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而她明明知道小晋有多麽期待生日这天的到来，却还是得硬著心肠浇他冷水。
「……所以，对不起，小晋，妈咪要变成一个食言而肥的大胖子了。」
「妈咪後天要加班喔……」小晋的眼神果然一如她所预期的黯淡下来，但过一会儿，他旋即恢复了笑脸，对她说：「妈咪，那提前好不好？」
「提前？」
「对啊！妈咪星期天不用上班，我的生日就换成星期天好了。」
「真的可以吗？小晋……」胡若葵好欣慰又好惭愧地搂抱著他，心里好生感慨，她怎麽会有一个这麽乖巧懂事又温柔体贴的孩子？
杨念钦在旁边看著也是心头一暖，「恩晋，你真的很乖，是个好孩子。」
「嗯！我最乖了！」听到老师的称赞，小晋也露出了开心的笑，朝胡若葵邀功般地挺著胸膛说：「妈咪你看，杨老师说我是个好孩子！」
「对，我们家小晋最棒了。」胡若葵不禁笑著亲了下他的小脸。
「呴！妈咪，你不要随便乱亲人家好不好！」没想到小晋却一脸尴尬地摸了摸瞬间红起来的脸颊，还用颇受不了的语气抱怨：「我已经小三了耶，班上没有哪个男生还在给妈妈亲的啦！」
「呵呵，小晋，你是不是在害羞啊？还是说，只要你们班上那个王婉婷亲你就没关系？」他这副急著想澄清什麽的窘态实在太可爱了，让胡若葵看了忍不住想再逗逗他。
上回来参加园游会，她发现小晋在跟那个脸上有著一双酒窝的漂亮小女生说话时，居然会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摆，而且说话还结巴，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在暗恋人家。
「啊──妈咪！你是大坏蛋啦！」小晋彷佛被武林高手戳中了要穴，顿时脸色又涨得更红了，一整个想要对她解释又怕会愈描愈黑的气极败坏，只得用力跺了下脚，然後光速跑向她的车，开门坐进去後再重重甩上。
两个大人不禁微怔，随即忍俊不住地相视而笑。
「看样子小晋是长大了，开始会对男女生之间的事情觉得不好意思。」胡若葵摇摇头哂笑道。
「胡小姐，你真的把恩晋教得很好。他小小年纪，就这麽懂得为大人设身处地著想。」杨念钦有感而发地说。在同年龄的学生当中，恩晋无疑是最成熟的那一个。
「不，我教得不好；相反地，我还是个完全不及格的差劲妈妈。」胡若葵却是相当负疚的神色，「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是尽情任性地跟大人耍赖、要这个要那个的，只要不能顺遂地达成心愿，就得闹好大一顿脾气，这样才算正常。可是小晋，我能给他的东西，实在太少，所以他才不得已变得这麽早熟……」
杨念钦听见她如此自责的言语，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一如敦厚的邻家大哥那般，温和地宽慰她一句：「我不这麽认为，你不是已经给恩晋无穷无尽的爱了吗？」
「杨老师……」胡若葵感谢地看著他。
杨念钦微笑道：「我在国小教书教了这麽多年，是孩子们让我明白一件事──他们透过那双童真的眼睛所看见的世界，远比大人要宽阔得多，也看得更透澈。你不需要对恩晋觉得愧疚，真的没有必要，因为在恩晋眼里，你就是那个兼具温柔与坚强的巨人，安稳地守护著他的天与地，而这跟财富多寡或者是否多才多艺完全无关。」
「是这样子的吗？小晋老是抱怨我煮的菜难吃到不行，连饿坏了的老鼠都不敢跑来偷吃……」胡若葵感动之馀，笑著自我解嘲。
「呵，胡小姐的厨艺如何，我就没有那份幸运可以领教了。」此刻，杨念钦是以朋友的心态与她相处，既然他们之间无法以男人和女人的关系走下去，那麽就当朋友吧，这样也很好，知己总是能比情人维系得更为长久。「这些都是我从恩晋的作文和周记里一点一滴感受到的，他很爱你这个妈咪。」
「杨老师，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不用跟我客气，胡小姐。对了，你刚才说下星期每天都要加班，那麽恩晋放学後……」
「喔，这一点我已经想好了。我认识另一个部门的同事，她女儿就在这儿附近的建华国中就读，我会拜托她顺道过来接小晋送他回家。」
「哦？我本来是想，如果胡小姐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先带恩晋回我的公寓，顺便做晚饭给他吃，等你下班後，我再送小晋回家。」
胡若葵大喜过望，她没想到他竟设想得如此周到，「可以吗？我真的可以这样麻烦你吗，杨老师？」
「一点都不麻烦的，我很喜欢和孩子们相处，而且恩晋又是我的得意门生，我欢迎至极。」
「我真不知道该怎麽感谢你才好了，杨老师，你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
「如果你能将我当成你的朋友，那就别跟我客套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一直觉得蔡先生是一个很体恤下属的上司，这次他要你加班，恐怕也是事出有因不得不这麽做吧。」
「是啊，我们部门正在进行一项挑战性很高的任务，要是最後的成绩不够好，可能就要集体上人力银行网站找寻事业第二春了。」她苦笑。
「这麽棘手啊？那我只能预祝你们事事顺利、马到成功了。」杨念钦这下明白过来她的工作压力有多大了，然後他蓦地想起了什麽，又说：「园游会那天，蔡先生对我说，你是他人生中万万不可缺少的那个人，一旦你离开他，他就什麽事都做不好。当时我以为他是随口说说，其中又以劝退我的成份居多，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
胡若葵闻言不禁一愣，「我老板……跟你说了这些？」
杨念钦笑笑地点头，「是啊。不只如此，我也从未见过有谁像他那麽自信和笃定，他好像很有把握，你一定会一直留在他身边，无论是在工作上，或者是其他方面……呵，我似乎太多话了，恩晋在车里招手要你赶快过去了。」
「呃，是啊，我已经耽误你太多时间了。杨老师，再见了，那下个星期就拜托你代我照看一下小晋，感激不尽。」
「哪里。再见。」
胡若葵向他道别後匆匆走向车子，整个人窘得要命。
──老大到底是吃错了什麽药？竟然对杨老师说一些有的没的！他是觉得她的刻意保持低调的名声即使再张扬一点也不要紧是吧？真是乱来！
但不知怎地，双颊竟有些发烫，心跳更是一反常态地不规则鼓盪著。
嫁给我的最後一个理由 8-3
星期天傍晚五点半，刚出去吃完大餐回来，胡若葵牵著一脸满足神情的小晋，一大一小的身影相偕从巷口走向自家公寓的大门。
「小晋，今年的生日过得开不开心？」
「嗯！开心！」小晋笑著猛点头，兴奋地抱著手里的变形金刚玩具模型套组礼盒跑跑跳跳，「我想要这套变形金刚好久了！上次陈家棋带著柯博文和大黄蜂到学校来，还故意跟我炫耀，说他有我没有。哼！等星期一我带其他机器人去，看他还能怎麽样！」
「呵呵，你要我送你这个生日礼物，就是想跟陈家棋臭屁一下啊？」胡若葵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
「才不是咧！变形金刚可以一下子变成汽车，一下子又可以开枪射击，超酷的！而且王婉婷也觉得大黄蜂很可爱……」
「哦！我知道了，小晋原来是想在梦中情人面前耍帅啊？」她故意取笑他。
「我哪有啊！妈咪，你最坏了！我要叫柯博文打你手心！」小晋瞬间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地就往家门口跑，却差点撞到一个大人身上。
「小晋，走路就要走好，别横冲直撞的，不然一个男孩子跌倒之後蹲在路边哭，很丢脸。」蔡少杰扶好一时失去平衡的小晋，有些受不了地叮嘱道。他拿小孩子最没办法的就是这一点了，总是毛毛躁躁的。
「咦──臭屁叔叔，你怎麽会来我家？」
「喂，没礼貌！什麽臭屁叔叔，我姓蔡，叫我蔡叔叔！」蔡少杰一脸不与苟同地纠正他，「如果你不喜欢这种称呼，要叫我爹地也可以。」
「谁要叫你爹地啊！我才没有爹地！」小晋的具体回应是用力踩了下他的皮鞋，在光亮的表皮上留下了到此一游的半圈鞋印。
「啧啧，真是好心好没报，亏我原本还想晚上带某个大寿星出去玩的说……」蔡少杰丝毫不介意被踩了一脚，反倒故作遗憾地大叹一声。
「出去玩？」小晋愣了楞，下一秒意会过来，整个人当即巴住他的大腿，用闪亮亮的双眼看著他，非常期待地追问：「去哪里玩？」
「老大！你怎麽跑来我家了？」随後赶到的胡若葵很是诧异。
蔡少杰笑著从西装口袋中取出一本行事历小册，「当然是善心人士路不拾遗，亲自找到失主将失物双手奉上罗！若葵，你是我的超级秘书耶，对自己的事情这麽心不在焉怎麽行？」
「啊！那是我的随身手册……是不小心掉在办公室里了吗？」胡若葵惊道，从他手中接过来的同时，说：「老大，谢了。不过，你可以等到星期一上班的时候再还给我，用不著特地专程跑这一趟的。」
「不不不，你搞错了喔。」蔡少杰煞有其事地对她摇摇头，「我是『专程』过来这里没错，但我并不是为了还你这本小东西，主要是为了帮某个大寿星庆生。」
「你怎麽知道小晋过生日？」刚问完，胡若葵就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一定是偷偷翻看过她的小册子了；但看在他对小晋这麽有心的份上，这种侵犯隐私权的行为，她可以考虑不跟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