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容纪泽一步一步走过来,一直走到她的面前。
  他们的距离那么近,甚至容晓诺都能感受到他有些沉重的鼻息。
  容晓诺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依旧深幽,和他这个人一样,永远让她觉得捉摸不透,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去逢迎,只是到
  了今天,再没这个必要。
  容纪泽也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水样眸子中闪动的点点嘲弄。
  她这一点可笑的心思,他怎么看不出来。
  他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冷笑,转身坐到床边的布艺沙发上,冷冷地说:“找到新生的感觉了?”
  容晓诺不明白他的嘲讽从何而来。
  不过她也不关心,反正这么多年他对她都没看上眼,嘲弄也是家常事。
  更何况,她已经不需要再关注他的情绪。
  她瞥了他一眼,转过身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家居服披在身上,坐到梳妆台前开始卸妆。
  她旁若无人地抹着脸,连看也没看镜中的容纪泽。
  容纪泽倒没有动怒,只是冷哼一声说:“你还能装得挺镇定的?!”
  容晓诺拿着化妆液的手停顿了一下,心里嘲笑他这过分的反应。
  不过是在晚宴上见了林煜轩而已,至于对她这么冷嘲热讽吗?这和他冷静自持的形象可不符啊。不
  过话说回来,容纪泽在她面前几时冷静自持过?
  他压根就有着精神分裂的双重人格,冷静自持都是给别人看的,到她这儿,所有人性的不堪都*了
  。
  她也冷哼一声,并不理会。
  容纪泽起身,缓缓地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从镜中看着她,挑起她一缕发丝,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意说:“老爷子都亲自来促和你们了,你说,我是不是要给你们一个机会呢?”
  容晓诺一怔,还没会意他的话。
  促和?她和谁?难道她和林煜轩?
  父亲知道什么了?还是林煜轩和父亲说了什么?
  镜中的他,眼神深沉而阴森。
  容晓诺冷冷地看他一眼说:“不懂你在说什么。”
  “哼!你不懂?我们家晓诺可不是一个喜欢装糊涂的人。”
  容晓诺不理会她的话,仍自顾自地拿化妆水抹着脸,淡淡地说:“我不管你在说什么。只不过你们
  都理解错了,我对任何人都没有你认为的那种想法。”
  她抬眼,嘲弄地看着他:“更何况,我哪有什么资格有那种想法。像我这么肮脏不堪的人,又有哪
  个男人能接受,你说呢?”
  她的眼神里尽是冷冷的挑衅。
  容纪泽的嘴角抽了抽,显然是有些怒了,但并没有发作。
  容晓诺自厌地笑笑。她说这话并不是完全为了刺激容纪泽,也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再度回到这里
  ,她早已断绝了一切奢侈不切实际的念头。
  她这种生来就在阴影中的人又怎么可能配得上光芒四射的林煜轩,在尚不知他是曾家人时就已不可
  能,又何况现在。
  不过能刺激到容纪泽,她还是很高兴。
  他让她那么痛,她能报复一点是一点。
  “你放心吧,我早已绝了一切不实际的念头。因为我无所谓,像我这种生来就见不得光的人,这一
  生也就这样,我认命。倒是您,出身高贵的容总,您的终身大事可是关乎两大家族的光辉未来哦。我们
  这样的状态还可以持续多久呢?这样的丑事未来的容夫人不知能否容得下?您最好有这个心理准备。”
  容纪泽当即变了脸色,阴郁地看着镜中的她。
  容晓诺放下化妆棉,耸耸肩,带着一点恶意地微笑起身走进浴室。
  第一次,在与他的交锋中,她成功地占了上风,重重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冷冷地笑,心底满是报复后的恶意*。
  容纪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浴室关上门,心头蓦地就涌上一股巨大的虚空。
  容晓诺的话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他的心脏,戳到了那最软,也是他最不愿让人触及的地方。
  他们这样的状态还能持续多久呢,这其实是他内心最大的纠葛。
  他一直刻意地去回避这个问题,可又能回避多久呢?
  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彷徨和恐慌。
  谁能想到,他和容晓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怕是上帝他老人家也想像不出来吧。
  她刚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很厌恶。
  厌恶得恨不得找机会掐死她,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那凄凉的微笑。
  他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她的亲近,可最终他还是沦陷了。
  陷入到一场连他自己都不齿的变态不伦关系中。
  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又是怎样发生的。
  表面的他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冷淡。
  只是在那一天,平和的表面突然撕裂了,他内心所有的肮脏都*无疑。
  他在惊恐地发现,原来他的内心居然藏着这样一个魔鬼。
  从此,他就生活在无尽的矛盾和纠葛之中。
  他无法忘却母亲的悲惨,却也无法抵挡她那声软软的“哥哥”。
  那一天,本来也只是平凡的一天,他受邀去察看集团打算竞拍一块土地。
  正文 第六十八章
  那块地,本是青少年宫的。
  青少年宫在新区选了新址重建,正亟待搬迁。
  旧址虽在营业,但已经有意向出让。
  他例行公事地在园区里看着,路过水上乐园时。
  他看到的景像顿时就让所有的血在一瞬间涌到了他的脑门。
  他看到他那个妹妹,那个整天跟在他身后甩也甩不掉软软地叫着“哥哥”的容晓诺正穿着单薄的泳
  衣在池中嬉戏。
  少女的身段其实还谈不上丰满,又何况是对容纪泽这种见惯了选美走秀的人。
  只是那样的纤细的身体却像一只花骨朵般,带着清新的水滴。
  可是这样的躯体却在别的男人身边。
  那还算不上男人,不过是两个和她一样青春逼人的少年。
  有着光洁的面庞,无尽的活力。
  少年的手正托着她的*,帮她伸展着四肢。
  他的脑子里登时就嗡地一声,连旁边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了。
  他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她的纤细的身体在别人的怀里游弋着,一股说不清的滋味从心头漫到嘴里,苦
  涩得让他张嘴都困难。
  也许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魔鬼,甚至你都不知道有它的存在,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他心里这个小魔鬼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将血红的眼睛盯上了他这个小妹妹,而此刻,这个小魔鬼正
  伸出了它的触角。
  这个小小的触角扰乱了他的心绪,也让他头疼。
  晚间的应酬他本来可以推掉---本来就是对方有求于自己,可莫名其妙地,他还是去了。
  晚间的酒本来他也是可以不喝的---本来他就不好这口,何况他身边也不缺挡酒的人,可鬼使神差
  地,他还是喝的,喝了多少他没有印象了,反正是来者不拒。
  喝得大脑神智不清、喝得胃里翻江倒海,喝得对方都不敢来敬酒,方才作罢。
  他被明宇送回家时仍是不十分清醒,头疼得像要裂开,胸口闷得像要爆炸。
  已经很晚了,家里的工人都已睡下,他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没有开灯。
  黑暗似乎有一种宁静的作用,让他稍稍觉得舒服一点。
  看着窗户透进的月光,他的脑中一片混沌。
  模模糊糊中,门开了,他躺在黑暗里,借着门廊的光,他看到门外的是他那小妹妹。
  她依然是那么开心,满是笑容地和那两个男生挥手告别,然后蹦蹦跳跳地上楼,她开心得甚至没有
  注意到躺在暗处的他。
  他眯着眼看着她步履轻盈地上楼,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怒就冲上了头脑。
  他躺了好一会,什么也没平抑下去。
  他起身,跌跌撞撞地上楼去,走进了她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人,只听见浴室里有着哗啦啦的水声还夹杂着她若有若无的歌声。
  她居然这么高兴?甚至延续了如此深的夜?
  而他,只能一人躺在黑暗中独自品尝着内心的苦涩?
  凭什么?
  她凭什么这么快乐?
  因为她,因为她们母女,他的母亲数十年都郁郁寡欢,被病痛所折磨。
  而这个施害者,却活得这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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