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温泉
银纱从雪地里爬起来，头又是一阵眩晕，几乎摔倒。稍好些，她冲那石门上扔了一团雪，狠狠道：“喂，老太婆，你干什么？！”
莫荒将剑收回鞘中，一言不发的站在雪地里，有些不可置信。
刚刚雪姬和他对掌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她气力十足，可那些气力在最后一瞬全数流逝，再无剩余。这到底是为什么？雪姬她，到底怎么了？
银纱站在石屋外对着那阻挡之门又是脚踢又是手推，但石门依然岿然不动。
“这座石屋有两扇门，一扇是平常用的木门，一扇是外面的石门。”莫荒走到石门前，敲了敲那石头，发出铿铿的声音，“依我看，这石门和圣地里的机关石门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们从外面是打不开的。”
“哼，我看她是怕了我们吧？那个老妖怪！”银纱一撅嘴，一点也不高兴，“好不容易来到了雪姬山，好不容易才知道了这个老妖怪和繁星宫有关，她却什么都不肯说？真是气死我了！”
离真相那么近，却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又怎能不让人沮丧？
莫荒看了一眼那扇门，想起雪姬说过的话。
她说：“你们想要知道的，自己去弄清楚。”
是因为她真不知道秘籍在哪里？还是，这就是她的答案？
莫荒抬头望了望天，不过辰时，天就灰蒙蒙的。凛冽的风呼啸着，卷起了点点冰渣子，愈演愈烈，很快就飘起大片的雪花。
“暴风雪很快就会来了，我们快走。”莫荒收回心思，拉着银纱离开，只留下雪姬山上那永远的秘密。
大风卷起地上的雪，一粒粒的冰渣子贴着地面互相击打。粉质的雪粒稍轻，被风带上天空，一时间雪雾弥漫、吹雪遮天，蔽日不见。
莫荒牵着银纱的手，在大风雪中寻找着下山的出路。只是风太大，根本难以辨别方向，很快他们便迷失在风雪中。
银纱磕磕绊绊的跟在莫荒身后，一脚深一脚浅。莫荒干脆一把将银纱背在背上，继续前行。
“对不起。”银纱趴在他的肩头，将脸缩在他的背上，“如果不是我惹怒了雪姬的话，我们就不用在这风雪天下山了……”
莫荒笑了笑：“你要是不惹麻烦，就不是银纱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银纱紧紧的抓住莫荒的衣服，莫荒蓦地停住脚步，只觉得背后一片湿凉，“你的手，是不是为了救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不过是小伤……”莫荒正想掩饰，却被银纱截过话头：“小莫子你不要骗我了，我看到了啊……”
她看到了。雪姬将她扔出去时，她分明看到莫荒为她拔剑的那个瞬间，双手那微不可见的颤抖，还有不自然的慢了半晌。
“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小莫子。”银纱的手指深深地掐进自己的皮肉中，眼中的泪水止也止不住，在风雪中很快凝固成冰，连那些“对不起”也在风中被吹地支离破碎，断断续续。
莫荒叹了一口气，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银纱还是觉得那样的他，那么无奈却又那么温柔。
“那么……以后换你保护我，可以吗？”
“还是说，你保护不了我？”莫荒反问，弄得银纱破涕为笑。
银纱轻轻打在他的肩膀上，嗔道：“人家说东灵武林人都喜欢行侠仗义，拔刀相助。你倒好，躲在我身后了？”
“谁叫你厉害呢？”莫荒摇摇头笑得没落，背着银纱在风雪中继续向前。
银纱看不到他的表情，不敢多说什么，安安静静的趴在他的背上。
风，一阵一阵越来越盛，冰雪迷乱，却是完全看不清方向。两人在路上走了半晌，仍旧没有找到下山的出路。
“小莫子，我们是不是迷路了？”银纱有些担心。如果风一直刮，雪一直下，而他们一直都找不到出路的话，他们必定会冻死在这里。
“没事，我们一定能够下山的。”莫荒回过头来安慰她，脚下不停，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一脚踏空，顺着陡峭的坡道滚了下去。
银纱惊呼一声，被莫荒护在怀中，只觉得天旋地转，无法停息。口鼻中不断有冰冷的雪渣子灌入，几乎不能呼吸。
不知到底滚了多久，莫荒的背部狠狠的撞在了一块石头上，堪堪稳住。
“银纱，你怎么样？”莫荒松开自己的臂膀，银纱还在晕晕乎乎中，没有醒过来，“醒醒，银纱。”
银纱咳嗽一声，吐出一口雪渣子，只觉得头痛欲裂，欲哭无泪。好在滚落的地方都是厚厚的积雪，两人都没有受伤。莫荒将她扶起，朝四周看了看。
不过还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但肯定已经不是山顶的范围了。
银纱终于冲天旋地转中恢复过来，刚定睛一看，却是咦了一声。
她扯了扯莫荒的袖中，指着莫荒一直看的地方，不确定的问道：“小莫子，那里是不是有白烟？”
风渐渐小了，雪缓缓的飘落下来。
往白烟缭绕的地方走过去，还未靠近，就闻到了一股强烈的味道，很是特殊。再走近点，一股有别于寒风的湿润水汽便迎面扑来。
拨开一人高的枯草灌木，一切都豁然开朗。蓝绿色的水面上，洁白的雪花从天上旋转洒落，落入一丛氤氲的水汽中，消失不见。皑皑白雪绵延不绝，一直延伸下去，仿佛永无尽头。远处的祁兰山银峰高耸，恍若仙境。
“这是温泉？”银纱指着那冒着热气的湖水，转头问莫荒。莫荒走过去，尝了尝那纯净的水，点了点头。
“温泉啊……嘿嘿，正好刚刚滚了一身的晦气，现在刚好洗洗。”银纱取过莫荒身上的包袱，打开来一看，却只有莫荒的衣物和那卷空白的画卷。一脸疑惑的抬眼看着莫荒，小小的脸蛋扭作一团。
莫荒连忙解释：“刚刚出来匆忙，没有拿你的包袱……”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泡温泉。”银纱将包袱丢给莫荒，鼓起腮帮子，嘟着嘴不满道。
莫荒揉了揉额头，叹了一口气：“那你穿我的吧……”
“我才不要穿你的衣服呢！”银纱跳到莫荒身边，拉着他的手臂摇晃着撒娇道，“你在那边生堆火，帮我把衣服烘干好不好嘛？”
白雪纷纷扬扬的洒下来，在半空中融化，却是美丽至极。银纱欢喜地坐在温泉水中，看着眼前的景色，原本一心的不快都消失不见，只余温暖。
“喂，小莫子，你都是我相公了，干嘛还这么害羞啊？”银纱转过身，趴在温泉旁的黑石上，笑嘻嘻的问在一旁烘衣裳的莫荒。
莫荒眼睛只盯着跳动的火苗，英俊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有可疑的红晕，偏偏固执的不去搭理银纱。
“小莫子，这温泉大得很，你要不要一起来泡？”银纱又道，见莫荒还是僵着身子不答话，哼了一声，就甩手激起一层水花打向莫荒。
莫荒用手中的衣裳一挡，将袭来的水花全数包容，复而淡定自若的接着烘着衣裳。
“啊！小莫子你用我的衣裳挡水？讨厌！”银纱气呼呼的转过身，不去看他。
不一会儿，莫荒将烘干的衣物放在银纱触手可及的地方，淡淡道：“我们要快点下山了，暴风雪不知何时又会来的。”
“知道了，知道了啦！”过了这么久都还没有看到小莫子的身子，好不甘心。小莫子是小气鬼！
可是，深知暴风雪再次来临，他们又会有怎样的麻烦，银纱还是要乖乖的把衣裳穿好，准备离开。刚穿好亵衣，可怎么也找不到外袍的腰带，银纱走向莫荒：“小莫子，我的腰带……”
那么漫不经心的，刚刚好就踩到一块湿漉漉是石头，一个重心不稳，手慌乱的在虚空中抓住了一个救命的稻草。一个用力，却是在宁静的温泉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两人从温泉中冒出头来，莫荒错愕的看着银纱，而银纱可怜兮兮道：“小莫子，我真不是故意的……”
莫荒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办呢？银纱的外袍倒是干的，只是她的这身亵衣还得再烘一遍。莫荒身上的所有衣服都湿掉了，虽说可以用内力烘干，只是连带身上包袱里的东西也全湿了，怕是还要花段时间才能弄好。
“我再生一堆火，我们分头把衣服烘干。”莫荒纵身跃出温泉，温热的水滴在积雪上，烙下一个个冰洞。
很快，莫荒就生起了另外一堆火，银纱自知理亏，不敢对莫荒的话有任何异议。她乖巧蹲在火堆前慢慢的烘自己身上的衣物，时不时的瞥一眼黑着脸不说话的莫荒，一句话都不敢说。
莫荒坐在火旁兀自运功，身上很快就飘起了湿热的气。等身上的衣裳半干，他才放下身上的包袱，用树枝将衣裳一件件架在篝火旁。最后取出那卷画卷，却是比衣物更加狼狈。
圣地的圣物，便这样毁掉了吗？
莫荒又是轻轻的叹息一声。
展开画卷，他的眼忽现震惊的光芒，手指微不可见的颤动了一下。
“银纱，快过来！”那张原本空白的画卷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副图。
那是一副隐藏的地图，是不是也隐藏着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