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缘灭

  第九百年
  阴暗潮湿的地牢将魔界的恐怖本质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鞭子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在这里无限扩大，温热的血液将单薄的白衣染透，又爬上冰冷沉重的铁链，爬过被镣铐磨破的白皙的脚踝，最终在地上积成一小摊，如最诡异的镜面反射着微弱的烛光，闪着幽光，象是一只专属于黑暗的眸子眨着眼，蕴含着无尽的嘲讽意味。
  似乎有所感应，将脸埋在手臂间的千夜也将嘴角悄悄翘起。尽管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阵阵发冷，伤口火辣辣地不停地灼痛，满室的血腥味使人反胃，但是，千夜忍不住要微笑，这是她的习惯，越是痛就越是想笑，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挑。而且，她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么，甚至，还是亲手设计的这一切，只是，没想到会痛成这样。
  “为什么不叫出声？你这样，我都享受不到报复的快感。”冰冷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抱歉，我没力气叫。”千夜的声音同样平静，仿佛此时正在被毒打的不是自己。
  两人都默契地不再说话，只剩下鞭打声在地牢中回荡，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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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尘仰面躺在大殿冰冷的地面上，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脑袋一片混乱 。
  也许，就这样死去就不用烦恼了。他感叹着，嘴角忍不住上翘，深深地自嘲着。他知道自己被彻底地利用欺骗了，但他不知道，在他嘲笑自己时，千夜也在悲伤地微笑。
  那个和自己长的非常相像的人，魔界的创始人，冥天，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突然回来了。
  原来，自己深爱着的人是真正的水神，一个一直带着面具穿梭于三届之间的——神。
  原来，冥天之所以被打落神界，是因为被水神陷害。
  原来，魔界之所以存在，是魔王为了积蓄力量进行报复。
  原来，水神，是爱着冥天的。
  所以，主动来到魔界。
  所以，等待着冥天的归来，哪怕等来的是遍体鳞伤。
  所以，看到和冥天长得很像的自己，才会露出温柔的表情。
  所以，在自己这个替身面前才会笑得开心。
  “呵呵……”无声的自嘲渐渐变为发泄式的狂笑。什么37代魔王，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被利用时居然还有幸福的感觉，被欺骗时竟然还生出可笑无聊的爱情，被背叛了，居然，没有立场去质问。看到心爱的人心甘情愿地像个破碎的娃娃被冥天鞭打，邪尘却只能看着，自己的关心是多余的，自己的爱恋比不上冥天的愤怒。
  雪儿，我该怎么办。如果，你为了你爱的人离开这个世界，那，我，可不可以也自私一点，过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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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尘想通的大部分都是事实，但，有一件事，他完全想错了。水神，是无情的。当然，也就不会有爱上冥天这种荒唐事。
  千夜雪，是绝对无情的存在。水神不爱任何人，也不恨任何人，不和任何人有瓜葛，安静得就像不存在。所以没人想杀她，也没人爱她。她就这样安稳又极度空虚地存在着。但，有一位神看不惯她永远的从容悠闲，与世无争，于是，设计了性格孤傲的冥天，并嫁祸于她。水神在知道真相时的反应也确实让人气愤。“哦，这样啊。原来你不喜欢我，那我离开神界好了，反正这里也很无聊。”她当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神情恍惚晃晃悠悠地——离家出走了。
  她就这样懒散地在广袤的大地上晃，直到魔界建立，直到神界其他的神都相继自杀死去，直到某些神族的后代建立了仙界，直到仙魔战争不断，直到仙界又分化出等级分为人，仙，神（伪神）。她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战争阴谋，但始终是冷眼旁观，从未参与其中。后来，她累了，厌倦了流浪的生活，想回家了，可是，已经没有家可以回去了，即使回到如今的仙界，也没有熟识的家人等着自己。或者说，就算时间可以倒流，神界的那些人还都活着，自己也不愿意回去继续过着无聊的日子。那些曾经的同伴们，为什么要自杀呢，神族，拥有无上的法力，永恒的生命，以及创世的崇高地位，那么，为什么他们要自杀呢。此时，她才明白原来他们是体会到长久的生命引发的无聊了，和自己一样，对世间的事没有牵挂，所以，选择自己结束生命。自己也要走相同的路了吗？不，不能这样，从有意识开始就在重复着单调乏味的生活，死之前，一定要做一件刻骨铭心的，有真实感觉的事。也许，可以寄希望于这世上仅存的另一位神族——魔王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