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猎物
“什么什么？”银纱穿着半干的袍子，披上大裘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看莫荒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手中的画卷，凑过去一看，亦是一声惊呼。
“这……这……怎么可能？”银纱讶道。原本空白的画卷凭空出现图画，怎么可能？可是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这画卷是繁星宫圣地的东西，必定是宝贝……”银纱盯着那副画卷，低眉沉思半晌，她一手摸了摸下巴，皱眉道：“难道……这就是秘籍？”
莫荒一震，不语，眼中神色莫辨。
银纱的话不是不可能，但是……这样的一副画卷真的是能够得到天下的繁星宫秘籍么？还是，一切都是一个巧合，而这只是不相干之物？
“诶，小莫子，我怎么看着这图眼熟啊？”银纱一挠头，脑中有隐隐的疼痛，她只当是泡温泉泡的太久，“不过你们那圣地的东西可真是不得了，这画纸居然浸水不化？”
莫荒看着那幅图，也觉得熟悉得紧，但确实又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幅画的纸张和墨汁都是特别制作的。纸张浸水不化，而墨汁只有遇水才显……不对。”莫荒说着，又自顾自的将话否决。他将画卷拿近一闻，其上确实是有一股强烈的硫磺之味。
——这图会显现，是因为，这温泉水之中的硫磺吗？
一切似乎都是巧合，谜团也越来越多，但他们应经离真相不远。拨开那一层面纱，是否可见青天明月？
莫荒略微一思，将画卷一收，重新放入包袱中。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冰渣子，摸了摸银纱的头发，的确是干了：“收拾好的话就走吧。”
银纱一吐舌头，哦了一声。
雪已经停了，前路虽然坎坷却也明晰。越往下走，枯树也越多，有只巨大的老鸹站在树枝厚厚的冰层上，警惕的看着他们，像是领土的守卫者。当两人走近，那只老鸹怪叫一声，振翅飞向另一棵树。黑羽在雪光中泛着紫蓝色金属光泽，它扑腾着不断呱呱大叫。
老鸹啼叫，不详、大凶。
“小心。”莫荒将银纱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前方。
雪地上，有纷乱的脚步声，似乎在急速奔跑，追捕猎物。不是人。
一匹银灰色的巨狼从林中奔出，一个跳跃，越过两人的头顶，在他们后方堪堪停住，尖利的爪子在积雪上留下深深痕迹。
莫荒心下一惊，忙拔出佩剑，护在胸前。
银狼呼呼的吐着热气，龇着牙骨白色的尖牙，眼中的绿色幽光锐利直接的盯在两人身上，似警告又似威胁。它低声嚎叫，四周又出现了十几匹的白狼，将他们团团围住。这些狼的皮毛颜色没有之前的那匹光亮，略略显得瘦弱，却依然气势不减。
“这些都是冬天没有食物的野狼，过于凶猛。要小心。”莫荒低声嘱咐，却见那匹狼王率先扑过来，被莫荒一个闪身躲过。
旋身挥剑，那只狼的身子巨大但动作灵敏，很快反扑过来。莫荒稳住身形，出剑快准狠，而狼王的爪牙锋利，攻势根本无章可循，莫荒的手心渐渐渗出血来。
剩下的十几匹狼围住银纱，龇牙咧嘴，呜呜嚎叫，有几头迫不及待扑了过来。银纱侧身一躲，准备散毒，却慌觉身上的□□全都被泉水洗去，早就没有剩余。
就是这么一个晃神，一匹狼就扑上来，将银纱压在身下。银纱迅速出针，击杀这头烈狼。狼血喷溅，银纱滚身躲开。哪知那些狼受到同伴血气的刺激，更加狂躁，竟一齐朝银纱袭来。
银纱迅速离开地面，如轻鸿般跃上附近的枯树枝头。那只老鸹呱呱大叫，扑腾的翅膀打在银纱面上，被银纱一掌击开。
手中的银针也已经不多，怎样才能解决这群狼？
银纱看了看和银狼纠缠在一起的莫荒，他手心的伤口裂开来，鲜血淙淙流出，滴在积雪上。面对凶狠的银狼，他依旧淡定自若，心无旁骛，专心应敌。看着他，银纱心中虽慌乱也强制镇定下来。
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的银针准确无误的击中十几匹狼的眼睛，幽绿的眸子立即蒙上了一层血雾，再也看不清楚。一时间，狼的哀嚎声绵延不断，悲戚万分。狼王见自己部下受伤，越发凶猛，一爪猛挥，当即截断莫荒手中的剑刃。
银纱一脚踢飞最先死去的狼，击在银狼身上。她拉过莫荒的手，低声道：“快走！”
奔跑，在雪原上不停息的奔跑。顺着蜿蜒而下的路径，到底通往何方？但不论是光明的出路还是万丈的深渊，只有继续。
可是被狼盯上的猎物，又岂会让他们轻易逃脱？狼王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在一个坡道上一个腾身，截住两人去路。它长长的吻尖微动，全身的毛发竖起，幽深的绿眸子凶光毕现。
莫荒张开手臂，护住银纱。他在她的耳边轻声道：“等会我挡住这狼，你就往下跑。知道了吗？”
银纱抓着他的臂膀，固执道：“我不走。”
她一个跃身，将剩下的所有银针全数发出，却为银狼厚厚的皮毛所阻，根本毫无作用。银狼恶嚎一声，长尾巴一甩，把银纱击倒在地。
“银纱！”未等莫荒近身，狼王再次腾空袭来！他将手中的断剑奋力掷出，直中狼王之喉。
同一个瞬间，一支长矛激速而来，贯穿狼王背部，直接将它刺杀。
狼王哀嚎一声，腥气的血液在雪地里蔓延，融化了半寸积雪。
有一行人匆匆赶了过来，人声渐盛。一人道：“刚刚好像是杀了一头狼吧？不愧是阿勒斯，真厉害！”
雪灌木被人扒开，一人探出头来讶道：“咦，有人？”
莫荒将银纱扶起，打量着这一行来人。他们身形高大，黑发黑眸，皮肤却较为白皙，着一身虎狼皮草，看样子应该是附近以打猎为生的部落之人。
那些人亦是盯着这两人，其中一个高高壮壮的大汉一挥手，几名男子便忙将狼尸抬走。他一摸自己的络腮胡子，爽朗笑道：“都说北陆人怕这雪姬山，却不想还居然会有人翻越了雪姬山？”
“我们又不是北陆人……”银纱摸着自己发疼的腰，小声嘟嚷着，却还是被这男子听到了。他哦了一声，接着问道：“那两位是？”
“我是南楚人，小莫子是东灵人！”银纱冲着那大汉一吐舌头，躲到莫荒背后。
大汉一愣，莫荒微叱一声：“银纱，不得无礼。”
“诸位，我们本无意闯入贵地，只不过为银狼所逼，幸亏为诸位出手相助。”莫荒抱拳朗声道，只是眼中亦是还有警惕。在这雪姬山之中的部落，绝非善类。
“哈哈，那还真是巧了。”大汉又是一笑，转头对一人道，“有缘千里来相会。阿勒斯，这两位远道而来，我们不尽地主之谊可不行啊！”
站在人群最后的一个人慢慢走近，嘴角含笑，悠悠道：“那确实。”
这人生得平凡，脸色较其他人更为白，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眼睛却是像狼一样锐利，闪着幽光。他摸着身上洁白的狼皮，手指修长苍白，将厚茧藏于掌中。
他轻声笑道：“真是不错的猎物。”
*
莫荒和银纱随着一行人下山，交谈中得知这些人是雪姬山北面的赞阿部族之人，以打猎为生。不过现下大雪封山，族人生活难以为继，他们今次不过是出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他们遇到了猎物。加上之前的几头狼，想必这几日是不必愁了。
“两位可真是我们的嘉木之星，恰逢新年伊始，我族在今日会有祭祖仪式，不知两位留下观礼可好？”安德烈，那个高大魁梧的大汉很是热情地建议道。
银纱眼睛一转，忙问道：“祭祖仪式？那是不是很热闹啊？”
“那当然了，这可是我们一年一次最盛大的仪式呢！”安德烈肯定的点点头。
莫荒微微一笑：“祭祖仪式的话，是贵族内的活动吧？”
安德烈明白莫荒的顾忌，笑道：“放心，我们的祖先不会介意的。对吧，阿勒斯？”
阿勒斯的眼神若有似无的瞟过莫荒：“当然。我们的祖先向来欢迎强者。”
安德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弄得银纱一头雾水。
跟着一行人左拐右转，走了好大一会儿，他们很快便进入了一个小村庄。有赞阿部族的人看到这一行人，惊喜地交头接耳，似乎在欢庆这这次捕猎的丰收。
道路的尽头，有一名结实丰腴的女子站在那里。她也是同其他人一样白雪的肌肤，浓眉大眼，高鼻薄唇，只单单着一身虎皮，修长的臂膀和小腿露在寒风中，很是美丽。
她是阿勒斯的妻子穆娜。
“阿勒斯，你们回来了？”穆娜迎上前来，想要伸手取过阿勒斯身上的长矛筒，却被阿勒斯一手挡回。
阿勒斯神色未变，似乎早就熟悉了这样的迎接，他一指银纱道：“穆娜，这两位是我们的嘉木之星，要在族里待到祭祖之后。这几天我要陪着他们四处看看，暂时住在安德烈家里。”
安德烈双眼瞪得滚圆，一脸不可置信，又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穆娜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没落，但也只是说：“穆娜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