了心,照样不动声色地回答。她大概想像得到他这麽问自己是针对哪件事,但顶头上司的私生活没必要对下属钜细靡遗地报告,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真的没有?」很好,满腹怒火这会儿让她极其可恶的态度扇得愈烧愈烈了。
  「如果有重要到非说不可的话,我会告诉你。」他的「博爱主义」究竟要持续实践到哪种程度才肯善罢甘休?胡若葵感到疲倦了,马上剥了一颗糖就塞进嘴里含著,也顺道暗示他:你看到我都闭嘴了,可不可以别再对我进行言语轰炸?
  好样的!她还真能撑!没想到她的脾气竟然硬得这麽不像话……蔡少杰一整个肝火大旺,差点就要翻桌了。
  然而,此时他却发现了一个怪怪的地方,让他胸中的燎原大火瞬间降为细熬慢炖的文火,再开口时的语气也有了几许狡黠的快意:「若葵,你觉得不好吃吗?」
  「啊?」什麽东西好不好吃?「老大,你是说糖果吗?」
  「对呀,我有偷偷观察过,你平均一周要啃掉十几根棒棒糖,其中有一半以上是中间包著酸梅的那种麦芽糖。但这个礼拜,你居然连一根麦芽糖都没吃……我上回不是才帮你赢回一大袋吗?怎麽,有那麽难吃吗?」呵呵呵,看样子他不完全是落居下风的一方。
  经他这麽一说,再配上他那种「哈!被我抓包了吧」的窃笑神情,胡若葵一时之间险些没让口中的糖果噎到。脸色红白转换之际,她连忙转身,一边走回自己的座位一边说:「老大,我看你是太无聊了。既然你已经閒到发慌,那麽应该不介意再多看几份文件。」
  「都快中午了,什麽拉哩拉杂的文件都等到下午再说。」蔡少杰说完便从抽屉中拿出那只风筝,起身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外走,「走,跟我放风筝去。」
  「老大!现在才十一点半好吗?而且,我们的工作都已经多到可以砸死人了,你居然还有閒心放什麽风筝!就算你要打混也不是这种目中无人的打混法!」胡若葵板著脸甩开他的手。严格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这麽斩钉截铁地拒绝他。
  而这时候,陈佳莉也走进他的办公间来,完全无视站在一旁面色铁青的蔡少杰,笑意盈盈地上前揽住胡若葵的手臂,说:「学姐,等会儿我们去昨天说好的义大利餐厅吃午餐,如果还有时间的话,我们再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喂喂喂!charlie陈,今天若葵的午餐时间归我,你已经连续抢劫了好几天,最好不要太贪心了!」蔡少杰马上互不相让地伸手揽过胡若葵的肩膀,俨然一副是她专属保护者的霸道姿态。
  「老大,把你的手放下来!还有,你听我说,我──」
  可胡若葵话还说完,陈佳莉立刻冷哼著还以颜色,「归你?你有事先预约,还是学姐同意了吗?在我看来,蔡经理才是那个贪心过了头的人,明明就已经有一个混血美女了,还想连学姐也一起吞吃入腹,来个左拥右抱吗?要享齐人之福,你睡大觉做做梦还可以,醒著的时候,没门。」
  蔡少杰也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哦?我看你是误会大了,charlie陈。或许我真如你所说是个贪心的男人,但我的贪心只针对若葵一个;至於你口中的那个混血美女,arida,她是我姊姊。我知道你的性向跟一般女人大相迳庭,如果你对她有意思就老实点承认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去追求她,虽然说我不认为大多数的异性恋女人会对你来电就是了。」
  「什麽!不会吧?」
  「──你姊姊……」
  听见他亲口公布的「正解」,两人都彻头彻尾地愣住了;唯一的区别是,陈佳莉是彷佛看见猪上树的惊诧与错愕,而胡若葵则是错综复杂地沉吟思索,似乎有什麽莫大的难题困扰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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