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真的以为我的努力是有用的，可是那个女孩的重新出现，只要一张报纸，一个侧脸，他就完完全全地再次沦陷，毫无余地地再次沦陷。”佑冰几乎哭了出来，低下头看着地上。
孙兰的震惊是不言而喻的，她曾听晓添提起过，一城之前的女友是像天仙般的人物，却不曾想到竟是如此。看来，让佑冰痛苦的不仅是母亲，还有一城，世事就是这么巧合而残酷地让这两个她所爱的人都深深地爱着另外一个人。于是，孙兰半蹲下来，柔声对佑冰说：“冰儿，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么帮一城，我一直想知道你们的故事，能说吗？”
佑冰看着地上，像是出了神，过了许久，说道：“三年前，我第一次知道我妈妈是谁，第一次知道为什么二十多年来我从来没见过她，第一次想当面问她为什么，于是我去了清州舞蹈学院，我以为在那里能找到她，但是没有，我见到的是她那个优秀完美的女儿……”
孙兰听着佑冰诉说着那些一直藏在她心里从未言说的故事，终于明白一城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就在她觉得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时候，是这个男孩给了她一些温度，这温度尽管显然并不高，但对佑冰来说却是寒冬里唯一可见的阳光。这个男孩傻傻楞楞地冲进了她的生活，也直接住进了她的心里。孙兰也忽然明白为什么那次丢伞事件会让佑冰这么紧张，那把伞对她来说，就像是随着湍急的河水不知将要飘到哪里的人偶然间抓住的一团树根一块礁石吧，总之抓住了它，才能让自己不被吞噬。
佑冰说了好久，停了下来，就像是虚脱了一样。孙兰轻轻地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喜欢上了他？”
佑冰抬起头，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眼里满是无奈和痛苦，道：“我好想记不起来了，也许是某一个晚上，但是我知道，我不想见到他自暴自弃的样子，我的心里会好难受。”
“不想让他知道吗？”孙兰心痛地问道。
“不想，”佑冰坚定地道，“也没有必要，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根本与他无关。”
“怎么会没有必要，怎么会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孙兰急了。
“让他知道我最终的结局吗，”佑冰苦笑道，“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变成废人的样子，我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去谈这些吧。”
“所以你就想这么把自己的感情永远包裹住，然后守着你的躯体就这么过日子吗？为什么那么不勇敢，为什么没有资格？”孙兰真的生气，气佑冰竟是如此懦弱。
佑冰沉默了几分钟，忽然抬头看着孙兰，道：“我是不勇敢，我是没有勇气，因为我找不到勇气，我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勇气的那个人，他所想的只是跟他喜欢的人在一起，而那个人不是我。”
看着佑冰如此的失落，孙兰明白，爱情中比背叛更受伤的应该就是喜欢的人喜欢着别人。
孙兰用力地抱了抱颓丧不已的佑冰，不知该如何劝慰，也许所有的语言都不会有什么力量，而能给她勇气的那个人，却已是越走越远。
第四十九节
在这个城市的另一头，同样是星期一的早上，一城走进了他的那间办公室。昨天整晚都无法入睡，想要理清感情的头绪，直到凌晨才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起来便已经迟到了。一城只觉得今天走进大楼，整个气氛都有些诡异，总是见有人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直到走进办公室，没有见到肖助理，却见到一个从未谋面的年轻女孩。
女孩见一城进来，便恭敬地说了句“总监早上好。”
“你是哪位？肖助理呢？”一城有些疑惑。
“肖助理辞职了，我是接任他的陈敏。”女孩微笑着答道。
“辞职？”一城颇感意外，“他怎么没和我提过，你帮我打个电话给董事长好吗？”一城直觉地想问问容毅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助理辞职为什么自己却不知道。
“您是说新上任的董事长小容总吧。”女孩瞪大了眼睛问道。
“新上任？”一城只觉得意外一重接着一重，“容毅达呢，我是说原来的容总呢？”
“容总上周六的时候辞任了，董事会选举了容少卿先生担任新的董事长。”女孩认真地解释道。
怎样会这样，只不过过了一个周末，怎么好像世界都变了，一城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就麻烦你帮我拨通新任董事长的……”
就在一城示意女孩给容少卿打电话的时候，忽然有几个人进了办公室，一城认得走在前头的是董事会秘书刘璐瑶，跟在她身后的竟是两名公安打扮的男子。
“江总监，”刘秘书走到一城近处，“这两位公安的同志说是有事要请您协助调查。”
未等一城反应，其中一名公安人员已经开腔：“江一城先生吗？您好，我们是市公安经济犯罪科的调查员，有一件受贿案需要您协助调查。”
一城大感意外，只楞楞地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建委的黄立新局长你认识吧？”那名公安问道。
“认识。”
“有人向纪检委检举他收受贿赂，他已经被双规，并且检举信里指出你就是行贿者，”公安随即掏出一张纸呈在一城面前，“这是调查令，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一城感觉脑袋一阵晕眩，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跟着那两个公安一起上了警车。
……
警局。
一城被带到一间小屋子，坐在两名公安的对面，那种极亮的灯光直直地照在脸上。
“有人向纪检委写了检举信，揭发他在城市剧院招标项目中存在严重的收受贿赂行为，涉案金额巨大，行贿人就是你，你有什么想说的？”对面的一名公安突然发话。
一城完全陷入了完全的莫名与茫然，黄局长他是认识没错，城市剧院他是有投标没错，可是行贿受贿完全是子虚乌有，于是一脸不解地答道：“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江一城，请你严肃一点。”另一名公安显然有些不悦，“这是一件很严重的经济罪案，你最好配合一点。”
一城闻言也有些恼火，“我很严肃，我也认为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但是我不可能承认我没做过的事。”
之前问话的那个又说道：“我们绝对不会子虚乌有，冤枉好人，除了这封检举信之外，你的助理肖友明已经向我们交代，是你让他把五十万的款项打到黄立新的私人账户。”
“我没有。”一城万万没有想到肖助理竟会这么做，但也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可是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诬陷自己，“肖友明在哪里，我要当面问他。”
“这不可能，出于保护证人的目的，我们不可能让你见他。”公安说道。
“证人？他要指证我！”一城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没错，除了这个有力的证人，另外建委的李忠来副局长也证实你和黄立新私下接触过好几次，你知道在政府招标的过程中，投标人是不允许和负责项目的政府官员私下会面的吗！”那名公安振振有词地道。
“我没有私下见过任何人，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一城觉得脑子一阵阵地鸣响，但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容毅达呢，这件事跟他没关系吗？”
那名公安十分严肃地道：“毅达集团的前任董事长容毅达已经就这件事引咎辞职了，我们前天对他进行了询问，他说对没有好好管教下属和儿子感到非常痛心，另外肖友明也证实这件事只是由你授意，容毅达并不知情。”
一城觉得脑子震得厉害。容毅达非常痛心，还引咎辞职，为什么这整件事都像是一出戏，一个套，似乎从自己向他提出要求时，戏就已经开始，只是等着自己一步一步的陷进去。
“那么我来问你，”公安问道，“是不是容毅达授意你向黄立新行贿？”
一城几乎就是把“是”说出口，可是某种东西似乎又拉住了他，并没有谁授意过他，即便多么不喜欢容毅达，直觉相信就是容毅达，但确实没有任何授意，这个“是”万万说不出来。
“没有。”一城低头道。
“这么说，这件事完全是你一个人做的？”公安接着往下问。
一城忽然觉得自己被下了套，这种问法显然已经把行贿这件事当作了肯定发生了的前提，如果不是容毅达授意，那就是自己。于是激动地道：“我没有做过，我也不知道是做的，你们为什么不去查那些真正做了的人，而要揪着我不放！”
“这点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去查真正做了的人，如果你坚持不是你，那么请拿出证据来，因为到目前为止，所有证据指向的都是你。所以抱歉，你可能要在这儿呆上几天了。”那名公安冷冷地说道。
一城完全不明白，一个失眠的夜晚过后竟是陷入这莫须有的无妄之灾。由于涉案金额过大，所以在被提交法院审理之前，他必须呆在看守所里。一城这才发现，自己竟身陷囹圄。
在自己的笔录上签字之后，公安又给了一城一张所谓嫌疑人信息登记表，一城自己也不知道填了些什么，脑里一片空白，只是看到最后一栏，紧急联系人，唯一能想起的人，一城自己也吃了一惊，也不敢相信，竟是佑冰，佑冰的手机号码自己竟能如此清晰地记下来，这才突然记起，不知多少次翻到佑冰的号码想打给她却又作罢，总是呆呆地看着这个号码好几秒钟的时间，然而，竟成了此时唯一能想起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