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可是我却放不下，我不甘心！为什么我秦氏一门就落得这样的境地！”
“几年之后，也就是十四年前，我无意间得到了一卷美女图。我知道圣上好色荒淫无度，见到画中女子定会心驰神往，只要再有人多加劝说，还怕他不想要？”
胡君宇听到这里像是明白的一切，嘴角抽动几下，却没有说出话来。
“于是我把画卷托人承上，圣上一见果然大悦。我再让人在圣上耳边说些照流的好话，然后圣上就更加坚定了意志，下旨命令照流讨伐胡蛮，为的只是画卷中的女子。我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让照流也能一展抱负。他手下拥有着五万鸿军，让胡人闻风丧胆，我要让他名垂青史。”
江寒无听到此处怒喝一声叫道：“不！你不是为了他，你是为了你自己！你知道鸿军一旦得胜，帝王大悦，加官进爵还能少你一份？你不但没有让我爹名垂青史，还险些让他遗臭万年。你说你为了他？如今是你让历史忘却了他！今后世人还有谁人知道鸿军？知道江照流？”
江寒无的话一字一顿打进了秦丞相心里，掀下了他掩饰真相的面具，让他完全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只见秦丞相微颤着，却说出下去了。
江寒无接着他话说道：“你要进驻朝堂，你要巩固你的势力，所以你要我爹帮助你。你以为人人如你一般贪恋权力，却没有想到，我爹知悉了战争背后的真相，效仿先祖，藐视功名利禄，振袖离开朝堂。”
秦丞相叹气不语。
江寒无继续说道：“你虽然叹息他离去，可是此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知道我爹性子烈，留下只会坏了你的大事，所以没有挽留。然后，然后你看着我爹离开朝廷，看着他被惠贵妃陷害，看着我们一家惨遭横祸，却没有阻止！”
胡君宇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二人，怎么能相信这样的事实？可是秦丞相并没有解释，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因为你知道，惠贵妃怨恨我爹，如果我爹不死，你就是她唯一的报复对象！你辛辛苦苦拼搏下的功业，到了今天才见回报，你怎么舍得撒手离开。于是你为了功名，为了权力，竟然帮助了惠贵妃陷害自己女儿一家！”江寒无说着泪流满面，叫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一生的幸福，竟然是被自己的慈爱的外公毁去的。
“不是的！我没有要害我芳榭，我只是要照流消失，让你们以死亡的名义消失。可是……可是……芳榭……我的女儿呀！”秦丞相失声痛哭。他膝下只有一女，素来怜爱之极。后来知道了她惨死异乡，心中悲痛，竟然足足病了半年之久。
“哈哈”江寒无哭泣着冷笑一声，他要把最真实的原因说出来，哪怕把自己的心也伤得透彻：“你知道秦家到你这一代注定要绝后，所以你为了权力，干脆连自己女儿也牺牲了。你根本就是要杀尽我们一家！”
这才是真相，这才是秦丞相心中的算计！
为了权力，连自己亲生女儿也是块垫脚石，这就是权力的代价！
秦丞相听到江寒无的话，只觉脑门一片空白。他自己也在质疑，他真是为了权力，牺牲了芳榭吗？
江寒无继续道：“我娘死了，后又逼得我和我爹走投无路，你和惠贵妃还是没有放过我们。我估计，你是在知道我爹投江自尽，生死不明后你才终于有了一丝悔悟。因为你发现，在这个世上，自己再没有一个亲人了，那是多么可怜可悲的事情！于是你瞒过惠贵妃，私下里找到了我。当是我身受重伤，你就命人把我带到京城医治，之后又给了我一笔钱财，让我苟活偷生于世上！只有这样，你才会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秦丞相并没有解释，只是沉默着，可怕的沉默着。
原来事实的真相就是这样。
第二十章 魂断魄寒
更新时间：2011-12-13 11:47:34 字数：2715
第二十章魂断魄寒
胡君宇虽然知晓了全部，可是却不能接受。
他能原谅自己的爹的虚仁假意，却不能原谅一个背叛亲人的罪人！
他看着江寒无满脸的哀伤，又如何去体会他的凄楚？一个连连被至亲伤害的人，他在知晓真相之后，又是如何面对？
“寒儿！”秦丞相凄然一声呼喊，老迈的身躯竟然跪倒在江寒无跟前。
江寒无冷眼相对，没有感情的眼睛充满了戾气。嗜杀而血腥的味道愈来愈浓烈。
“报应，报应啊！”秦丞相痛哭说道：“当年先祖临死遗言，江家后人永远是他们的兄弟友人，两家人世代友好，不得相残，如有违誓，断子绝孙……断子绝孙……如今，如今我秦氏一门违反信诺，竟然真落得了断子绝孙的下场！”
“寒儿，你要报仇，就杀了我吧。外公在朝廷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明白，一切到头不过是场空。我当年真应该放下一切，随芳榭到北疆。如果当时那样做了，如今也应该看到你成亲生子，是抱重孙子的时候了。”
江寒无闻言又是一阵痛心。他的童年是何等的快乐，却因为这个人的私欲，害得家破人亡。
此时从心底涌出的一股戾气，几乎让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好像只有杀尽一切才能解脱这种痛苦。
可是他不能，眼下的老者，虽然害了自己一生，但是，但是他却是自己的外公。
血浓于水的亲情，他舍弃不下。
所以他不能明白，为什么权力会让一个人失去了理智！
胡君宇见到江寒无手底下运功蓄气，似乎真要一掌打死秦丞相。知道了过去的悲剧，他虽然痛恨秦丞相，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江寒无打死，于是横剑待发。
一时，厅堂之中杀气冲天。
就在胡君宇警惕地看着江寒无，却见江寒无双眼迷离，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
此时江寒无正在与心魔交战。一把狰狞的声音不断地怂恿自己制造杀戮，而他也觉得杀戮能够带来很大的欢娱。
“寒儿，寒儿……”不知是谁在呼喊自己。在逐渐坠入黑暗的世界里，他听到有人温柔地叫着自己。
江寒无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影，一段段过去的记忆竟然在此间黑暗处闪烁。
他看见自己在北疆初始学武时，父亲是怎样严厉教导自己，打得一身伤痕，血肉模糊，晚上母亲又是如何泪流满面的为自己清洗伤口。
学马时，自己摔到马下，险些被马蹄踏伤，是父亲只手单拳打倒了马匹，把自己救下。当时父亲威武勇猛的模样，至今清晰。
夜里在书房内学习书法，母亲在旁边研磨教诲；到了习四书五经，平日温柔慈和的母亲变得严肃，自己背不出经书她会流着泪鞭打自己。当时是多么害怕见到母亲流泪，于是发奋读书，只为母亲少一份痛心。
后来学习声乐。在军队里，半夜经常听到悲戚幽怨的曲调，每每闻者悲伤，听者落泪。战场上又是激昂壮烈的金戈铁乐，使人欲持剑舞天涯。
父亲教自己的是沙场厮杀的声乐，母亲教自己的是清静和谐的曲调。胡人多用埙、笛一类，可自己独爱箫，于是母亲送给了自己一只碧箫。
在北疆的日子虽苦，可是一家人其乐融融，何其温馨。
七岁那年跟随父亲到京城探望外公，外公教自己下棋。
可是自己总是赢不了外公，就不喜下棋，偷偷跑去看画师作画。因为他记得，在外公房里，他见到了母亲的画像，端庄贤慧的母亲栩栩如生的似要从画里出来。那时他就爱上了作画。
之后父亲离开了自己，要到北疆打仗。那时自己爱在京城胡闹，也没有在意。可是他看到母亲每天都很不开心，有时还伤心落泪。
后来有几次，皇宫派人接他们母子进宫，他看见里面的妇人都好虚假，笑的哭一样难看。她们跟母亲说话，他看见母亲嘴里笑着，心里却在哭着。于是，他闹脾气不再进宫，终于气病了母亲。
不到一年，父亲回来了，他要带着我和母亲去南方游玩天下。他开始有些不舍，但是离开京城之后见到外面世界的广阔，他才知道天地实在是太大了，他要走遍天涯！
可是，没走出多远，竟然有一群黑衣人舞剑而来，似是要杀他们。
一路走去，家丁奴仆都死光了，父亲也受了重伤。母亲很伤心，虽然她身上没伤，可是心里却和父亲一样，受了重伤……
刀光剑影重重叠叠，在一片光亮之后又陷入一片黑暗，一片充满血腥的黑暗。江寒无感受到自己被一股温暖馨香包围着，耳边是阵阵的厮杀，好像刀剑的声音。
“寒儿，寒儿……”好熟悉的声音。
是母亲！
“寒儿，寒儿……”
江寒无猛然睁开眼睛，终于看清身处之地。他和母亲被人追到了一个山野之间，爹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看见，他看见有人拿着剑一下一下地砍到了娘亲身上。
“寒儿，寒儿……”
他听到尖锐的剑声刺到娘亲身上。可是娘亲紧紧地抱着自己，眼睛未离半寸，就是她身体逐渐冻僵，也还保护着自己……
这一个血腥的场面，让他好想大声呼喊。可是竟然发不出声音？周围的黑暗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腥臭气味的鲜血。他看见自己半只脚踏进了血池，他仿佛听到娘亲就在池下呼喊自己。
他要见娘亲，他要纵身入池。
可是他动弹不了。似乎有什么在拉扯着自己，让他不能完全进入这方血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