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老大，小晋的生日是明天。」
蔡少杰摸了摸鼻尖，不以为意地笑笑，「提前一天庆祝又不会怎样，对吧？若葵，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要是你早点跟我讲，加班的事我就会改成从礼拜二开始了。」
「呵，老大，你别说笑了。我只是你的秘书，区区小事就影响你的决策，我何德何能？」胡若葵乾笑道。
「哦，小晋一年才过一次的生日，对你来说只是区区小事吗？」依他看，并不是这样吧。
「当然不──」
「妈咪！刚刚蔡叔叔说要带我出去玩耶！」所谓西瓜偎大边，果然是不分年龄老幼都深谙於心的真理。小晋知道接下来还有更好玩的，立即见风转舵，马上顺了蔡少杰的意，喊他一声蔡叔叔。「我可以去吗？妈咪，我们一起去嘛……」
「这个……」胡若葵感到为难起来，「小晋，蔡叔叔平常很忙的，他放假的时候也要休息啊。改天妈咪有空的时候，再带你去你想玩的地方玩，好不好？」
「……啊，不行喔？」小晋难掩失望地略略低下了头。
「怎麽不行？当然行！」蔡少杰却在下一刻抱起小晋，一副慷慨大方的好人模样，「叔叔也好久没有出去玩了，小晋过生日，寿星最大，我们说走就走。」
「耶！万岁！」小晋举起抱著礼盒的双手高兴地大呼著。
「老大……」看见他们俩都那麽兴致勃勃，这下胡若葵要想说「不」也很难开口了。
「小晋，想不想去游乐园？」
「想想想！我超想去的！」
就在胡若葵有所顾虑地想说些什麽的当下，蔡少杰抢先和小晋约法三章：「好，叔叔带你去，可是你要听话才行。在人那麽多的地方，要乖乖跟著妈咪走；妈咪说不能买什麽东西，你就不可以耍赖非要不可；还有，我们最多只能玩两个小时，不然回来的时候都要深夜了，你太晚睡觉隔天早上会爬不起来，上学迟到就不好了。」
他怎麽知道她想说什麽？胡若葵一时之间有种莫名的悸动。
小晋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还用一种「我早就了了，还用你说？」的表情看著他说：「叔叔，这是一定要的啦。杨老师说过我是个乖孩子，所以我会乖乖的不让妈咪担心。」
「哦，那小晋，叔叔问你，我和杨老师，哪一个比较好？乖孩子不可以说谎喔。」蔡少杰笑得颇有趁夥打劫的意味。
「……」小晋居然沉默了半晌，还像个小大人一样皱著眉，语气老成地说：「蔡叔叔，你这样让我很难办耶。」
这回换蔡少杰窘了，但他看见小晋手里紧抱著不放的生日礼物，随即灵光一闪，祭出对付小鬼头百试百灵的大绝招：「那如果我买给你变形金刚第二集的最新款机器人，有没有加分？」
「叔叔，你是不是在贿赂我？」小晋明显心动了很大一下，却还是犹疑著。
「什麽贿赂，我这是在教导你大人之间的社交礼仪。」
「好啦……这样你就跟杨老师打成平手了。」
「啊？这样还平手而已喔？」这小鬼怎麽这麽难取悦？
「够了，你们两个！」胡若葵好气又好笑地不让他们继续拌嘴下去，「老大，你别拿你的暗黑教育败坏摧残未来的国家栋梁！小晋，妈咪不是教过你要感恩知足吗？今年你已经收到生日礼物了，不能再多了。」
「若葵……」
「妈咪……」
看著眼前这两个大男人和小男孩居然同时露出委屈可怜的眼神，胡若葵有一种惨败的深层无奈，但刀子嘴豆腐心的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下来，暗暗叹了口气，说：「先上楼去放东西、喝杯水休息一下，我去找数位相机。」
「小晋，give me five！」
「耶！」
大手小手相互击掌。
一个小时後，小晋已经在蔡少杰的陪同下坐上海盗船，随著船体每一次的高低摆荡，两人兴奋雀跃地叫喊著。
本来蔡少杰要胡若葵也一起来玩，但她摇头拒绝了，说她要给他们俩拍照。
说实话，这还是胡若葵将小晋带在身边以来，头一回瞧见他如此开怀大笑。站在旁边等候的她举著相机，连续按下快门，将小晋难能可贵的笑容捕捉下来；当然，也包括蔡少杰的。
他笑得很快乐、很单纯，如同孩子一般乐在其中。她彷佛又重新认识了他一回。
随著他们三人欢声笑语不断地闯荡过各个关卡，璀璨绚丽的橙黄天色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变成丝绒般的靛黑。
剩下最後的十五分钟，胡若葵认为不适合再给小晋玩那些过度刺激的游乐器材，蔡少杰只好遵命，让小晋去坐旋转木马，然後陪她一起站在外边看著。
替小晋拍好了照片，手中数位相机的档案容量也差不多要满了，胡若葵索性关机妥善收起，淡淡地对他说：「老大，今天真是谢谢你了，特地带小晋来游乐园玩。这次的生日，小晋一定会特别难忘。」
「呵，只要小晋开心就好。你也是这麽想的吧，若葵？」
「对。自从姊姊走了之後，小晋这麽快乐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麽，你自己呢，若葵？你快乐吗？」蔡少杰望著她的脸庞，定定地问道。
「……我？」她一怔。
「嗯，就是你。你有为自己著想过吗？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当小晋可以脱离你的羽翼独自飞翔了，你会不会到那时候才蓦然发现自己曾经错过了一些──」
「那也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在这个诡谲多变的世界里，谁能料想得到以後？」胡若葵轻轻地打断他的话，「活好生命中的每一个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吧。」
「说得好，活好生命中的每一个当下……」蔡少杰沉吟了一会，又说：「那麽，若葵，在你所谓的『当下』，有没有能够容许我存在的位置呢？」
「老大……」
「我不清楚你是怎麽想的，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情况──我不能没有你，若葵。」
胡若葵深呼吸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维持镇静的思绪及声调：「我不能认同这种说法，事实上，没有哪个人是真正少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当然，活是活得下去，但是，会活得很辛苦。」蔡少杰仍旧紧紧凝视著她在夜色中愈发晶亮的眼瞳，他不想再闪躲，也不愿让她再回避，「我想我爱上你了，若葵。你能爱我吗？」
「……」她听见了，却随即闭上了眼睛，他眼神中的炽热令她无法承受，「今天是星期天了，老大。」
「我知道，又怎麽了？」他觉得她接话接得有些莫名其妙。
「所以，是最後一天了，对吧？」她咽了口口水，下一句说出口的话竟夹杂著近似割喉般的疼痛：「arida留在台湾的最後一天，她等你去找她的最後一天……」
「──看著我，若葵！」蔡少杰伸出双手捧著她略显冰凉而苍白的脸，命令她睁眼看他。
「老大，你别太过份了，就算我是你的秘书，你也不能拿我当挡箭牌……我感激你为小晋制造了美好的回忆，但如果你的动机只是为了回避那段无法坦然面对的过去，那我──」
她没有机会把剩下的那半句话说得完整，因为一记激情的吻霸道地熨上了她的唇，驱逐了她的叨叨絮语。
这个出其不意的吻，也许只有短短几秒钟，也许持续了很长的时间，胡若葵半点概念也没有，只知道在对上他那异常强悍的眼神的瞬间，所有感知系统就统统故障停摆了，只能任由他对自己温柔地侵略。
「……你真的很擅长激怒我，若葵。」蔡少杰与她额抵著额，用舌头舔了下唇，彷佛仍对她的柔软芬芳感到意犹未尽，「在你的『无知』让我耗光耐性之前，我就好心地告诉你吧。arida，她是我过去的选项，已经彻底结束了；但现在，以及未来，我就只看得见你……这就是我决定面对人生的方式，你懂了吗？」
「呃……」胡若葵只能睁大了眼，极其怔愕地望著距离如此之近的他，脑子依然处在当机状态，却下意识地点了下头，「嗯……」
「真懂了？很好。」蔡少杰这才满意地拉开一些距离，扬起了无比畅快的笑容，抚摸著她稍稍红润了一些的脸，理直气壮地交待她：「若葵，好好记住了我只爱你的这个事实，以後别再拿同样的蠢问题来惹我生气。」
这时，旋转木马也停止了转动，小晋蹦蹦跳跳地从出口走出来，跑向他们，「妈咪，好好玩喔！我想要再骑一次──」
「不行，我们来之前就说好了，只能玩两个小时。现在，该回家洗澡睡觉了。」蔡少杰直接弯身将小晋抱了起来，用没得商量的口吻打他回票。
「啊……」
「别啊了，不然最新款的变形金刚玩具就没有了。」
「好嘛，不玩就不玩……」
他们边说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胡若葵只是静静地跟在後头。星光票特价时间的游乐园，明明如此喧嚣吵杂，她却意外地感到十分宁静，彷佛此时此刻，满园的人声鼎沸都沉静了下来，只有他们三人相依相偎地举步前行。
看著他抱著小晋的宽大背影，有非常短暂的一瞬间，胡若葵蓦地有种错觉，她愿意就这麽一直跟著这个男人走下去，一直……一直……
嫁给我的最後一个理由 9-1
嫁给我的最後一个理由
夏颖
第九章
忙碌了一上午，胡若葵总算在近午时分偷得一个趁閒喘息的空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