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浅浅,回来了?”孟庸直起身子问,楼言思也站了起来笑着看着浅浅。
  “母妃……母妃……”言初见了浅浅,忙扔掉了手中的铲子朝着浅浅飞奔过来,浅浅蹲□子将他接进怀中:“今日言初有没有调皮?”
  言初咧着嘴,使劲的摇了摇头:“言初很乖,没有调皮。母妃,父王和仙姨姨怎么还不回来?”
  “母妃早告诉过言初,父王和仙姨姨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现在回不来。言初有母妃还不够么?”
  言初脏兮兮的小手抱着浅浅的脖子,软软的声音响起:“有母妃,言初很欢喜。”
  凌澈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了,浅浅早已身心俱疲,昨夜开始她就已经在着手遣散魅影楼所剩不多的杀手。做杀手本就不是自己的本意,不过是为生活所迫,随时将自己的性命提在手中,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早已厌倦了,如今见楼主自愿放其自由,皆是满心欢喜的拿着遣散费离去了。只有言伯迟迟的不肯离去,说是上了年纪又无亲无故,不愿离去,浅浅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魅影楼的杀手以及秦宅的下人大多都离去了,如今只剩下孟庸和楼言思,此刻浅浅是亲自来说明缘由的。当浅浅说明了来意,孟庸只是诧异的看着她,既不表明态度,也不问缘由。楼言思很淡然的站在丈夫的身旁,似乎是无论丈夫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不会有异议。
  浅浅低着头看着长在脚边的一朵不知名的小花,缓缓的说:“当初浅浅乘人之危,迫使师伯来助我,如今浅浅的心愿已了,也该放师伯与夫人离去了。只是如今还有一事求师伯与夫人,言初还是个孩子,我中了生死蛊,还要照顾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的七哥哥,早已无力照顾言初。言初自小就很懂事,求师伯与夫人收留这个孩子。”
  楼言思看着孟庸点了点头,又爱怜的看着言初,孟庸自然是答允了。
  浅浅蹲□子看着天真的言初,笑着说:“言初很想念父王与仙姨姨是不是?”
  言初狠狠的点着小脑袋,浅浅伸手将他脸上的泥灰擦去:“言初,母妃要照顾七叔叔,不能带你去找父王,你跟着这位伯伯和伯母去找父王好不好?”
  言初眨着眼看着她,许久才说:“母妃,你不同言初一起去么?那言初同伯伯找到父王一起回来找母妃。”
  “好,待言初找到父王与仙姨姨就回来找母妃,母妃会在这里等着言初。”站起身将言初推到楼言思跟前:“劳烦二位了,若是七哥哥可以醒来,一切事情都已经结束,我还活着的话便去将言初接回来。”
  孟庸思忖良久,从怀中掏出一张折的四四方方的纸张,递给浅浅:“这是我为凌师弟写的药方,每日一次,但却需要活人的鲜血做药引。至于能不能醒来,我也不知。”
  “多谢师伯。”接过药方拢进袖中,蹲□子又亲了亲言初,站起身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转身离去了。将言初那软软的‘母妃’抛在身后,她怕……怕狠不下心将那孩子送走,可是若不将言初送走,只怕他日言初只能同她一起死。
  言初,从出了娘胎就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喂他吃饭,为他洗澡穿衣,一点一滴都刻进了心里。不忍心看着那孩子在自己的眼前死去,所以宁愿面对生离也不愿面对死别。
  这些年一直在面对死别,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自己而去却束手无策,那种无力之感……
  晚间喂凌澈喝了些汤水,又为他掖了掖被角出了房门,却见孟庸站在门外,浅浅心下诧异,却还是上前问了好。
  孟庸看着她,良久开口说:“让萧子朗在天下人面前身败名裂就是你的目的?”孟庸猜不透她,也不相信她受了那些苦楚只为了让萧子朗身败名裂。初见之时她那看透世事的眼神,那般的执着与哀怨,他知她定是经历了许多悲伤的往事。
  她的乘人之危他从未放在眼里,帮她是因为她是萧子朗的徒儿,是因为她大闹师父的婚礼,当着天下人的面要做萧子朗的妻子。他被她这份勇气所折服,自然也想看看这个这般执着的女子能不能消融那冰山般的师弟。
  可是最终她终究还是放弃了执着,放弃了爱,放弃了恨,自然也放弃了痛苦。
  当她求着自己为她种下生死蛊之时,他以为她不过是心血来潮说说罢了,可是那坚定而执着的眼神却告诉他,她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真的心灰意冷。
  在蛊虫反噬之时,一度的认为她撑不下来,可她却出乎他的意料,活了下来。
  蛊毒是他用于杀人,看着别人经历了种种痛苦折磨慢慢死去的乐趣,他种下的蛊,没有一个人能经历蛊虫反噬而活下来,她是第一个。
  “是,这便是我三年来无情无欲活下来的理由。”
  孟庸长叹一声:“明日我便和思言带着言初离开此处,你与凌师弟……珍重。”
  “魅影楼中的珠宝已经兑成银票,晚间我会让言伯送来,虽不多却也足够师伯与夫人过一段时日。”
  孟庸点了点头,“凌师弟可能一辈子也醒不来,你……就这样照顾他一辈子么?”
  “他是为了我才成了今日这般,即便我赔上性命也难以还他对我万分之一的情谊,我不会让他睡得太久,我会让他醒来,不管用什么法子。”
  孟庸长长的叹息一声:“就此珍重!”
  ☆、第六十五章 不择手段
  为凌澈擦洗了身子,看着那安详的睡颜,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七哥哥,我将魅影楼与秦宅上上下下的人都打发了,师伯明日会带着夫人与言初离开此处,言伯一直不愿离开。
  七哥哥不必为我担心,至少我还有七哥哥,即便没有了魅影楼,没有了秦宅的下人,至少我还有你,如此便够了。”
  “今夜我们回玉家老宅,这里……可能有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了。七哥哥你放心,我会不择手段的让你醒来,你不会睡得太久。”
  负着凌澈回到了玉家老宅,秦宅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言伯,明日实在不忍看着言初离去,离开只是为了逃避。
  将凌澈安排在忆心阁中,仔细的为他掖好被角这才离去。
  晚间进了母亲曾居住过的屋子,所有的摆设都按照母亲还活着的时候的模样保存着,就连衣箱中的衣物也都是按照母亲的衣物做好放在这里的。
  母亲喜欢桃花的颜色,淡淡的粉,轻盈飘逸。挑了一件母亲最为喜爱的衣裳穿到了自己的身上,坐在铜镜前努力的回想画眉姐姐为母亲梳的发髻,戴的配饰。
  站在铜镜前看着里面的人,与母亲倒有七八分的神似,将房门掩好离开玉宅,谨慎小心的进了长信宫,这是三年前时常来的地方,自然是熟门熟路。
  太后比三年前老了许多,看到浅浅之时并没有惊讶,甚至是平静的等待着浅浅的到来。当日被她划伤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蜿蜒在脸上说不出的瘆人。
  太后依旧拿着紫檀木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自己的发,浅浅站在她身后没有说话,整个长信宫寂静的如同一口棺材。所有的宫婢及宫人都已沉浸在睡梦中,是迷药的作用。
  “这十多年来,哀家无时无刻不活在痛苦中,那些无辜的冤魂几乎每日都会出现在哀家的睡梦中,张着手说‘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当年你祖翁是哀家的父亲亲手所杀,他不能面对你母亲以及你舅舅,在我十岁的时候他终于受不了内心的折磨而自刎了。从小到大,你母亲都强过哀家,相貌、才情皆是举世无双。我从未嫉妒过她,因为我有母亲与奶奶宠着,而她只有美貌与才情,当然还有一个对她心怀不轨的弟弟。从始至终我都是个看客,看着她与你舅舅不清不楚、违背伦理道德的纠缠。”
  “直到……你父亲的出现,一切都变了。你父亲的眼中只看得到你母亲,再也看不到其他,看不到我为他做的努力,看不到我的痛苦与纠结。也是从那时开始,哀家开始嫉妒你母亲,嫉妒的发狂。你母亲随他来到了帝都,而你舅舅也是那时候消失的,再后来你母亲生了你兄长,我不惜千里迢迢的来此看望。其间我自然是引诱过他,只是他不为所动。”
  “本以为一切在天子接我进宫后戛然而止,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切才刚开始。”说着竟自顾自的笑了,“那个胆小怯弱的男人,明明爱你母亲爱的发狂却不敢与臣子抢夺,拿哀家做替身,哀家如何甘愿?”
  “哀家一步一步的引诱那个懦弱的男人,为他出谋划策,为了帮助他得到你母亲而做努力。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玉家被灭了,我爱的男人也死了,可是你母亲带着你逃了。呵呵……可是终究是死了,死在深爱她的弟弟眼前。”
  “哀家曾以为这辈子也不会有人跳出来为玉家的人报仇,凭着哀家对你母亲的了解,她不会让你报仇。只是后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放下手中的梳子,站起身面对着浅浅,“你与哀家何曾的相似?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踩着别人的尸骨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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