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好久不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只是不断重复着单调的生活，没有一丝波澜。就像一场海啸扫过，摧毁了所有，只留下了一片宁静。
  永乐三年，如果没有记错，我已经到这个世界11年了吧，我终于答应嫁给朱棣，可瑾义在我心里却无法磨灭，就像个烙印。
  找自己爱的人恋爱，跟爱自己的人结婚，这是上辈子在哪儿看到的一句话，现在看来才觉得这话在我内心激起了强大的共鸣。回头看看，这11年也还算是没有白混。之前总以为我不属于这里，我到这儿来只是暂时的，说不定哪天就消失了，醒来又回到了21世纪，可如今，竟好像已经想不起21世纪发生的种种了。现在只想留在这儿，这里有回忆，还有我的家人。
  朱棣弄了个八人抬的大轿来接我，围着皇宫走了一圈，又回到了我住的地方。
  “今天爱妃可有不满意的地方？”
  “臣妾不敢，皇上费心了。”
  “代欢，这一天我盼了好久。”
  我笑了，我们都已经同居了，还怕少个名分吗？而且，以前至少我是特殊的一个，而现在，我只是他众多宠妃之一。
  “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我不要和别的女人一样。”
  “那你觉得怎么顺口就怎么叫吧。”
  “那就叫你小棣子怎样啊？”
  “什么？这也…代欢你太放肆了！朕要诛你九族~！”
  “啊！皇上饶命，臣妾再也不敢了，不过皇上从臣妾的夫君开始诛起吧。”
  “行，就按你说的做。”
  朱棣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伸出舌头装死。我笑着拉下他的手。
  玩闹了一小会儿，我们就上床去了。就像往常一样。
  睡梦中突然惊醒，天已微亮，朱棣在我旁边睡得正香。没能再睡着，我便小心翼翼地下床，走到书桌边，轻轻研磨，拿了支笔，神经兮兮地画了一个蜡笔小新出来，又胡乱地写写字，写的都是简体字，还有些英文，都是断断续续的歌词，就像当年数学课上常干的事那样，默默等待天明。
  突然一阵风吹来，可我并没有开窗子。笔尖处发出一道极亮的亮光，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眼睛被刺得睁不开，窗帘没拉上，外面的阳光直接落在我脸上。
  身下是软绵绵的席梦思，房间内简装修是7天连锁的风格。站起身，t恤，牛仔裤，帆布鞋。掏了掏裤兜，几十块零钱和手机一个。手机上显示着2011年8月25日，14:46。怎么会…我记得和顾凯穿越的那天明明是高考后一星期，那应该是六月份的事，可现在已经是8月底了，我不在的这两个月，21世纪到底发生了什么？手机上还有一天日历提示，“8月26日11点30学校门口的滋味烤鱼”，聚会吗？
  什么情况？我是明成祖朱棣的老婆，那明明就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我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好痛，原来这不是梦。那么朱棣，允炆，明朝的一切就是梦了吗？
  我飞快地找了块镜子，呼，还好，还是18岁的脸。
  那过去的10多年算什么，我花了两个月，做了一个长达10多年的梦？
  荼蘼花总是在百花争艳，相继凋谢之后，才寂寞而骄傲地盛开，它是一年花季的终结。孤独的荼蘼花如今也默默地凋谢了。我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那个世界不再需要我，不再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对了，顾凯呢？
  掏出手机，拨了顾凯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骚瑞，热狼北儿油哈物带得……”
  挂了电话，又拨，反复了好几遍，里面是亘古不变的女人声音。
  宁波的电话关我什么事，我要顾凯的电话……
  走出旅店，找了辆出租车回家。妈妈见到我激动地抱了抱。
  “代欢，你别老玩儿失踪了，你都是大学生了。”
  我轻轻推开了她。
  “妈，顾凯…你最近有听说他吗？”
  妈妈的表情有些僵硬，“他还是那样，医生说你能醒来已经是奇迹了，你别太自责了。”
  “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妈妈又抱紧我。
  我脑海中构思着这一切事情，顾凯死了？我很伤心，独自出去开房？
  “也许换个环境会好些，我已经给你订了周五的机票，在大学会认识很多新朋友。”
  我接过录取通知书，我什么时候变成大学生了…tj大学，信息学院，通信工程专业。
  通信工程？上次在茶馆的情形浮现在眼前，店小二催我离开，我很无聊不说，还花了不少银子。我说我要开一家良木缘，要让wifi覆盖来解决无聊的问题，要学通信工程，去古代发明互联网，发明wifi…
  这一切都实实在在，有棱有角地存在于我记忆里，现在怎么忍心告诉我那是梦？！
  第二天中午，我试探性地来到滋味烤鱼门口。大家在里面已经围成一桌等着上菜。
  “代欢！”“代欢你来了！”“代欢坐这儿！”
  我过去找了个空位坐下，环顾了一圈，都是熟悉的面孔，我回想着他们的名字，熟悉而遥远。我心里默默念了一句“一群小屁孩儿”，在我看来，他们都是小孩啊，我都已为人妻了，他们该叫我一声阿姨了。只是找了两圈下来都不见顾凯，是他有事不能来吗？
  坐我旁边的团支书杨其帆举起果粒橙，“来大家干了吧，祝顾凯早日醒来！。”
  大家通通举起杯子，我陷入了沉思。
  顾凯没死，他睡着了？那为什么不叫醒他？顾凯到底去了哪儿？
  “代欢？举杯呀。”
  “哦，哦，不好意思，嘿嘿。”
  我连忙起身，跟大家碰了一下，就坐下了。
  “代欢，听说你周五就要走了。”杨其帆问我。
  “嗯。已经订了机票。大家呢？”
  “我们也差不多就这几天了，我下周三走。”
  “唔…要不我们走之前去看看顾凯吧…”
  我小心翼翼地扔出了这么一句湖，顾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不知道他的下落我心也不安啊。
  可大家听到顾凯二字就沉默了。
  杨其帆说：“我看也行，顾凯见了大家也会高兴的。”
  “代欢你还好意思看顾凯？要不是你非要让他去坐那个滑车，怎么会这样？”说话的是李晨尘，依稀记得她从来看我不顺眼。
  “对不起…”我低了低头。原来是车祸？滑车出事？
  “晨尘，别说代欢了。”这人是…吴俊宇吧，名字太普通，人也很普通，不大记得了。
  “李晨尘你太过分了，开车撞了顾凯和代欢，这代欢好不容易醒来了，你还把责任推给代欢。”这次是张露，学习委员，是个好人，浑身充满红色的正义感。
  “就是！”“就是啊，李晨尘真……”“本就是你的错……”“太不应该了……”“还推给代欢……”
  原来是被撞了，我和顾凯都屎了，我又活过来了。如果我没活过来，是不是就还留在明朝，还留在朱棣身边了？那么顾凯是不是现在还在那边，看来他跟允文是逃出去了，现在应该在一起吧。为什么生活总是跟我过不去？我跟瑾义在一起的时候老爷子不同意，瑾义跟海叶在一起的时候老爷子就看开了，而我现在好不容易跟朱棣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了，又被分在了不同的时空中。
  场面有些混乱，杨其帆站起来要大家安静下来。李晨尘被众人□□了，低着头不敢说话。其余的人依旧打打闹闹地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我们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杀进省医院。
  我终于见到顾凯了，他浑身查着橡胶管和电线什么的。他的肉体在这儿躺着，灵魂还在明朝飘荡吧，好羡慕他，为什么要带我回来，我好想再回去，回到朱棣身边，对了，朱棣呢？他发现我不见了会着急吗？
  顾凯静静地躺着，我们跟他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医院，他们唱k去了，我默默溜回家。
  在家宅了几天就迎来了上学的日子。汽车，飞机，我当年怀念的东西又重新回到我的生活，只是突然有些想念坐马车的感觉。
  我那些录取通知书，找到了信息工程学院的迎新帐篷。
  “你好，请给我看一下录取通知书。”
  “通信的，你知道你是哪个班吗？”
  “不知道…”
  “我帮你查一下吧……代欢……通3的。”
  “哦。”
  我的“哦”字还没说完，那人就转向后面，扯开嗓子大叫了一声：“徐鑫，你们班的，快来！”随后又转回来对着我笑。
  那个叫徐鑫的人从帐篷里走出来，帐篷有些矮，他不得不低一下头通过才能通过。统一的深蓝色院衫遮盖不住他散发的光芒，旁边两个女生欣欣然望着他，其中一个走过去跟他打情骂俏，“不错呢，又入手一个学妹。”
  徐鑫看向她，我只能看到徐鑫的1/4个侧脸，不能看出他的表情。
  “对啊，吃醋了？”
  徐鑫的声音又粗又低沉，好有特色，总觉得在哪儿听过。女生微微有些脸红，却装作愤怒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对啊，酸死了！快去吧！”
  花花公子神马的最无爱了，我冷笑地看着徐鑫，等他过来。
  可他转过头来的那一刻我惊呆了。
  高鼻子，大眼睛，深深的眼窝，像个野蛮的印度人。这张脸并不是似曾相识，而根本就是认识，知人知面知心，那个烙在我心底的面孔。突然想起他的声音，确实在哪里听过，是几年前听过，那个刻在我脑海中的声音——颜瑾义。
  “你好，我是10级通3的徐鑫，是你的直系学长，也是你的小班，先在这儿登个记，我去找你的饭卡和宿舍钥匙。”
  他塞给我一个本子就蹲下去找东西了。而我还呆在那里，我还没从刚才的那张脸中回过神来。
  回忆如排山倒海般袭来。那日海边巨石上的日落，那块摔得粉碎的血玉，那棵我亲手砍下的梅花，那个湖心亭，最后只剩下一道圣旨和一杯毒酒……
  瑾义，好久不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