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父亲
“什么？！你都告诉她了？”
“嗯。”
听到这，天炫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又看了我一眼，继续说着：“我想想……她至少哭了三个小时？”
（╰_╯）
“那么看着我干嘛，你没哭？我才不信。”天炫哼了一声，又转头对着身边的他：“你是不知道，你要是再不回来，她就跟那瓶星星过一辈子去了……啊，啊！疼。”
叶天炫，别以为你病了我就不敢捏你（╰_╯）。
“干什么啊，我可是病人。”天炫揉了揉自己被捏红的手臂，抬眼看着我。
“你还好意思说！两个人合起伙来骗我。”
“我哪骗你了，你自己没发现还怪我~_~。”
我气不打一处来，甩过头不再理天炫了，而他却拨了拨我的刘海，浅浅地笑着，憔悴的脸上露出几分愉悦。
身边的他轻轻拍了拍天炫的手背，“化验结果过几天就出来了，放心吧。”
“是啊，天炫，你一定要好好休息，我好担心……”我紧紧握住天炫的手，冰凉，不带一丝温暖。天炫也微微握住我的手，轻声说：“我哪有那么脆弱，你们不用每天都这么提心吊胆的。”
“对了，我的新年祝福呢……”我翻了翻包，终于从找到了夹在笔记本中间的那张纸，下面刚好还有空白的地方。
“你在写什么啊……”
“新年祝福比赛啊，学校的活动。”我边写边说，“我想，祝天炫能早点恢复健康。”
“呵呵，傻丫头，这活动是不是都结束了？”
“没有啊，截止到28号呢……”
给你的祝福，我不想用多么华丽的语句。在新的一年里，你一定要平平安安，战胜病魔，早日恢复健康。我很怀念那个阳光、微笑的你。——送给计算机系的叶天炫。
我通读了一遍自己完成的大作，还算满意。递给天炫看了看，他微微地笑了，望着窗外，有几缕暖暖的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的病床上。“今天天气看上去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
“出去？还是在床上休息比较好吧。”
“住院这几天我都快憋出毛病了，不死也早晚要得抑郁症。”说罢，他掀起盖在身上的被子，想要起身。
“哎，天炫……你慢一点……”我连忙慢慢扶他坐了起来，他坐在床上许久，摸着额头，一副晕晕的样子。
“我去借个轮椅来吧，你们先在这里等等。”
……
不久，我和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天炫来到医院的后花园，陪天炫散散心。阳光还算温暖，因为怕天炫着凉，我们还特意向护士借来了几个厚厚的毯子。这个季节花园里虽然没有花，不过还是可以看到医院是很用心设计了的。来散步的人不算多，穿着清一色的病服，有老有少，呼吸着冬日里的空气，安安静静。
忽然觉得，这样宁静的场面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正午暖暖的阳光，细细的微风，他和他，三个人这样平静地走在一起……
“天炫，觉得冷不冷？我这还有毯子。”
天炫马上摆手：“不冷不冷，我很耐寒的。能出来走走感觉真是太好了啊。”他陶醉地闭上双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你感觉怎么样，身体。”
“好得很呢，就是稍微有点头疼。”他抚摸着额头，一会又靠在轮椅上。
“今天晚上在酒吧，我想为你唱首歌。”
天炫颇感兴趣地转过头：“好啊，唱什么歌？”
“你能来吗？”
“我……应该可以吧，是吧小夏。”
我把手放在天炫的肩上：“你身体可以吗？刘大夫好像说最好不要随便走出医院。”
“我就是去酒吧听听歌，一个小时也就回来了，再说酒吧离这又不算远。”
总感觉让天炫去医院外面不太让人放心，可是他说要为天炫唱上一首歌，天炫如果不在场，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
“你确定身体没问题吗？”
“没事，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身体不对劲了，前一阵子不是照样没住医院。”
“啊，你身体不舒服都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是白血病啊，我以为就是上火感冒呢。”
“（╰_╯）这么不注意身体！”
“好了好了，天炫要是觉得可以就行。”他打住了我和天炫的话，转头对我说，“小夏，那明天天炫就拜托你了。”
“嗯，我陪他去好了。”
“^_^好的，终于能从这鬼地方出去了，哈哈。”
“—_—听完歌还是要回来的。”
“=_=你干嘛说出来……”
天炫一脸无奈地看着我，好像一只属于天空的飞鸟被关进了鸟笼，失去了自由，可是为了他的身体。
“唔……有点饿了，咱们回去吧。”
“嗯，我问过刘医生了，说要多吃高蛋白的食物，一会帮你买点豆浆吧。^_^”
“不是吧，中午就给我喝豆浆？不得病也得饿死啊。”
“哈哈，逗你的。小瑜他们一会就过来，我让他们从食堂给你带点饭，你还是吃点清淡的吧。”
……
我们推着天炫回到了医院的住院楼里，正准备送他回病房，走廊的另一头传来几双急促的脚步声。我不经意地抬起头，竟然看到了那个人——毫无准备，措手不及，是他，我没有看错。
平静的时光注定如此迅速地被打破，我们三个愣愣地驻足在拐角处。
“叶董事长，您现在真的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必须在两个小时之内赶到机场……”
“我知道我知道，你跟他们说一声，马上就到……”
不知是在哪一瞬间，那个男人也看到了我们，瞬间终止了他和秘书的对话，愣了片刻。
“爸。”
天炫注视着眼前不远处的父亲，来不及反应便下意识地开场白。
“叶，叶叔叔”
而叔叔的目光明显锁定在了除我和天炫以外的另一个人身上。
他没有抬头，表情依旧，双手僵持的扶在天炫的轮椅上。良久，他径直向前，试图走向楼梯。
“等等。”
他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缄默不语。
在窒息的沉默中，我和天炫交换了一下不安的眼神，甚至不忍面对接下来的场面。
“你……”
他依然没有说话，好像经过了漫长的思索，他再次起步。
“天璨。”
他再一次停住脚步。
“天璨，是你吧。”
这时，他终于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轻轻开口：“叶先生，好久不见。”
竟是如此陌生的字眼和冰冷的语气，他仿佛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眼神中流露出数不尽悲痛和无助。
叶叔叔慢慢地走近我们，走到他面前，静静地望了他许久，叹了口气，握住他的双肩，语重心长地开口：“天璨……不要再跟爸爸怄气了。”
他只是十分不情愿地挣脱开叔叔的双手，向后退了半步，依旧冷冷地回应：“我不是天璨，你认错人了。”他凝神注视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一字一句地说：“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叔叔没有再走近这半步，久久说不出话。终于，抬起那带着微微的皱纹额头，眼神中充满了歉疚和思念。
“天璨……把眼镜摘下来，让爸爸看看你，好吗？……”
他轻轻咬着下嘴唇，紧闭双眼，僵直地站在原地。最后，他选择了放了自己高傲的倔强，低下头，缓缓地抬起右手，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那眼神，那轮廓，熟悉而亲切，又带着几分莫名的陌生感。悲从中来，无法抑制，我双手交叉捂着嘴，努力控制着摇摇欲坠的眼泪。这一幕是我等待了多少岁月的期待，我已无暇顾及。
叔叔的眼眶湿润了，默默地点着头。
他没有抬头，表情凝重，眼角闪烁着情不自禁的感伤。
“一俊……你，你居然是……”
这时，我才注意到小瑜他们已经来到了医院，手中拿着帮天炫买的饭，望着那张和天炫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惊讶得说不出话。
他转向小瑜，洒脱地笑了笑：“你们来了……去陪他吧。”而他自己却走向门口的方向，再也不回头地离开了我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