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以往外出吃饭都会喊上董博和政委,桌上必然的欢声笑语不断。今天只有三个人,除了必不可少的交谈,这顿饭吃得甚为沉闷。
  回去的路上,月光把三个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琳琅走快些用脚踩两人影子的头部假装恨恨地说:“把这两个聪明的脑袋踩在脚下吧。”
  身后的两人相视一笑有默契的向两边跳开。
  夜色很美,琳琅的笑声也很美。
  ☆、记忆橡皮擦
  9
  毕业了。
  照例的拍照、留言加破坏,学校方面已经习以为常,毕业生们情绪地宣泄就如同操场上疯长的野草,大有气势汹汹的态势,可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夏日结束前的最后挣扎。
  散伙饭一场接着一场。同乡、同系、同班、同宿舍、同一个社团,以及一切称得上或是称不上的理由。
  琳琅班的散伙饭是在离校前一天晚上举行的。一开始都是按照安排就坐的,几杯啤酒下肚,借着几分真真假假的酒意人纷纷攘攘的乱起来。琳琅带着一贯的笑容看着、听着、应和着。渐渐地发现你只要能睁着眼坐在座位上就可以了,人们并不需要应答只需要倾听。贺书尧应和着眼前的几个同学,眼睛的余光里看到开始神游太虚的叶琳琅,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
  终于,身边再没有拉着自己聊天的人,贺书尧起身向琳琅走去。还差着几步的距离,被一旁的人拉住了,而琳琅的身边的座位上也都坐满了人。
  “叶琳琅,你是不是一直对我有意见?”班长魏新春使劲瞪着本来就大的眼,琳琅想起陈锐曾说过,班长的眼就像是监狱的探照灯。
  “没有。我们又不熟。”琳琅的回答颇让人意外。
  魏新春摇摇手:“不对,你对我有意见。我知道那个特等奖学金应该是给你的,可是系里给了我,你一直误会是我捣的鬼。”
  琳琅对班长说的事毫无印象,说实话叶琳琅与班里同学接触并不是很多,有些人仅仅是认识而已,这位班长也不例外。看得出他已经有些醉了,所以琳琅决定不浪费力气跟他争论,出双耳朵就好了。
  “我告诉你,不是我捣的鬼,可是是人捣的鬼。想知道是谁吧?”探照灯样的眼睛里满满的急切:“就是——”
  “不想。”琳琅说得很干脆。
  班长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站在琳琅身后的书尧呵的笑出声来。魏新春见身边有人脸忽的红起来,借故走开了。
  “为什么不想知道?”书尧难得的找到一只干净茶杯。
  “事情都过去,知道了有什么好?只能是给自己心里添堵。”琳琅接过书尧手里的杯子:“我一直不喜欢听人传的话。如果是想让我知道,说话的人完全可以自己告诉我;如果不想让我知道,只是过过嘴瘾,传话的人是不是更坏?”
  “有道理。”贺书尧很久没听到琳琅的“道理”了。
  两人说不上几句话,就各自被人拉去听话了。等到贺书尧清闲下来时却找不到琳琅的身影。
  “怎么了,找谁呢?”
  书尧见霍青梅问,本能地回答:“没找谁。”
  “找琳琅吧?许孟岩把她叫出去了。”青梅能捕捉得到贺书尧眼中转瞬即逝的失落。
  “是吗?”
  “贺书尧,既然喜欢为什么不争取?”
  书尧有些吃惊地看着霍青梅。
  “不用瞪眼,比不上探照灯。”青梅说:“关心的人自然看得出,不过别误会,我关心的是琳琅。”
  “或许许孟岩对琳琅更好些。”
  “你认为什么是对琳琅好呢?”
  贺书尧有些语塞,他一直知道青梅是善于说话的:“琳琅喜欢的就是好的。”
  “如果现在是你跟琳琅在一起,你会对她好吗?”
  “我尽力。”
  “那许孟岩呢?”
  “应该也会。”
  “你能保证吗?贺书尧,如果想让琳琅好,不要寄希望于别人,你自己对她好不就行了。”
  青梅叹口气:“你觉得许孟岩面前的还是叶琳琅吗?我也只能说到这里了,你自己想想吧。叶琳琅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
  这时候的叶琳琅正同许孟岩沿着操场的跑道静静地走着,两人都没说话只是一圈圈地走着,琳琅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看着两人忽长忽短的影子,琳琅问许孟岩:“你觉得什么是理想的婚姻?”这是琳琅所在栏目的一期节目选题。
  “我没想过。”许孟岩最大的特点就是诚实:“不过我觉得既然是结婚组织家庭,那么就应该有比一个认时更强的抗风险能力,如果不是这样,组织家庭干什么。你说呢?”
  “我?两个人好好过就行了。”琳琅回答。
  “就是这样吗?”许孟岩笑起来,没想到叶琳琅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幸亏是在夜里,或者说很遗憾是在夜里,要不许孟岩会看到琳琅的脸很红很红。
  不管之前表现的都么得不舍,天亮了,带上各自收拾好的行李,彼此挥挥手,各自上路了。
  10
  琳琅的生活是令她喜欢的原地踏步,有规律的工作和生活,少有意外和所谓的惊喜。每到轮休时坐几个小时的车,就能回家吃上妈妈做的饭菜。妈妈也会在节假日里到女儿这里住些时候,对于母女俩而言没有比这更合心意的生活了。
  琳琅攒了很长时间的假期,准备着去见许孟岩。
  在走之前,叶琳琅先回了趟家,告诉妈妈自己的去向。这时候家里已经装了电话,但是两人总觉得拿着话筒有些话说不明白。
  肖稚如检查着女儿的行装,又加上一小包常用药。琳琅笑着说:“来回加上在火车上一共待七天,哪能这么巧就生病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又没多少分量,带上。”
  琳琅知道妈妈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也就不再争辩,随她收拾去了。
  第二天一早,妈妈就把琳琅叫起来,因为要坐最早一班车先去省城。在娘俩去车站的路上,肖稚如把自己知道的加上道听途说的一股脑的说给女儿:上车不要和陌生人说太多话,把你的包看紧,晚上不要睡着了,等等。
  琳琅本来不觉得出门有甚大不了的,被妈妈一通轰炸之后,踏上行程时开始有些忐忑了。
  琳琅对省城不熟悉,火车站怎么走心里还没底,只是随口问了一下旁边的同行者,没想到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朝火车站行进时,他竟然打车从后面追上来,“顺路,来上车先送你去火车站。”把琳琅送到到火车站门口,那人说声自己小心就指示司机师傅掉头走了,琳琅只来得及对他说声谢谢。
  火车站台上,人人都很匆忙,琳琅拿着火车票不知道怎么找车厢,旁边旅人伸头看看票:“一个车厢的,跟我走。”一路匆忙,跟在来人身后,跌跌撞撞的上了车,行李箱被先上车的旅客放到了行李架上,座位也有人自动加以指示,琳琅第一次的乘车经历梦游般的完成了。
  琳琅的座位紧挨着车窗,她悄悄地打量着四周的旅人。在这个小小的车厢里一群素昧平生,这一次分别后可能永远也不会再见的人竟会在落座的几分钟内成为知己。车厢里说话的声音远远盖住了火车上的广播。
  下午两点钟,琳琅的对面坐上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琳琅对自己说,从他的行装上可以看出是个经常出门的人。果然,一会的功夫他就同左边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聊起了自己的职业:汽车配件销售。话语里对自己的职业很是自豪。
  那人觉察到琳琅对自己的注视,问道:“小姑娘,这是干什么去?”
  “去看我男朋友。”琳琅没准备,冲口而出。
  “啊。到终点站吗?”
  “是。”
  “很远啊,你也在读书?”
  “已经工作了,他在读书。”
  “研究生?”
  “是。”
  “看我猜得很准吧。那他打算将来在哪儿找工作啊?”
  “不知道。”琳琅觉得这个问题很遥远。
  “小姑娘,这个问题很严重的。象我跟我老婆,我们俩大学是学医的,当然那不是什么好学校。两个人不是一个地方的,分不到一块儿。为了在一起狠狠心自己找工作。男的好找些,我这人也有些能力。我都是跟用人单位说,要我就得要我老婆。我干什么都行,老婆一定要做办公室工作的。小姑娘,现在是两人天天在一起都出事的时候,两地分居不行的。”
  琳琅看着这个有些啤酒肚,发际已经明显后移的男人,居然觉得他很可爱。
  男人在晚上八点多时下的车,临走之前很认真的对琳琅说:“小姑娘,见到你男朋友好好谈谈那个问题。”
  见琳琅怔怔的,他好脾气地补充道:“毕业在哪儿找工作。记住了。”
  琳琅点点头。
  随后上来的是一对小情侣,看着像大一的新生。两人头对着头玩着手里的游戏机。
  夜色渐浓,车厢里渐渐冷起来了。琳琅取出放在手袋里的外套穿起来。
  女孩从游戏机上抬起头,紧紧身上的衣服。男孩拉开外衣的拉链将小女孩裹到怀里,女孩趴在他胸口咯咯地笑起来。
  琳琅不禁有些失神,原来还可以这样的相互取暖。
  女孩小声埋怨:“说是带件厚衣服吧,你就说不用。这下好了吧。”
  “当然是好了。我故意的。”
  叶琳琅记得大三那年,自己和许孟岩一起到书市买书。出门时天就阴沉沉的,琳琅犹豫了一下就没把伞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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