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 9 没爸爸的猴子
陈无恙小的时候曾被同龄的孩子讥笑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无恙无恙,没有爸爸的孩子是泥巴,石头缝里蹦出来,不知道是人还是猴。”
每当这个时候,小小的无恙总是握紧了小拳头,挥动着小胳膊,用力迈着小腿,向讥笑自己的孩子揍去,每次都是把别人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然后自己也留着鼻血红着眼眶地被妈妈一边打骂着一边拎回家。
“妈妈,他们说无恙是没有爸爸的猴子。”
陈妈妈憋着泪,小心地给无恙擦着血水,轻声说:“恙恙怎么会没有爸爸呢,爸爸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一时间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恙恙要乖,爸爸一找到路就会回来的。”
无恙破涕为笑了,她也记得记忆里的爸爸是最疼自己的,架着自己到处跑、给自己做模型飞机、买好吃的糖葫芦,爸爸一定不会不要恙恙的。
再后来,邻里间逐渐有些关于陈爸爸的风言风语,陈妈妈为了躲避这些难听话,不得不带着小无恙搬了家。
再然后,小无恙一点点长大,爸爸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是故,无恙从小就缺乏安全感,她习惯或者防备或者全信的处事习惯,如果出现了麻烦,也倾向于像个鸵鸟一般,挖个坑把麻烦深深地掩埋起来,然后严严实实地盖上土,好像这些麻烦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恙恙,你真的不去找那两个人么?就算是不找他们算账,也好歹弄清楚状况不是?”周贝贝在撞破□□几天后,终于在无恙家把无恙逮了出来。
“还有什么可说的?一看就是这个女人勾引袁鸿!”刘大东在一边愤愤不平。
“你们男人一出问题就他爷爷的喜欢全部赖给女人!虽然这个女人一看也不是个好东西,袁鸿肯定更不是东西!”贝贝激烈反驳。
无恙心烦地按着太阳穴,有些无力地开口道:“你们别吵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或者袁鸿会给我交代的。”
对面的两个人瞬间就鸦雀无声,只是其中一个人小心翼翼为无恙加满了热水:“恙恙,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要紧?”
“我没事,可能最近有点累。”无恙心想,还是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堕胎的事情,不然事情更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了,自己真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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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个月以来,无恙一直以一种乐呵呵没有心事的模样卖力地在公司努力工作着,时而有同事喊她帮个忙,她也总是笑眯眯应承下来,不迟到尽加班,连一开始不怎么待见她的上司杨希都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杨希表面上,一如既往地有些苛刻的要求她,心里却渐渐肯定了无恙的工作:这孩子,工作上还不错,挺卖力,也做得挺出色。
而贝贝和大东则一直陪着无恙下班吃饭看电影逛街上厕所,哦,大东是负责拎包、拎袋、拎马甲守门口的小跟班和买单、付账、掏钱的冤大头。
“周贝贝,凭什么我就老矮你一节啊!我堂堂八尺男儿,脱光了衣服都有160斤的彪汉,怎么到了你这儿就跟个封建主义社会被剥削的排骨奴隶似的!”
“刘大东,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好意呢?现代社会流行得可是那些个两腿和那山羊腿一般细的瘦弱男人。你再瞅瞅自己,丫又黑又壮得跟个焦炭树桩子一样,不多为我们跑跑腿拎东西,少吃饭多买单,你怎么跟得上流行啊!”
“吓死人,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和白骨精做孪生姐妹,就好看啦?恙恙,你说是吧?”
两人齐齐望向无恙,彪悍女瞪大了眼睛作威胁状,彪悍男眯着眼睛扮可怜状。
正窝在软椅里望着餐厅外风景发呆的无恙被点了名,只好很无奈地嘀咕:“白骨精同黑桩子大战三百回合,第一回合,开始!”然后,闷头吃饭。
对面人傻眼,这算什么情况?三百回合?还是吃饭吧!
无恙把着碗里的盖饭,食不知味,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顿如同嚼蜡一般的食物了。这一个月来,她一直没有找过袁鸿,却在心里默默期盼他来找她。
即使,只是为了告知一个残酷的结果,也总比用消失来宣告漠视的好。
无恙想着心事,身后阵阵传来似有若无地说话声。
“言医生。。。。。。你就拿下吧。。。。。。没人知道的。。。。。。还是太少?”
“不需要。”
桌对面的大东冲着无恙和贝贝努怒嘴,窃窃私语道:“好厚一叠红包啊。这医生是不是作秀啊?还推三阻四的。现在的医生只认钱不认人,你看他假模假样的,最后还是会收下的。”
闻及,无恙好奇地转过头。
竟是他,那个冷面医生。
话说,这已经不是作为手术医生言旭邑,第一次面对行贿于自己的病人的家属了,只是他从未收过,这在医院同僚间也是众所周知的。
所以,众人口中所谓黑包公这绰号里,包公一词大抵与这层原因也有些关系。
工作两年,言旭邑心里也明白,现今百姓眼里医生普遍医德不佳,收受贿赂之事风气渐长,可这不代表自己同样同流合污,非得收点好处才肯用心手术。
其实,言旭邑拒绝收钱,倒也并非为了在众人面前标榜自己,故意显得出淤泥而不染,或者企图改变百姓对医生的看法这么高尚。
在言旭邑的价值观里,工作即本职,本职当然会恪尽职守,从来都是如此,这亦是他工作的准则,无需多言。
当然,受贿这种事情,他心底里也是不愿做的,医生本身工资不低,拿了这种钱总觉得有侮辱的意味。
概而言之,本不缺钱是其一,再者,多少带了点自恃清高的感觉。
陈无恙对这些并不知情。
她只觉得,之前因着这个医生上次好心收留自己,对他心里是充满感激的。
可今天见着背对自己、衣着简朴的中年男人,拿着厚厚一打用信封包裹着的钱,塞给医生,又听见大东刚刚的评论,心下有些不屑,面上忍不住微微一摇头。
这一摇头,言旭邑便瞧见桌对面中年男人身后的陈无恙了。
只一眼,言旭邑立刻又当未曾认出她一般别过眼,眼底阴霾,毫无暖意,口吻冰冷而严肃:“我不是嫌钱少,也不是怕人知道,我是真的不需要。你拿回去,手术我会尽力的。”
这句话因为无恙竖着耳朵听而分外清晰,她不禁多看了言旭邑几眼,话虽干巴巴却令人敬佩。
才滋生的嫌弃之心瞬间被欣赏掩盖,无恙心下感叹:我果然没看错人。
言旭邑见无恙目光流连自己,深黑的眸子回望了一眼,四目相对,也不在意。又见对面的男人诺诺不响,礼节性点了点头,“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大东见状忍不住讪讪赞道:“原来还是有好医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