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那段时光里，他被一个又一个相似的梦境纠缠着：山谷，密林，幽巷------他总是在各种地方追敌时失去方向，再又总遇一个人出现在前面，如燕，每次都是如燕，他奋力地叫她，喊她，却永远赶不上、留不住她。他痛楚又沮丧，求生的欲望几乎降至极点。偏这时，如燕的关怀却似真的来到身边。他听见了她的抽泣，感到她在为他洗伤换药，甚至看到了她灵俏的背影，那贴身的日夜守护让他忘记了她的离逝和创痛，渐渐安稳，终于有一天睁开了眼睛。可是清醒后，只有一个长相陌生的女子面庞在窗外闪过，据说那女子是受玄安与清荷委托前来送疗伤良药的，她在他醒来后便离开了。元芳也曾暗暗怀疑过，可是如燕毕境是他亲送入土，她的墓碑也是他亲手而立，他只得惭愧地承认自己真的将幻象与真实搅在了一起。时过境迁，他连那女子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见李元芳还在默思不语，玄安一笑，“元芳，如燕告诉过我，了解一个人是需要时间的，果真如此，我在与清荷生活在一起后，才发现原来她比我预想的还要纯善的多，她的锦囊里那些毒药竟没有一瓶是致人于死地的，顶多是造成假死而已，你信不信？”
  李元芳惊得剑眉高扬，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玄安，你、你的意思是说，------”
  卢玄安歪着头，眼光流转着，“我没说，什么都没说，如燕确实已经死了，因为你亲手为她下的葬。我只说你的新娘是我曾经最喜欢，走失过又被找回来的一个妹妹，她曾去照顾了你十日之久，名字叫若娅而已。”
  卢玄安好象还想再说点什么，李元芳却再不理他，他猛地转回身，箭一样朝自己的新帐冲去。
  贴着大红喜字的房门被推开之际，那簇新的婚床边并不再有新人的影子，李元芳稍一愣怔，一眼瞧见一个俏丽的背影正一手拎着大红的盖头，一手举着双筷箸立在摆满餐食的圆案前，偷吃着什么，她听见门响，蓦然转回头来，那张明艳的面上一点不见惊讶，只调皮地眨着眼睛，冲他甜甜一笑，“上次都饿了半夜，这次可学乖了，不傻等着你啦！”那清如溪水的声音，瞬间淌进李元芳的心田，他再无犹豫地奔过去，不顾她的惊叫连连，一下子将她紧紧地抱起，原地飞旋起来------
  那夜直到天光渐亮时，欢闹的人们才渐渐散去，走过一双新人的窗前，有人听到了他们一句古怪地对话：
  “元芳，我真的困了！”
  “不行，不准闭上眼睛！”
  ------
  一个多月之后，右骁卫大将军李元芳又回到了他的驻地，他并未将新婚的妻子带回将军府里，也未将她留在千里之遥的瀚海都府，而是将他们的新府安置在离陇右最近，又座落于都府边境处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镇里，据说这样既可使李将军便于照拂，又可令那位若娅夫人不致过于思乡。
  一年以后，当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世的时候，由于狄仁杰的保举，李元芳再次被武皇远调，成为安西都护的防御使，此时的他才携妻揭子共去任地，以后再未同他们分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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