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只觉得,如果能解得她话中之意,再相见,才更顺心随缘。
只是这月光辉是什么?
如果是指中秋,现在连七月十五都未到,更何况是一个月后。
应该就是近在眼前,可以相见的意思。
龚世倾笑。
“既然赵兄想顺其自然,那为兄也不勉强。明天是一年一度的七月十五盂盆兰节,大家都会集中到河边放水灯,为亲人祈福,到时候为兄准备一艘上好的花舫,邀请我们这里的才子佳人,一起欣赏河光灯影,一起吟诗弄文,自然雅俗共赏,其情可嘉。”
好。他从没放过水灯,更喜欢和才子佳人们一起吟诗弄文,自然很想尝试。
七月十五。
明珠也惯例去河边放水灯。
她买不起水灯,就拿原来用剩的蜡烛头,趁热重新做成花的形状,倒也小巧可爱,似朵朵小白莲,飘于水面。
她放了三朵,正好三个愿望——
一是祝愿母亲早日健康。
二是愿舅舅不再沉溺赌博。
第三,希望送她明珠之人快乐吉祥,有缘能够相见。
正这么祈愿着,边上竟有人开口,“没想到姑娘的灯花这么别致。”
这声音清亮爽朗,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她好奇的回身。
接触到的是个华丽的公子,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一副神气自信的表情。
那公子——龚世倾看着她,也足足盯了好一会,内心暗叹,真是个少有的美丽女子啊。
“你是?”明珠好奇。
“看姑娘的打扮,一定为生活所困。”
明珠吃惊,他好直接,本能地,她正色起来。
他一笑——虽然是微笑,但丝毫不能缓解他的强势的神气,“姑娘别误会,在下只是觉得姑娘生得难得,如果有兴趣来我们万花楼,一定能很快出人头地。”
万花楼?!
她知道,他当我是什么人?!
一股从没有过的委屈感油然而生,“不用了,本姑娘根本不会考虑。”她不再理他,要离开。可他有意无意地就挡在她面前,明珠只能擦过他身边,就在她靠近他身侧时,他竟然一把揽过她。
啊!
明珠冷不防惊呼,他的力道好大,让她不由自主冲向他怀中,可就在快碰到时,他的大力已把她扶正了。“姑娘小心。”他塞给她一块精致的银牌,“如果改变主意,姑娘可以带着它到万花楼找我。”言毕,放开她。
怎么可能找你。
明珠本想把银牌扔了,但想到万一会有用,她还是收下,急急离开了。
龚世倾望着她的纤细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微笑。
河中万灯飘亮。
河边人影簇簇。
画舫上,赵元侃放完水灯,诗兴大发——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
……
他站在船头,朗然吟到。
公子好文采!
边上大家都鼓掌,笑。
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
那温柔清朗的声音飘过来,明珠怔了怔。
好熟悉的声音啊,莫非?
她惊喜地寻声向船上望去——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如玉般亭亭立于船头,在灯火辉煌中,他显得格外明亮,如月般带着温柔的光芒。
是他?
是那天那个高楼上的公子。
不知道为什么,总让明珠觉得,他和自己十年前遇到的那个男孩好象。
一样温柔的声音和让人温暖的气质。
她呆呆望着他,下意识地去握自己挂在颈上衣服中的那珍珠。好想,好想飞身到他身边,和他见面啊,想问问他,还记不记的,他送珍珠的小女孩。
好巧,他吟着吟着,也看见了她——
站在岸边那红衣服的女孩。
因为那个红色实在是太特别太耀眼了,让他在灯火和人群中,不由不注意她。
天上月光明亮,地上灯火辉煌。
在这明灭的光亮之中,她看起来好象被笼罩在一种说不出的光芒之下——让他脱口吟出——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出门莫恨无人遂,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好!”边上人喝采,“公子这颜如玉一比最妙!”
是啊!他也觉得很妙,是她给他的灵感,有女颜如玉,此生足矣,“快,快!”他一叠声招呼,“我要上岸,找她!”
船快靠岸了——是来找她吗?
明珠期待。
“公子,不好啦!”一个戎装侍者冲过来,跳上船,朝张耆耳语,张耆一下子脸色凝重,忙悄声告诉赵元侃。赵元侃听后也神色大变,“赶快开船先回客栈再说!”
他朝着明珠高声,“姑娘,在下姓赵名德昌!今晚有急事先离开,请姑娘明日辰时在迎风楼相见!”
太好了!
他约她了!
而且,她知道了他的名字,赵德昌!
恩!她一点头。
☆、三、命运我想抗衡
明珠喜滋滋往家跑,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自己遇到赵德昌的事告诉母亲。
可是家——她惊呆了——
茅屋不见了——确切说是被踏平了——刘母倒在那里,快不行了——而一大伙凶狠的人好象还嫌不够,要点火烧光这里。
“孩子,快逃~~~~”刘母看见她,憋出一句。可被那伙人发现了——“老家伙……”其中一人顺势又踢她一脚——
“住手!”明珠大喊一声,也许是她的气势,那人没踢下去。
“正好!”那帮人围住她,“你舅舅欠我们很多钱,我们是要债的。”
“我舅舅呢?”
“拿不出钱,就别想再见到他!”他们恶狠狠地。
“多少?”
“十两!”
那个数字——对明珠她们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够她们娘俩过一辈子了——她一下就呆了~~
“没有?!就拿你抵!”他们不怀好意地望向她。
“明天!”明珠瞪着他们,“明天这个时候一定还!”
“还?凭什么?”
“要么等明天,要么就死给你看!别想拿到一个子!”明珠的强硬态度吓住了他们,也许他们也觉得病妇、女孩的不会逃得出,竟然答应了。
“明天——怎么办?”刘母担心极了,“你还是快逃吧!万事有我!”
“你能怎么样!”明珠收拾着东西,“还有舅舅啊!虽然他只会添乱,但毕竟我们娘俩是舅舅家养大的。总之我会有办法的!”
一大早,她就跑去迎风楼,可是——她等了半天——那个赵德昌没有来。
怎么会这样!?他应该不是那种会失约的人啊!
明珠又气又急又失望……该怎么办啊!?
——“请问姑娘是在等一位赵公子吗?”突然,昨晚那个戎装打扮的人跑了过来。
“怎么?”
“是赵公子让我来的!他说有要紧的事回京去了,有什么事他会再来找你的!”
“要紧的事?回京?!什么事?”
“这……”他有点为难。
“怎么会这样!”明珠忍住几乎绝望的泪水——在他心目中,自己倒底算什么?说好见面的,可竟然就这么离开,还带走了她的希望。“你回去告诉他!”她瞪着那人,“叫他以后也别来找我了!”说完,她飞快跑开了。
回家是不可能的——现在——明珠抖抖取出自己最宝贵的贴身珍藏的那颗明珠——
“那是赝品!”——当铺的看了一下就还给了她,一脸嘲笑。
不会的——当初有个游脚商人出高价她都没卖。她紧紧揪着它——赐予我力量吧!告诉我该怎么办!
意外地——她想起那块银牌——
对了,银牌也能卖钱。
她取出银牌,谁知当铺的看见,吓了一跳,坚决不收!
还说这是万花楼龚老板的腰牌,龚老板的东西怎么敢收,谁收谁倒霉!
龚老板的腰牌?!
有这么利害?
明珠望着那块精致的腰牌,花纹、雕刻都精致地不得了,和自己明珠上的银链的花纹竟有些异曲同工。
万花楼。
她还是来了。
凭着那腰牌,她终于见到了那个龚老板,就是昨晚河边的那个嚣张的公子。
现在顾不得面子了, “二十两!”她望着他,斩钉截铁地说。
简直是……边上的手下几乎要轰走她了,被龚世倾阻止,“那可是个不小的数目啊!”他笑望着她。
“值得不值得在你!反正我一定要这个数,少一分也不行!”
“我要考虑!”他不紧不慢地说。
“我再说一遍——我现在就要!马上!否则,一切后果你来负责!”明珠不用置疑地望着他。
好惊人的气势——龚世倾一怔——“好!”
明珠拿着钱一半还了债,一半安顿母亲——把她送进附近一个小庵堂照顾,而舅舅——她拿钱买通了一个跑外地的船家,把他强制送到船家上做运货的苦力,这样他一直在船上来回要一年半载多,也没机会再赌了。“明珠!你真没良心!”她舅舅大喊大叫,“竟然这么对我!你……”
明珠一句也没说——这是最好的安排——一来可以戒掉坏习惯,一来可以保护他。
“明珠!”她舅舅最后歇斯底里蹦出一句,“你忘恩负义!你父亲抛下你们娘俩,是我们庞家收留你们养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