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黑色裸肩裙外拢菘蓝披肩,金色喱士肚兜加米色外套——自来良家妇女掺一点佻达味道位子才坐得稳,风尘女子须几分端雅才矜贵。40分钟后,我与绵绵各自脚尖半吊着高跟鞋对坐在本埠最出名的桃花渊酒吧。
  “左手第3位的黄t恤,还是右前方那个黑衬衫?”绵绵笑吟吟替我的咖啡加糖。
  “谢谢。”我微笑颔首,“黑马王子好了。”
  绵绵优雅地搅拌她的卡布其诺:“你不以为他更像河马王子?”
  “但他的衬衫和皮鞋均为versace今季新款,左手边起码3克拉的钻戒戴的是食指。”
  “好吧,你对了。那么第一套方案。”
  绵绵挟一只玉色镶钻皮包娉娉袅袅走过的样子真是好看,如果我是个男人,笃定觉得不相与这样的女人真是白活;而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活到25岁为止仍然仅靠卖画为生——我打心眼儿里钦敬她的高洁。
  “呵呀——”绵绵的惊呼绵软悠长大有昆曲之韵,声调决不高亢,可是透人心腑。
  我认为那个黑衬衫应当投诉人头马——他受“人头马一开,好运自然来”的广告荼毒甚深,丝毫也不觉得正在小啜人头马的他遭遇美女是件意外。一番抢救绵绵的菘蓝披肩以及他桌边人头马的手忙脚乱之后,他眉花眼笑地坐到了我们桌边。
  4.
  “实在抱歉,我……”绵绵不去做演员绝对是我国电影事业的巨大损失,她脸红的样子使我自惭形秽。
  黑衬衫笑得腮帮岌岌可危,眼角的鱼尾纹活蹦乱跳:“你这么说是骂我——我谢你还来不及呢!叫waiter再开一支好了。”
  我起身去洗手间。
  半小时后回来的时候,看见绵绵的披肩半搭在椅背上,人仿佛有点倦了,星眼微阖,一支七星斜签在手里,烟灰老长也不去掸。黑衬衫屁股只占椅子的四分之一不到,脸比绵绵的还红。我浅浅一笑:“魏先生,我们恐怕该回去了,郎呀工作室一向业务繁忙。”
  对付无干男人太容易,“若即若离,欲露还羞”八字箴言足够颠扑不破。至于对付真爱,据说有三条法则……可惜凡俗如绵绵和我,迄今还没研究出来。
  “又出去啊?”我揉一下敲字儿敲得发酸的肩膀。
  “唉,做哪行都不容易!”绵绵对镜微笑,胭脂刷向凸起的颊边扫去,“《精彩》杂志要的插图我明天赶来得及么?”
  我查了一下电脑台边的备忘录:“还成。”忽然叫起来,“按计划今天你过生日?怪不得打扮得这么隆重。”
  “如果你上网,千万别忘记开手机。”都已经出门了,绵绵又踅回来叮咛。
  “记得,放心吧。”我送上一个暖笑。
  5.
  手机一直没响,我也就乐得跟新结识的帅哥q友——至少彼此交换的网路照片上他真的很帅——聊个没完。从前以为太帅的男人没有安全感,我前任老公倒是真丑,到头来还不是随妞而逝。而今我终于觉悟,工作之外,结交男友当然要选养眼的。
  波波(就是本人,打了个呵欠):近日有甚可乐之事?
  大海:被人逼婚,呵呵。
  波波(不太爽地):何人如此不长眼?
  大海:某私企老总。
  波波(喝一口玫瑰红茶):同性恋啊?
  大海:谁说私企老总一定是男的?
  波波(好奇):巨有钱?
  大海:差不多吧。
  波波(眼睛一亮):那还不赶紧上?
  大海: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东西是比钱重要的。
  波波(心底好像被什么拂了一下):比如说?
  大海:比如说,你的美色,呵呵。
  波波(开心):谢谢。你的钱多吗?
  大海:够用吧。
  波波(再打了个呵欠):多少叫够用啊?
  大海:我比较喜欢车,够买我喜欢的车就好了。
  波波(揶揄):皮实的捷达呢还是做秀的帕萨特?
  大海:我比较喜欢那款奔驰s320。
  波波(笑起来):那要一百好几十万吧?你真幽默。
  爱情是件搞笑的事(下)
  6.
  就在这时,门锁毫无章法地响起来。我赶紧迎上去,惊见绵绵衣衫不整面色仓皇,抄起我的杯子灌一大口玫瑰茶,这才呼天抢地:“海波,我们还是申请破产吧,这活儿没法干!”
  我的心狠狠一沉:“你失身了?天地良心,我可是一直开着机的——””
  话音未落小腿最没肉的那块儿惨遭恶踢:“我们先吃饭,是西餐,大银盘子晃得人眼疼。吃甜点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抹茶冰淇淋上面点缀的不是樱桃,是只凤凰钻石胸针——”
  我笑起来:“于是饭后他彬彬有礼而理直气壮地邀你去酒店小坐——”
  绵绵张大美丽的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拿人家手软,心一横就去了,想大不了关键时刻给黄海波打电话。万万没想到的是,河马王子太心急,抢先脱下了versace衬衫,那n多层肚腩吓得你当即夺路而逃——”
  绵绵的眼珠差点儿瞪出来:“问题是海波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没发现你聪明啊!”
  我有点气馁:“也许你是对的,我是从《欲望城市》里看来的——还是让我看看你的钻石吧。”
  2002年10月22号晚11时23分17秒,如果恰好你经过我们楼下,一定可以听到一声亘古难寻的凄厉惨叫:“我忘在酒店桌子上啦——”
  7.
  “今天男人的质素真低。”绵绵一下下玩着zippo。
  我数着桃花渊四壁丝丝缕缕的绢质桃花:“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在家里赶《精彩》明年1期的稿子,或者干脆q聊。”
  “因为我们寂寞。”
  我挺直脊背:“那是你,我不。”
  绵绵笑起来:“那阁下为何与某不知名帅哥一聊半宿?还不知是阿猫阿狗呢,就如此殷殷放不下,这要万一是个说得过去的男人——”
  “嘘——”我呷一口摩卡,“目标出现。”
  绵绵不易觉察地侧一侧头:“ok。这第二次看你的了。”
  “先生,你丢钱了。”我有些迟艾地开口。对于不那么有把握的女人男人从来意兴飞扬。
  那个清清爽爽白衫黑裤的男人低头看了一下:“谢谢你,但我出门从不带钱。”
  不带钱?是因为持卡还是太太搜得紧?“可是,这到底是哪位丢的呢?”攥着那张百元钞票,我看起来十分清白而无助。
  还好他回了一下头。看见绵绵的时候,他整个人忽然松懈下来:“你们是一起的?”
  8.
  绵绵笑起来真正不输桃花——如果妒忌也不过白白生气,所以我只好接受:“程粟贵,你不觉得自己像f4里那个花泽类么?”
  配角总是比较清闲,我在一旁看着,总觉得程粟贵笑起来像……桃花的叶,很衬绵绵:“你是说,中年版f4?”
  我哗地笑出来。绵绵的脸倏地红了——这一回是真的,所以格外好看。
  “我倒是觉得你像邓丽君——当然是青年版的,我最喜欢的歌者。”
  绵绵的面色愈加红润光泽,我忍不住拿眼色睇她——不过是个说得过去的男人而已!可是绵绵——
  谢天谢地他的手机惊天动地响起来:“啊好好,我马上回去。”收了线温和一笑,“我太太在催了——王小姐,你想不想做我们公司补血产品的代言人?我想我会出一个你满意的价钱。”
  我掩口去看绵绵,她那样绯红的面色真的很适合代言补血产品。
  9.
  大海:波波,我想我们应该见面了:)
  波波(去沏了一杯茶,又做了数节柔体操):什么叫应该啊?
  大海:因为我发现,我巨喜欢你。
  波波(压了一会儿腿之后):喜欢我什么呢?我只是个平凡的女人。
  大海:这个从你网上的照片,我看得出来。
  波波(猛烈地):那就更没必要见了——对于我你根本一无所知。
  大海:除了你极其生动。
  波波(坐回座位):这倒是真的。可是你有什么好处值得我见呢?
  大海:你说过我幽默,而幽默是活着的基础。
  波波(想一想):这倒是真的。说吧,怎么见?
  大海:明天下午6点,有辆奔驰s320在图书大厦东南角等你。
  10.
  “你确定他不仅仅是那辆s320的司机?”自从代理那只补血产品之后,绵绵的面色好像还不如从前,人怕出名猪怕壮,她的社会活动日益增多,当然,随之增多的还有她的钱袋,“那可要抓紧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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