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准高三
准高三的假期很短，开学突如其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熟悉的街景、熟悉的学校、熟悉的东果园和熟悉的一切。身边站着的是熟悉的人，独独少了陈吉斯和李光耀。
李光耀选择了本市的大学，因此苗小诗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神经质的瞎担心。
高三的时候连四班也变得不一样了，平日里松松散散的教室多了份紧张的氛围，上课化妆看时尚杂志的女生把桌子上的东西清理掉换上了崭新的教科书，学习学习学习，死气沉沉的压着每一个人。
墙上贴着夺目的大字，倒计时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时钟“嗒嗒”的抽动着，每一下都抽在了教室里所有人的心尖上。也包括龙颜，她不是在急时间不够用，亦不是在为了高考做所谓最后的争分夺秒。
她在想，考上大学然后呢。
开学这天，沈香一进班就露出了极其欣慰的表情，当然，在看见龙颜的时候理所应当的露出了一份失望。她和往日一样，抓着手机，正大光明的摆在桌上。不过这天她心情极好，并没有怎么被龙颜影响。
一开始她兴许还是对龙颜抱有期望的，可惜龙颜一直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丝毫不为身边人的埋头苦读而动容。渐渐她也习惯了，想想也是，苗小诗那样努力地学生搁在她身边她都不学好，氛围什么的，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个事情。
好在让沈香比较欣慰的是，龙颜从不打扰苗小诗学习，苗小诗也不会因为身边坐着龙颜而分心。如果龙颜真的对苗小诗有所影响，那么她发誓，一定会把她们调开的。
她没有在这一次的班会上对高考的事情过多的提出，高考在即，学生也知道自觉了，而现在还很懒散的学生已经没办法改变了。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这批学生能顺利毕业，每次看到高三学生跳楼之类的新闻，她都觉得莫名的压力将她笼罩。恩，高三的学生心理疏导很重要，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大概的说了一下：“再苦再累不过这最后一年，这是你之前十几年努力结果的考察，不要因为最后的松懈而让努力白费。”类似的话说了几句便说：“散了吧，大家回去都好好休息，每一分每一秒的休息都要尽量休息好。”
龙颜听罢伸了个懒腰便站了起来，苗小诗捏了捏鼻梁，龙颜朝她扬了扬下巴：“学累了？”
“没有，就是眼睛涩的很。”
“眼药水？”
“懒得去买。”苗小诗暖暖的笑了笑，便背起包挽着龙颜往外走。
四人到了门口，龙颜习惯性的看了看平时陈吉斯和李光耀站着的位置，空空如也。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表情上却看不出端倪。没走出多远，边看见冯添朝他们迎面过来，他朝龙颜笑着招了招手，目光落到苗小诗身上的时候有些不适。
龙颜也笑，轻声问：“这会儿才来学校？”
“恩，有点感冒，去打针了。”冯添朝她有些腼腆的笑了笑，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苗小诗，“小诗……好久不见了。”
“……恩。”苗小诗也觉得有些不自在，看了看龙颜，有些奇怪她怎么忽然和冯添变得这么热络了。
三儿和四儿诧异地看着龙颜，却见龙颜表情不变，“恩，注意身体啊，到高三了。”竟然是在关心冯添。
“龙姐，你……”
“没什么。”龙颜朝三儿摆了摆手，然后转向冯添，浅笑着说：“我先走了。”
“恩恩。”冯添木讷的连连点头。
三儿眼含憎恨，目送冯添走远了才愤愤不平的转了过来，四儿看上去也有些不解，“龙姐，这算怎么回事？你这样就原谅他了？跟他和好了？”
“昂。”龙颜应了一声，表情未见有什么不妥帖。
“龙姐，我要听理由。”三儿站在那里不动了，四儿虽然对这事情也有些不满，但见他这么孩子气也有些哭笑不得，扯了他几把都被他甩开了。
龙颜也有些哭笑不得，便转回去，认真的看着他问：“他是不知情。”
“他太自私了，而且偏听偏信。”三儿昂着脑袋，一脸倔强，一看他这样，连苗小诗都差点忍不住笑出来想朝三儿说“你太傲娇了”。
但是龙颜确实笑了出来，“我相信人总是会变得。”
“但我不相信他会变。”三儿倔强地梗着脖子，目光灼灼望着龙颜。
“他变了，我看得出来。而且仔细想想，我们占据了彼此的童年，因为这点事情四分五裂，太愚蠢了。我不想未来想起来后悔，所以就算回不到过去我也愿意原谅。”龙颜不知自己此时周身散发着怎样的光辉，但确实是尤为耀眼。
她觉得自己开始苍老，因为开始担心后悔了。或许这是无病呻吟，但是她真的不能忍受有朝一日会因为一时的倔强而后悔。因为她已经不会因为那时候的事情而感到怨恨，喜欢上他，本身就是自己的问题，而他的误会，也不是毫无缘由。
试想，若干年后她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却独独因为这一笔而倍感失落又是什么感觉。
时间在这个时刻体现出了他的本性，每分每秒都过得飞快。这是他们相聚的最后时刻，也是他们拼搏的最后时刻，就连三儿和四儿都抱起了书本。
龙颜一如既往的抱着手机玩连连看，或者、趴在桌子上睡觉什么的。对于未来，她没有方向，所以没有动力。苗小诗有时候真的想问问，龙颜天天玩连连看为什么都不会觉得腻，不过看见龙颜专注的神情她也就问不出来了。
日子过的七平八稳，竟然就这样轻易地又临近了一年的冬天。
高三的确是争分夺秒的一年，因为当你的每分每秒都变得充实，你就会发现时间过得飞快。三儿和四儿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凝视着书本冥想了，开始拿着题向苗小诗追问，而苗小诗也由最初的诧异转为习惯。
三儿曾斜斜的叼着笔，随口问龙颜：“龙姐，怎么不发奋努力一下？最后一年了啊，考上大学就有好日子了。”
龙颜却是这样回答的：“我不想。”
这在多少人听来是何其叛逆的言论，又是何其幼稚任性。但是从龙颜口中说出听上去却不太像所谓的任性。
“为什么不？上这么多年学不就是为了高考么。”苗小诗问的理所应当。
“不想为了高考玩命。”
“龙颜，人生不是想不想的，有些事情一定要做。”苗小诗学着被说教时的口吻，一本正经的朝龙颜说教。
龙颜听罢笑了起来，她这一笑，苗小诗脸也有些红了，龙颜朝她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她没关系，然后接着说：“我尽力想做这样一个人，虽然幼稚可笑，但是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不是玩物，不是活着的傀儡。”
“龙颜……人活着本身就是出来受苦的……我奶奶这样跟我说的。”
“只是想……随心所欲而已。”
“但总要能活下去啊，高考就是个跳板，通过这个跳板考上大学，才能更好地去谋生或者做些别的什么都好。”苗小诗放下笔，暂停了给三儿讲题，苦口婆心的劝阻龙颜。说起三儿和四儿，大概因为是男生，所以理解能力强，相应的成绩提升也很快，让沈香刮目相看，感动不已。
“行了，小诗。你继续给他们讲题，我没什么好说的。”龙颜打断她，懒得和她继续争论这种不会有结果的问题。
“不行！这世界就这样，没有学历什么都做不成！你长这么漂亮，再去学点专业，考个艺校绝对不成问题！”苗小诗说得异常笃定。
“小诗，你不会理解我的。”龙颜依旧咬死不愿多说。
“不管，你必须说。你说都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理解你？我想被你说服。”
“人生……太短了啊。大部分时间留给了吃饭、睡觉、发呆……那些琐事，前十多年不知世事，后十多年是垂垂老者。我不愿意把大好的青春奉献给我不想做的事情，就这样。”龙颜说的平平淡淡，苗小诗却一下心动了。
“谁说我不能理解？我……”
“行了，各有各的想法，我说出来也不是为了让你理解的。”龙颜打断她，皱着眉看向窗外，不知是什么原因。
“龙颜……你把我说的……动摇了。”苗小诗呓语般。
“千万别，那我就是罪人了。”龙颜朝她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接着就继续托着腮单手按进了连连看。
“放心啊，我就算动摇了也会把质疑放在高考以后。而且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是意志坚决的人，今天动摇说不准明天就忘了，谁知道呢。”苗小诗咧开嘴傻笑，龙颜也跟着挑了挑嘴角，注意力便回归了连连看。
苗小诗也把注意力放回题目上去，讲完题，她转头望了望窗外，天色已晚，再有一会儿自习课结束就该放学了。她没时间多想些其他的，高考……是用来证明她的努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