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八章
自从谢媛媛上次来医院见了一面后，周一凡内心的痛苦又添一层！谢媛媛日益消瘦的身形，憔悴的脸庞，心酸的泪水都在他心底深深地刻下印记。周一凡虽然没有想过就从此和谢媛媛一刀两断不再来往，但是目前的情况也让他看不到和谢媛媛的未来，他无法，也不敢在谢媛媛面前许愿，他害怕在自己爱的女人面前许下承诺又无法实现。周一凡虽然很确定自己对谢媛媛的依恋可他却也做不到不管李妍。就像“忠孝不能两全一样”，周一凡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境况：在谢媛媛和李妍这两个自己生命中的女人之间，是无论如何都要伤害一个了。这就是周一凡痛苦的根源，他夜夜难寐，辗转反侧也还是下不了决心做出选择。
白天，周一凡每日仍是过来医院照顾李妍，虽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勤快，任劳任怨，可总会时不时在某些空隙走神发呆。这一切，都让敏感的李妍看在眼里。
这日，周一凡拿着病房的热水瓶去楼下走廊接开水，跟李妍招呼了下就提着水瓶出去了，手机放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也忘了拿。李妍发现周一凡的手机没有拿，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将手机拿在手里，一看，手机屏幕上是周一凡和一个极美的女子的合影。李妍咋一看，也不禁被照片上的女子吸引住，这女子美得那么动人心弦，就像微风迎面拂来，沁人心肺！再看旁边的周一凡，站在那女子身边，好一副才子佳人！李妍虽然不愿意，但是也否认不了两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般配的事实，她心底涌出深深地伤感和失望，当然还有怨恨和嫉妒！
她又静静地把手机放回原处，转头又拿起了藏在手边的小镜子，这是她背着父母和周一凡还有医生、护士自己偷藏的“违禁品”。她慢慢将镜子举起来，眼睛慢慢抬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惨白的脸上从右边眉毛到嘴角的皮肤发着恶心的红光，那是植皮后还未长好的伤口，脖子就像八十岁老妪的皮肤干枯皱褶，不忍目睹！李妍用手蒙住受伤的右脸难看的疤痕，剩下一只左眼狠狠地盯着镜子里面自己幸存的半边脸，可不知为何，这半边脸在镜子里也渐渐扭曲，变形，仿佛比左脸还要难看！李妍忍不住惊叫起来，镜子也被她摔得粉碎！
周一凡闻讯跑了过来，推开门发现地上摔碎的镜子，和不住抓扯自己头发的李妍，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放下热水瓶，赶忙过来按住李妍的双手，不让她再撕扯自己的头发，并大声叫着：“李妍，你冷静点！别这样好吗？”李妍却控制不住地又抽打起自己的脸来，并大力推开周一凡，喊着：“你别管我！我不用你可怜！”周一凡上来想抱住李妍，让她冷静，他说：“我不是可怜你，妍，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李妍痛苦地流着泪，泪水顺着她凹凸不平的脸颊流下来，更加显得可怖！她终于瘫软在床上，无力地问：“你不是可怜我是什么？难道你天天来陪我是为了爱我？你不早就心有所属了吗？”缓了缓她又说：“一凡，真的，我不需要可怜，特别是你的。我今天遭受的这一切和你无关，更不需要你来承担责任。我想好了，这些天你对我的情义我心领了，你去找你的谢媛媛吧！祝你们幸福！”说完，李妍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周一凡听完李妍的话，看着她痛苦的表情，想着她这些天被毁容后的伤痛和精神恐惧双重折磨，半天没有动静，屋子里静地可怕。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周一凡弯下身子，在李妍面前轻轻地说了五个字：“我们结婚吧！”
这听起来似乎简单的几个字，从周一凡的嘴里一说出来，同时也在他心里做出了久未做出的选择。周一凡从此刻起，反而感觉到这段时间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人，往往都是做出选择比选择还要难！
李妍也仿佛不相信自己耳朵一样，望着周一凡，她喃喃道：“你说什么？”周一凡内心无比平静地坐在李妍对面，望着她的脸，又说了一遍：“妍，如果你愿意，我们结婚吧！”周一凡说完还将李妍的手拿过来握在手中，深情地又说道：“李妍，我们走过的五年我始终都无法忘记，如今的你更让我倍感心疼，让我来照顾你一辈子，好吗？”望着一脸真诚地周一凡，感受到他手中的绵绵地温暖，李妍又一次泪水蒙住了双眼。她终于忍不住扑在周一凡怀里失声痛哭，这么多年以来她每时每刻都不曾忘记两人彼此走过的岁月，她好多次想拨通周一凡的电话哀求他回来，好多次一个人去到曾经的校园，去每个留下回忆的角落凭吊，景致还是一样而人面都已不同，这些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包括父母，她不愿意被人取笑自己的脆弱，因为自己骨子里那一丝骄傲！她只有把伤痛埋在心底，忘情地投入工作，不分昼夜的工作，不想给自己留一点点踹吸的机会，只有这样仿佛才能好受一点。可是命运为何如此不公，才经历了失恋的痛苦又遭遇了毁容的灾难，李妍一度以为自己不过是具行尸走肉而已，直到周一凡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如今，他又如此真诚地向自己求婚！虽然没有浪漫的场景，可是对于现在的李妍，这样几句简单地话实在比鲜花和戒指都要实惠。
正在此时，李妍的父母手里拎着水果和保温桶推门进来，看见两人抱成一团痛哭失声，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问：“李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妍这才慢慢止住哭声，小声说了句：“没事。”周一凡赶忙接过李妍父母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桌上，对着二老郑重地说：“阿姨，叔叔，我刚才跟李妍求婚来着，她光哭也没答应我！你们来了可要给我做主啊！”李妍被周一凡这一说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谁给谁做主啊！真是！”
一听是这么个事，两位老人都开怀地大笑起来，李妍的母亲更是情不自禁地拉着周一凡的手说：“一凡，你是真心的吧？不是闹着玩的吧？我们家李妍可再经不起什么风雨了啊！”还么等周一凡解释，李妍的父亲开口了：“你啊，真是老糊涂了，这种事情，一凡怎么能闹着玩？况且也没什么好玩的啊！是吧，一凡？”周一凡连忙点头说：“叔叔说的是，我是经过认真考虑的，今天正式跟李妍，还有叔叔阿姨提出来，改天我还要去挑个戒指，在订个酒席，我们两家人一起好好吃个饭，把这事定下来。”李妍的父母乐的直说：“好好好。”周一凡又不忘补一句：“当然，这事还是要李妍同意才行。”李妍低头不说话，心情复杂，虽说是高兴，但却有隐隐地不安。见李妍不答话，李妍母亲急了，她毫不掩饰地开口说：“我们家李妍当然是没问题了，一凡，你不知道她对你用情可深了，那时你们闹矛盾分开，她可没少一个人偷偷流眼泪！”李妍听了她妈这样说，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怪道：“妈，你说什么呢！”看女儿急了，李妍妈连忙道歉：“好了好了，妈妈不说了，乖，你快趁热把这生鱼汤喝了啊！”转头还不忘叮嘱周一凡道：“一凡，这事我们老两口没意见，举双手赞成，我们等你们这一天也等了好多年了！是不，老李？”李妍爸闻言，不住点头称是。
周一凡一边回答：“我知道了，阿姨，叔叔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李妍的。”一边帮忙拿小桌子，帮李妍母亲将保温桶里带的饭菜拿出来放在小桌子上，又将李妍的病床摇到一定的幅度，转身又去洗手间拿了毛巾放在小桌子上给李妍随时擦手擦嘴用。最后再将饭菜弄到碟子里端给李妍吃。
李妍父母看着周一凡为李妍每天任劳任怨地做着这一切，心里感到甚为安慰，脸上也始终带着欣慰的笑容。两颗为女儿操心劳累大半生的心总算是可以稍作歇息了。
夜凉如水，周一凡坐在宿舍的窗前，看着窗外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夜空发呆。手里握着的手机还是热的，刚刚才和远方的父母通了电话，告诉了他们自己要和李妍结婚的消息。
李爱英听了之后并没有马上追问周一凡，这么快和李妍结婚的原因，只是沉默良久之后，轻轻地问了他一句：“一凡，你可想好？”周一凡也是沉默了良久才回答母亲：“想好了，妈妈，如今，我别无选择！”知子莫若母，李爱英听了周一凡这话已经清楚在他心里爱的始终还是谢媛媛。但，爱又能如何？爱，有时候是这个世界上最软弱无力的词。李爱英很是担心儿子如今的处境，她又问：“那媛媛呢？她怎么办？”母亲的这一问，真是把周一凡给问住了，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母亲这个问题。
看着儿子无以作答，李爱英心疼儿子的难处不忍再问，只说等他一切准备好，有什么需要尽管通知他们，便匆匆挂了电话。周一凡心情因为母亲这一问而波澜起伏，无法平静。下意识的，他拿了车钥匙出门，将车开在曾经多次走过的路上，脑子里尽是以往和谢媛媛相处的画面。不回想还不知道，周一凡这才发现不知道是相处时间还不够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和谢媛媛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他们竟然没有红过一次脸！
不知过了多久，周一凡车子终于停在路边，他摇下车窗往外看，对面那栋楼往上数第三层左边第五个窗户就是谢媛媛的“小窝”，那里曾留下了多少欢声笑语！今天，谢媛媛屋里的灯没有亮，她应该还没有回来。周一凡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个窗口，他在回想又在凭吊，仿佛想以这种方式在自己心里彻底做个了断。他们俩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看来也将在这里结束！世事总是兜兜转转，难以预料！
同一时间，谢媛媛正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宿舍走，之前晚饭时间，工作上的应酬让她除了喝酒没有时间吃别的！谢媛媛越来越对现在的工作感到厌倦，不停地陪同公关、应酬喝酒，觥筹交错中都是虚情假意，尔虞我诈！虽然到处都是笑脸，可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当面锣背面鼓的，毫无意义，极其无聊！
吃晚饭后又被拉着去卡拉ok，谢媛媛实在提不起兴趣借故溜掉，出来后去了医院看罗莎莉和她终于出了保温箱的宝贝儿子！在医院呆了快一个星期，罗莎莉的病情基本是稳定下来，也因为有了孩子的原因，罗莎莉整个人比出事之前坚强了很多，陈皓这段时间也表现不错，成天在医院候着，对罗莎莉更是殷勤备至，黄妙仪更是没话说，天天伺候着她的宝贝孙子和功臣儿媳。那个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小可爱，真是一个天使，他的到来让一家子人仿佛有了凝聚力，大家有劲都往一个地方使，这个统一的目标就是：“一切为了孩子！”
谢媛媛好喜欢那个尚在襁褓里的小生命，她总是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可爱柔软的样子！也许是谢媛媛是孩子来到世界上除了医生护士以外，看到的第一个亲人，小家伙对谢媛媛也格外的亲热，一看到谢媛媛来了脸上必然有些许不同的表情，仿佛能认出她似的，好神奇！谢媛媛给罗莎莉带了两大罐进口奶粉，由于罗莎莉身体出的意外，再加上小家伙在保温箱呆了一个星期没有吃人奶，导致了罗莎莉无法给儿子进行母乳喂养，如今孩子只能靠着奶粉为生。不能亲自哺乳，成了罗莎莉心中最大的遗憾，看着罗莎莉失落的眼神，谢媛媛也不由得为好友难过。
在医院呆了一会，看着罗莎莉抱着孩子，闻着孩子满足的神态，谢媛媛暂时对罗莎莉放了心。她又将陈皓单独叫了出去交代了几句才跟罗莎莉告别，自己一个人准备回宿舍。
因为宿舍离医院不远，谢媛媛决定步行回家，她一个人边走边想，罗莎莉的遭遇不就相当于李妍的遭遇？而李妍如今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身心两重痛苦，叫她如何生活下去？同是女人，也因为自己最好的朋友的际遇，让谢媛媛重新认识到自己的行为和以前的观点有多么幼稚和不切实际！虽然自己并不是有心伤害，但是结果其实一样，她开始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在宿舍楼前的那个红绿灯处，谢媛媛呆呆地站在斑马线边等绿灯通行，这时，一辆蓝色的狮跑轻轻地从她面前滑过，谢媛媛一恍惚，车子已经走远。蓝色狮跑！难道是周一凡？谢媛媛不敢相信，她想紧跑几步追过去看看，可是两只脚却像灌了铅似的，完全迈不开腿！谢媛媛叹了口气，心里想：算了！蓝色狮跑到处都有，自己也没看清楚牌号。转念又一想，就算真是周一凡，追上了又能怎样？刚才自责的情绪还久久无法挥散，谢媛媛定一定神，快步过了马路，神情落寞地上了楼。
那辆正好经过谢媛媛身边的蓝色狮跑里坐着的自然就是周一凡，他在谢媛媛楼下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到最后，想着李妍父母高高兴兴准备结婚事宜的劲头，终于还是发动汽车离开，经过了站在路边等红绿灯的谢媛媛，心事重重的两人都没有看到对方，只隔着一两米的距离，从此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