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改朝换代

  回到颜府，有一封信等着我。朱棣写来的。他说应天会被攻破，要我回去跟他在一起。
  收好信我冷笑了一声，他总是这么有自信，帝王范儿是天生的。
  “王爷！这个女人非要进来。”
  “放开她！”朱棣一声怒吼，架着我的两个侍卫瞬间放手，跪在地上
  朱棣冲过来，往两个跪着的人肩上就是狠狠地一脚。两人连喊“王爷饶命”。
  朱棣抓着我的肩，激动地说道：“代欢你真的来了！”
  我打断了他，直奔主题。“朱棣，放弃了好吗？”
  朱棣的脸沉了下来，“你是指什么？”
  “攻城，篡位。”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先皇的遗诏写得很明白，这皇位就是允炆的。”
  “代欢！”朱棣怒了，朝我大吼道，“要是几年前你让我放弃也就算了，可那时你说你相信我，我才下定决心。可现在你又让我放弃，你还说你是担心我，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他这一番话将我的思绪扯回了紫禁城里的那次偶遇。我本来都快忘了。可那时候我是真的担心他，照当时允炆的脾气，杀了朱棣也不是没可能。听说朱棣为了躲过削番竟然装疯。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了。相比之下允炆更令人担心。
  “我都相信你，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是向着你这边的？”
  “那你嫁给我。”
  “只要你放弃。”
  “都到这一步了，我不会放弃的。代欢，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享有整个天下吗？”
  “可我现在跟皇上关系不错，”本想说这个天下我想要的允炆都能给我，还好没有说出口，我真想抽死自己，“我…我在这战争状况下没有安全感。”
  “允炆当皇帝让我没有安全感！”
  我是该赞扬他思维活跃呢，还是说我艹呢？
  一个不肯逃，一个不肯放弃，我这是什么运气遇上了如此固执的他们叔侄俩！
  “那你答应我，”我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但愿他能答应，“放允炆走。”
  朱棣皱着眉，不看我的眼睛，说道：“我答应你……”
  允炆的结局，到底是死是活？我好想知道。
  在朱棣的军营住了一夜，本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就准备回南京，可在去跟朱棣道别的时候在他帐篷外听见了谈话。
  “父王，我们应该今天就能打入应天城内，到底怎么做？”
  “按原计划。”
  “可你不是答应了那个……”
  “对啊，我也没说要杀允炆啊。”
  “好吧。”
  我的心顿时空了一拍，这皇位抢夺战真是充满杀机，原计划是什么？他说好放允炆一条生路的。不行，朱棣这条路走不通，要让允炆逃跑才行。
  为了掩饰我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我回床上装睡了一个来小时才去道别。
  我将这次的听闻告诉了顾凯，顾凯叹了口气，说难怪朱棣能创建永乐盛世，他的性格使之然。
  我给缇墨写了封信，我决定赌一把，就凭一心和允炆都是他们的血亲，就凭顾凯也曾和缇墨兄妹一场。我在信中将朱棣篡位描述得十恶不赦，但求缇墨要相信我。
  没多久，我朝思暮想的南京被攻破终于到来了。朱棣的军队一口气打到了洪武门，听说朱棣亲自指挥着。我死的可能性不大，可允炆顾凯一心就不好说了，虽说朱棣答应不杀允炆，但我仍不放心，我不能用他们的命去赌朱棣对我的承诺。这个时代我最亲的三个人，他们死了不如让我陪葬去。那么此时不逃何时逃？
  我在奉天殿发现了他们。他们正像看风景似的观赏燃烧的紫禁城。
  “允炆，快逃！”我还没走近，就吼出了这句。
  “姑姑！”一心看见我激动地叫了一声。
  “一心，你要乖乖听话，姑姑以后可能很难再见你了。”
  一心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允炆顾凯，你们穿朱棣部下的衣服逃出去，这是衣服和地图，缇墨在这儿等你们。把一心藏好。我去引开朱棣，你们从玄武门出去，那里朱棣的人最少。”
  “代欢，可我不想当这样一个懦弱的皇帝，你知道的。”
  “我去找个人穿成你的衣服，放心吧。活命最重要，难道你不想跟顾凯，不对，瑾明有未来吗？”
  我都急得凌乱了，顾凯尴尬地盯着我。
  “可这四年我很开心，我已经满足了。”允炆真是跟他四叔一样固执，我又急又无奈。
  这时顾凯开口了：“可我觉得不够，允炆，如果能逃出去，我们就能不受任何束缚地自由在一起了。”
  我惊讶地看着顾凯，他抓着他的手，继续说：“历史上可没有记载朱允炆坐在皇宫里等死。”
  允炆神情复杂，以常人难以察觉的幅度，艰难地点了点头。
  允炆终于被说动，开始换衣服。我高兴地看向顾凯，希望得到眼神的回应，可他不看我……
  我让人找来一个跟允炆身材年龄都差不多的受伤的士兵，给他换上了允炆的衣服，挂上允炆随身带的各种玉佩腰牌，把他放在地上，又将房子点燃。我们四个站在一旁看着，火势渐渐大了起来。我看到士兵挣扎了一下。
  突然一个人影飘过。“皇上！！”
  穿着士兵装的允炆差点大声叫出来。皱着眉，伸手抓向前方的空气。
  我疑惑地看着允炆。允炆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淡淡地叫了声“涵玥”。
  我这才意识到，那是皇后！她真以为里面的人是允炆了。没骗过朱棣倒先害死了皇后。真是可怜了一个痴情的女子。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火焰包围。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我拉着允炆就要走，允炆依依不舍地看着渐渐模糊的皇后燃烧的背影。
  我们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皇上！”
  允炆猛地转身，“涵玥！”
  燃烧的皇后在火中艰难地立着，想要爬出来，她似乎发现里面的人不是允炆。生命的最后一刻发现太多的真相并不好，她本可以幸福地死去的。挣扎了片刻，终于还是倒下了。
  允炆眼中被映射出火光，散发着悲伤。可怜的皇后马氏，嫁给一个gay，享受了4年荣华富贵，却从没得到幸福，最终还死在一个陌生人身旁，且与葬身之地。
  城门已经快被攻破了，朱棣军搭着梯子想冲上来，允炆军还在城门楼上做最后的斗争。而整个紫禁城已经是一片火海。朱棣带着满意的表情和一个年轻狂放的小伙子一起在一旁指挥着。
  “我去引开他们的视线，你们赶紧逃。”
  我从旁边的城墙边的小洞钻了出去，迅速跑向允炆路线的反方向。
  “站住！什么人？”
  “朱棣在哪儿？我找朱棣。”
  “王爷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臭娘们儿。”
  那个侍卫说着就要打我，另一个侍卫拦住了他。
  “别，听说王爷确实吩咐过有个女人杀不得，看见了立即带去给他。万一真是她，你这一掌下去，还不得要了你脑袋？”
  这人还算识时务，我心里暗自一笑。
  他们架着我去找朱棣了，于是上次见面的场景又一次发生了。朱棣踹了那两个侍卫几脚，搂着我的肩，走了。
  我好想了解允炆他们的现况，希望他们趁机出城了，希望缇墨可以安顿好他们。
  进了帐篷，朱棣又一次掐住我两个肩膀，捏得我生疼。
  “代欢，你终于来了！你真的来了！”
  “我不来难道在里面等死？你看，那里面已经烧起来了，得死多少个无辜的人啊？”
  “他们有的是时间逃跑，既然没逃，说明他们效忠允炆，那样的臣民我怎么能重用？”
  我无言，朱棣好狠毒，跟他爸爸一样狠毒。
  “高煦，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父王。”这个叫朱高煦的小伙子自豪地答应了朱棣的话，“我要把整个紫禁城里的人杀得一干二净！哈哈！”
  我吓得一身冷汗，朱高煦也和他父王一样狠毒啊！这难道是遗传基因吗？
  “来，代欢，我们到后面去。”
  “嗯。”
  朱棣带着我到了后面，看不见刀光剑影，听不见杀戮声。偶尔能传来朱高煦的声音。
  “代欢，你看，我成功了。哈哈。”
  “嗯。恭喜你。但是你答应我的给允炆一条活路呢？”
  朱棣的脸瞬间暗淡了，“我吩咐下去了，不许杀允炆…不过…难道允炆没有逃走？”
  “以他的性格他会走吗？！你难道是第一天认识允炆？”
  朱棣被我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随即又露出担忧的神色。
  “他还在皇宫里？”
  “我走的时候他还在奉天殿烤火呢…”
  “我以为他会躲起来…但愿不要有意外…”
  “允炆他……没有穿龙袍……他说他不配穿着龙袍死……”
  我只是想试探朱棣，朱棣的眉头深深地皱着。听到我说没有穿龙袍就紧张地跑了出去。
  “高煦！”
  我跟着他出去了。
  “建文帝没有穿龙袍，别一个劲地找龙袍了，要他们一定留建文帝活口。”
  “是。”
  “这是这四年来我听见你说的最具人性的话。”我在一旁淡淡地说。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形象？”
  “其实那次我听见你和高煦的对话了……”
  朱棣突然变得紧张了，“什么对话？”
  “你答应我放了允炆，却在第二天说按原计划进行……”
  朱棣低下头，慢慢说道：“对不起……”
  我不说话，目光移向朱高煦。长得真像朱棣，比朱高炽帅，朱棣为什么不让他继位呢？这样生出来的小皇帝也要更帅些。
  朱棣继续说：“我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原计划是就活捉他。”
  “那今天如果活捉了他，你怎么打算？”
  “交给你，你想放了他就放。”
  我不理他，走过去问朱高煦，“活捉之后怎么处置建文帝？”
  朱高煦看了朱棣一眼，“父王的意思是，关他一辈子，让他衣食无忧，只是没有自由罢了，不让他与外界联系，以免东山再起。”
  我笑了，“好孩子。”
  斜眼看着朱棣，“你真是不了解允炆，那样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话音刚落，就有人进来通报说：“王爷不好了！”
  “什么事？”
  “是建文帝……”
  我抬起眼看着那个人，心中充满期待。其实我心里也没底，现在的我也不知道允炆到底怎样了。
  “说！”
  “我们找到了马皇后的尸体，在一起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已经烧焦了，无法辨别是谁。不过……”
  那人顿了顿，听到这儿我就放心许多，计划初步成功。
  朱棣带着发颤的声音，急切地问道：“不过什么？”
  那个小士兵吓得发抖：“不…不过…他身上带着这个……”
  小士兵手中是一块玉佩，上面有条龙。
  朱棣拿过玉佩，目光顿时变得空洞，小士兵低头弯腰，吓得都快要哭了。
  我挥了挥手说：“退下吧。”小士兵拔腿就跑，好像下一秒朱棣就会吃了他似的。
  我转过脸看向朱棣，他嘴上的小胡子有些抖动，双眼微微泛红。
  他一定以为那具尸体就是允炆，那么我又离成功更近了一步。
  朱棣抓着玉佩，紧贴胸口，眼睛紧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哭得抽气地说：“代欢，对不起……”
  他一句对不起说得我好愧疚，但是演戏要演到底。照现在的状况，我应该气氛地骂他一顿才是，可不忍心。
  朱高煦在一旁不知所措，我走过去，“高煦，你父王马上就要变成父皇了，高兴吗？”
  朱高煦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可父王很伤心。我以为他恨皇上，可皇上不在了，父王也很伤心。”
  “皇上，你堂哥，他是个好人，你父王曾经很喜欢他，可为了皇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结果。”
  “……”
  “你将来你不要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好吗？”
  以我目测，锋芒毕露的朱高煦和憨厚的朱高炽，能处好才怪了，几十年后一定又是一场风波。
  朱高煦沉默了。现在的他是不是已经开始策划将来的夺位了？
  “好了。去吧，安慰安慰你父王，哦不，是父皇。”
  朱棣登基，允炆派一个一个地被杀掉了。
  朱棣将“允炆的尸体”以天子的礼仪厚葬了，旁边还睡着那个痴情的皇后马氏。可见他还是很爱这个侄子。我终究没有将允文的下落告诉朱棣，可我感觉朱棣知道那具尸体不对劲，他也没明跟我说。这样也好，言多必失，不要让我发言，允文的安全日子就多一天，如果允文现在还活着的话。
  而对于我，朱棣将我留在宫里，也没给我一个名分。他答应我，除非我自愿，他绝不勉强我。
  我平时不爱出门，整个皇宫，除了朱棣我谁也不想见，何况朱棣的妃子有好几个，想当年允文的一个皇后我都应付不过来。
  朱高煦很喜欢找我玩，我让他叫我姐姐，其实我比他也大不了多少岁。他喜欢跟我探讨哲学，他说我总是有新的想法，让他眼前一亮。皇后也偶尔来看我，跟皇后谈话很愉快。除此之外，我也不喜欢跟这个皇宫里的任何东西有所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