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水墨古画中,那种不带有一丝纤尘的纯白,带着淡淡的愁,不娇不艳,却是冰肌玉骨,清新出尘,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太医仔细打量着我,哀叹一声:“这种感觉,惟属董小宛!”揪心等待的福临烦躁不安,紧紧握住我的手,泪往往是飘落着的,细细的,密密的。窗外的风夹杂着泪,泪跟随着风,飘零着。“王太医,董爱妃状况如何,朕心头焦急万分。”太医皱着眉头,长吸一口气,回道:“微臣回皇上的话,以多年的诊治疑难杂病的经验来看,娘娘之前长年营养欠缺,身体虚弱,导致气血不足,头晕目眩,体弱无力,但从脉象来看还算稳定,皇上不必过于担心,微臣开一副药方,按照药引给娘娘服下,不到几日就能复原如先!”王太医意味深长的话消散在承乾宫,福临来不及顾及批奏折,跟随王太医来到皇室药库亲自采集所用到的药材,根据药方上的记录,清晰列出:首乌15克、当归12克、生姜30克、枸杞子30克、黑豆30克、大枣12枚。这些都是中医常备用的,采完药材后,福临吩咐吴良辅依药到御膳房交给宫女负责煎好后转交给他,太监宫女忙乱不可开交,事情传遍宫内宫外,流传董鄂氏爱妃为情所困才昏迷不醒,毕竟事实在深海宫中却是谎言,很快时辰到了戌时,吴良辅深知孝庄太后的玉旨上约定顺治帝在慈宁宫见面有要事商议,为了不耽搁时间,他只好三番五次哀求皇上要以国事家事为重,感情的事不要太在意,先放下,虽福临很不情愿,不耐烦答应跟随吴良辅前去慈宁宫,离开承乾宫之前,福临舍不得我偷偷含泪轻吻了额头,缓缓盖好被子,长吁哀叹,背手走出了寒冷悲伤的闺房,也不知是感动还是伤情,一颗透亮晶莹的泪珠从而眼角里滴落而下,走出宫外,腊春初来,寒风依然刺骨,吴良辅为福临披上刚从江宁织造出的紫红金丝边大棉袄,倔强心情悲催的他无心穿上,宁愿在冰冷的风花雪月中挨冻,对于我在他心目中已成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知晓我心里难受,而有病在身,自己把责怪推卸到身上,勉强这份来之不易的痛苦,本想好好大哭一场释放内心的惆怅,男儿有泪不轻弹,放声大哭有失国体,在旁同路的吴良辅内心也过意不去,孝庄太后的旨意重如泰山,不听奉也遭此罪责,做奴才的寝室难安,何况委曲求全之下的一国之主又能向何人倾诉,“皇上,奴才斗胆想把心里的话诉说给你,不知皇上愿闻其详?”吴良辅有些愧疚对于皇上,怀着坎坷不安的心给予一丝安慰,“朕曾说过,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心中所想,对也好,错也罢,都可以说出来!”“既然皇上金口玉开,奴才也不隐瞒心事,见皇上忧心忡忡,奴才心里也不好受,龙体重要,身体是自己的,为难自勉何必,再说,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很快不过几个时日就能恢复,不用过于担心。”“吴良辅,朕问你,你跟随伺候朕有几个年头了?”“回皇上的话,自从大清入关问鼎中原想必也有十有*余年,随皇上也有几个年头了,不知皇上问奴才何为此意?”“朕只是随便问问,对了,母后向你交代何事让你如此着急,连耽搁一会儿功夫都不行,她和你说详情了吗?”吴良辅心里也不清楚当时是什么情形了,只记得孝庄太后亲口吩咐要皇上到慈宁宫复命,具体的事情没有透露,当然作为卑微的奴才也不敢追问,不过对于福临来说,意味人生终身大事的另一次情非得已的转折,不用多想也能弄清,问了一些关于此事的原由,不知觉福临和吴良辅已站在慈宁宫门外,月色下的宫殿庄严异常宁静,守卫森严,不停会有侍卫来回挑着宫灯来回巡逻。当走进大门前,两座莲花基底的石狮子蹲在左右两侧,活灵活现,福临心知恐怕今日有大事发生,身为九五至尊,前面所发生的一切只是考验,任何难事心放平静就能迎刃而解,眼神示意吴良辅转告给门外守候的宫女,“碧桃、云儿两奴婢向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跪安后,说:“劳烦皇上大驾寒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太后有旨,只准皇上一人觐见,其余闲杂人等都要回避,如有抗旨不从,及当问斩,对了,吴公公,太后也吩咐在下你也要听后在外,不能擅自移动!” 福临无话可说,就命吴良辅退守在门外候着,自己置身一个人进了慈宁宫,在进入太后的寝室之前,福临心有余悸,莫名紧张出现幻觉,像站在悬崖边上望着一座座崇山峻岭,鸟瞰幽深的峡谷,奔腾的流水,犹如万马奔腾,令心惊胆跳之余却又赞不绝口。淡定心中的坎坷,落魄失魂的他转瞬即逝,尤如昙花一现经受恐惧感带来的抵触,呼吸声急促加快,凝聚撕心裂肺的窒息,想放慢前进的脚步托住流逝的时间,争取多一些的慰藉,可又不能逃避现实,只有面对,安心片刻,望了望远处静默在黑夜的四海朦胧,缩影颤抖,本想一言措辞逃离未来的猜测,是何等之事在无人的情况下召见,总之,既来之则安之,母后说的话必须要听,否则不尽孝道,多余的猜想打乱了内心,久而久之,向前一看,未做好准备就来到了内寝,墨绿翠竹织成的门映入眼帘,两位宫女站在两旁,笑容亲切可嘉,“给皇上请安了,太后让我俩捎话给你,她已经等候多时了,陛下进去内寝就能见到!”眼见两位婢女笑意欣和,福临悬在心头的一块巨大的石块就落入井中,婢女推开房门,俏见母后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照了照铜镜,但比起以往,年轻貌美许多,是红粉胭脂的装饰下,还是心态的怡然,福临疑惑不解,向上下打量,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母后,今日一见,不为儿臣倾心,焕然一新,乃凡尘庶人不可比,只是儿臣不知深夜召见,所谓何事?”“福临,你先坐,我和你母子俩久不同坐在一起屏息长叹了,春去秋来,事过变迁,打扮艳丽只是追溯年轻时的装扮,有件事闷得慌,因你是我宝贵的儿,想找你来解闷,最近我安排一位灵巧聪慧的师仪在你身边陪读,本是为了去除心中的烦苦,但没想到你们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如今成为你心仪之佳妻,作为母亲的我,不知是喜还是忧,毕竟你才大婚刚过不久,喜欢上别的女孩家,不顾原配正妻的感受,孩儿,换做是你,你是不是心里也不好受?”孝庄太后掂量事情的份重,深知福临这样做只会破坏一个完整和谐的家庭,出于避免不必要的感情纠纷她忍痛割爱,作出让福临不愿妥协的决定,“母后,你就无需再绕圈子了,话中有话,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是想让我不接纳董爱妃,真心真意只为博尔济吉特氏一个人?”福临气上心头,可强忍压在心底,“母后只是为你着想,没别的意思,我也不隐瞒,告诉你实话,我和你叔王私下商议许久,想把董鄂氏转嫁给你弟弟爱新觉罗博果尔,你意下如何?”孝庄太后难为痛心轻拍福临的手,“母后,你不是开玩笑吧,这玩笑也太过头了,你就这么忍心把我和董爱妃拆开,于心何在,根本就不可能!”福临咳出血,怒火掀翻心扉,泪水直下,“福临,你没事吧,苏麻喇姑,快传太医!”孝庄大失神色,惊慌不已,她用手接住那口中喷出的血沫,“母后,博尔济吉特氏胡闹不讲理,你也跟她一样,今日我不想见到你!”说完,放开孝庄太后的手,大声抽泣朝门外跑去,“福临,你去哪啊,母后不是这个意思!”福临并不理会,眼泪不能控制,溢出了眼眶,再来,是伴着现在的愤怒,嫉妒、背叛的恼火,口腔的热气洒在脸上,没有湿热,而是寒冷,如同冰渣,狠狠地刺在脸上,无形的鲜血在心里流淌,干涸。本想挽回悲惨的局面,由于事发突然,孝庄太后抱头痛哭,在被福临气而甩手而去的那一瞬间,她跪倒在地,流泪哀求说:“孩啊,我的孩啊,不是博尔济吉特氏的错,所有的一切要怪就怪你的母亲一个人的身上吧,对不起你了,回来吧,我的儿啊!”闻息在旁的贴身丫鬟苏麻喇姑想上前好心劝解,为时已晚,她也伤心流泪,扶着跪在地上哭泣的孝庄太后,而这时的门外大雨倾盆,看着远去消失在雨中福临的背影,孝庄太后抱起苏麻喇姑大哭一直没有停下。
福临失魂般淋湿在雷雨交加,痛哭不止,心痛死去,抹去眼泪跪在冰凉的石板地上,天荒地老,至死不渝,成了雨落锦上添花的借口,散落的爱意,化作悲鸣,望着苍天,大喊:“老天爷,我这么爱董爱妃,为么你偏偏绝情,把我和她分离,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发疯猛烈捶打石板,手流出鲜血,这份积压在内心痛处的苦全释放,福临抱起头失声痛哭,“为什么你这么无情对我,为什么?”任凭雨水的冲打,当雨水淋到他的脸上时,他已经分不出,在他眼前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只知道,他的眼前是茫茫的一片,他的心也同样的茫茫一片,无力地倒在大雨中放声痛哭。就在残泪挥洒此刻,一面粉红画满牡丹的大伞遮盖了福临全身,福临来不及看清,模糊的雨中,熟悉的身影,但没有任何知觉,以为是董鄂氏,嘴里不断叫唤:“爱妃,你来了!”其实为他挡伞的不是董鄂氏,而是博尔济吉特氏。他想也想不到,而博尔济吉特氏放下雨伞,紧紧把福临的额头贴在自己的胸怀,泪流说:“皇上,你为么这么傻,都怪臣妾不好,来晚了!”说完扶起福临艰难背回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