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哎,就像使足了劲打到了棉花包上。闪得慌。”
  姐姐横她一眼:“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孩子你可得好好待人家,要不伤天理。没见前院老林家那闺女能把她后娘折腾死,昨天还跑我这儿诉苦呢,悔得肠子都青了,说没考略周全,这后妈不是好当的。又不好再离婚,毕竟是离过一次的人了。我原来还担心那孩子给你气受,这下子不光我,咱妈也一块石头落了地了。”
  程闵扶着姐姐的肩膀,笑道:“知道了。”
  “哎,你说咱们一个娘生的,怎么你的命就比我好呢?先是罗永平恨不能把你捧手心里,现在夏立成也是言听计从,连个孩子也不招你惹你的。现在的孩子象浅浅的真不多了,一个个惯得没个样。”姐姐拍拍程闵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好好过吧。大人孩子都不易啊。”
  程闵细细品着姐姐的话:“可是姐,那孩子让人亲不起来。那眼神静得让人害怕,我一个人跟她在家,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
  “说半天,你怎么还是听不明白。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这么大点孩子你还想让她怎么地。再说人家妈死没半年你和夏立成就结婚,是个孩子心里都膈应。”姐姐点点程闵的额头:“让她赶着喊你妈,黏糊着和你亲,你受得了?”
  程闵想想姐姐说的情形,浑身一激灵:“受不了。”
  ☆、记忆的暗室
  5
  转眼就到了新年,说来凑巧。夏浅浅的姥姥打发儿子来接外甥女,说是老人想孩子接过去一起过年,夏立成因为再婚的事总觉得对不住老岳母,老人家没给过自己一点的难为,现今没了女儿,想跟外甥女过个年,还能不答应。这边袁家刚把浅浅带走,那边罗圩姑姑就上门了,进门没什么客套话,就是接罗圩回爷爷奶奶家过年。当年罗永平出车祸,肇事司机赔的钱加上罗永平自己挣的,老人家为了罗圩,硬是压着其他儿女都给了程闵,谁成想媳妇守不了两年再嫁了,把两个老人闪得不轻。今天既然开了口,程闵也不好拒绝。
  接浅浅之前,老人就把三个儿子媳妇儿叫到一块开了个家庭会议。
  “我把浅浅叫来,谁也不许说让孩子不痛快的话。大人的是非别搁在孩子身上。”姥姥一个个看过去,各人或是点头或是答应着。
  “梅子在那会儿,你们没少挤兑她。打量我不知道你们干的那些事儿呢,你们欠梅子的都得给我还在孩子身上。”
  做兄嫂的脸上都讪讪的。
  其实,老人家是护犊心切了,浅浅从小是出了名的听话,就是吃了亏也不会学舌告状的,几个舅妈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对她都是不错的。
  除夕夜里,吃过晚饭,姥姥就打发个人回自己家了。祖孙两个剁了馅、和好面,一边看春晚一边包饺子。
  “他们对你好吗?”姥姥问。
  “嗯。”浅浅点头。
  姥姥叹口气:“你啊,象你妈,啥事都不愿说。不过我外甥这么听话的孩子打着灯笼没处找,再不好生待就忒不知足了。”
  浅浅只是笑。
  “浅浅啊,千万别学你妈。女人家就该有女人家的样,不能太要强了。你妈就吃亏在要强上。”
  “姥姥,大过年的咱不提伤心的事。”浅浅伸手给老人把眼泪擦干净。
  “好,不说。”姥姥看看盖垫上的饺子:“行了,这些就够咱娘俩吃了。收拾了家伙,姥姥给你煮饺子吃。”
  “好。”浅浅麻利地把面盆、案板之类的收拾起来。
  吃着香喷喷的饺子,看着小品,一老一小度过了失去亲人后的第一个春节。姥姥说的对,去了的终究是去了,活着的人还得过日子。
  罗圩的这个春节过得可没浅浅舒心。
  白天,姑姑把自己送过来的路上,先就把妈妈好一顿排揎,好几次罗圩都想掉头回家了。吃年夜饭时,二叔说起今年爷爷奶奶身体都不是很好,花了不少钱。罗圩不好接话。二婶见没人接话茬,眼盯着桌上的饭菜开了口:“按理不该我说话的,其实大哥的赔偿金也有爸妈一份的,人家说哥的家产也应该分给爸妈一些的。”
  爷爷把酒杯砰一声放桌上,叔叔婶婶吓得一哆嗦:“知道不该你说还说,应该的事儿多着呢?我跟你妈有退休金,喝着你们了还是吃着你们了?”
  “爸,您别生气。惠娟她不是那意思。”二叔急忙替二婶分辩。
  “那她什么意思?”
  “行了行了,大过年的你这是干什么?发酒疯啊。”奶奶安抚着:“都别往心里去,你爸喝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各人只管夹菜吃饭,这是罗圩吃得最难熬的年夜饭。
  天下起雪来,叔叔婶婶借口一会儿雪大了不好走,吃了饭匆匆回家了。剩下罗圩和爷爷奶奶。罗圩帮着奶奶收拾了碗筷,搬出案板来和奶奶包年夜饺子。
  爷爷在小炕桌上继续喝闷酒,奶奶给罗圩使个眼色:“别管你爷爷,咱该怎么乐呵怎么乐呵。”
  奶奶一边看小品一边擀饺子皮,精彩处时不时停下来,发出欢快的笑声。
  爷爷用带些醉意的眼睛瞅着奶奶:“一辈子的没心没肺。”
  “你有心你有肺,过日子总得往前看。老大没了,咱不能一头撞死吧。”奶□也不回的说道。
  吃水饺时,奶奶把放了硬币的水饺夹到罗圩碗里:“保佑我孙子一年平平安安的。”
  6
  好日子坏日子都是一天天过的,夏浅浅和罗圩一天天的在长大。两人上的是同一所中学。
  罗圩在高中部,成绩好的不像话,就是在高二开始和翟乃飒早恋后,也还是稳稳地占着全年级第一的宝座。老师们对他的早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夏浅浅在初中部,成绩不上不下的让夏立成上火:“你妈那么聪明,你怎么就不开窍呢?”浅浅也不顶嘴任他发做完了,还是照旧。
  这天,夏浅浅从课本里翻出一封“情书”,小脸当时就红了。上完晚自习,浅浅到车棚里推自行车,发现车轮没气了,没办法只好推着回家。之后的几天,车子每晚都没气,浅浅觉得奇怪,找修车行看过,车子没问题。
  吃晚饭时,夏立成问:“浅浅,最近你回来的好像晚了?”
  “嗯。车子老没气儿,走回来慢。”
  “没去修修?”程闵问。
  “师傅说没毛病。”
  一边的罗圩若有所思。
  第二天开始,车子就没事了。
  夏浅浅在前,罗圩载着翟乃飒远远地跟着。
  “罗圩,你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自己都‘早恋’呢,还管人家。”翟乃飒用指头戳戳他的脊背。
  “我是谁,我早恋我照样考第一。浅浅笨成那样,还敢让她分心?”
  “那我呢,你就不怕影响我学习?”
  “你近朱者赤,被我感染的智商、情商都高。”
  “去你的。”
  远远地看着夏浅浅到了家,罗圩调转车头送乃飒回家。
  没有任何波澜,罗圩考上了一所全国知名的医学院本硕博连读,一年后,翟乃飒考取了同城市的一所师范大学。
  夏浅浅有惊无险地考上了本校的高中部。三年后,她就读于本市的一所师范学校。夏立成暗暗感叹女儿没有遗传妈妈的好基因,空长着一张聪明面孔。
  这时候,夏家的生意开始走下坡路了。以前袁木梅在时,大主意都是她拿的,夏立成只需要听指挥办事就行,那时候觉得做生意简单得很,不过是陪人吃吃喝喝、跑跑颠颠的。等到需要自己拿主意做决定了才知道也不是件容易事儿。有时候遇到点事,想回家跟程闵商量商量,她是一问摇头三不知,自己口气略重些,她那里就抹开眼泪了。夏立成开始感叹什么是美中不足。
  这天几个生意伙伴聚在一起吃饭,聊着聊着就说起女人这个话题。开书店的大头王说:“最近看一篇分析金庸小说里女主角的文章,说男人创业时喜欢黄蓉那样的聪明女人,举一反三、指东打西,能帮夫;事业有成了开始讨厌聪明女人的精明,没成就感,就喜欢双儿那样的,男人说好,她不仅说好还要说双倍的好。怎么样,精辟吧?”
  “一语中的,这人是人才。”花木公司的李子转着手中的酒杯:“咱们这里头,深有体会的就是老夏了。”
  “可不是吗。老夏,感觉怎么样啊?”
  “喝你的酒吧,净拿我当下酒菜。”夏立成没像以往一样夸夸其谈,心想真是冷暖人自知了。
  夏立成难得喝醉了,怎么回家的都忘了。袁木梅去世六年后,夏立成第一次梦见她,在梦里他还是喊她“梅子”。
  程闵只见他嘴唇蠕动,凑近了也听不清他到底说什么。
  ☆、记忆橡皮擦
  7
  假期过后,叶琳琅、许孟岩、贺书尧依旧过着规律的学校生活。
  经过一个多月的冷战,最终还是叶琳琅先妥协了。霍青梅知道后,气得牙痒:“叶琳琅你就惯着他吧。”
  虽然是琳琅主动和好,其实心里也不是没有委屈的。两人从大一入校的迎新晚会上开始有接触,一年后主动提出正式交往的是琳琅,当时许孟岩的回答是:“既然你愿意,那就这样吧。”那副不关痛痒的样子让叶琳琅很失望。“你知道我是一定要再考研的,没有很多空闲的时间,所以你得有心理准备。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是许孟岩一贯的理智。
  饶是叶琳琅有些所谓的个性,她所憧憬的爱情也脱不开老掉牙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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