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来的路上雨就下起来了，许孟岩是带着伞的。两个人挤在一把伞下，怕把新买的书淋湿了，结果两个人淋得落汤鸡一样。在宿舍楼下，许孟岩很认真对自己说：“以后出门前最好看看天气。”回去学给青梅听，孟岩差点没给青梅骂死。
车厢里的说话声小了下去。或许是第一次出远门的缘故，琳琅一点睡意都没有。从手袋里取出本小说，读起来。
车窗外亮起来时，手中的书也读完了。
旁边的小女孩问：“姐姐，这本书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你要看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送给你了。”琳琅把书递给女孩：“千万别说谢谢，你给我的行李减轻负担了。”
☆、记忆橡皮擦
11
火车到站晚点三个小时，琳琅急忙找公用电话给妈妈打电话。
“喂。是我琳琅。到了。火车晚点。没事儿。不是急着给您打电话吗。好。挂了。”挂上电话就见许孟岩站在身后，脸色不是很好。
“以后别到处乱跑，人多不好找。”许孟岩接过行李箱，转身就走。琳琅不知道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只得小跑地跟上去。
走了一段路后，两人乘公交车到了许孟岩的学校。
琳琅拉住许孟岩手里的行李箱：“孟岩，我今天累了。先找家小旅馆住下再说行吗？”
“我以为你会喜欢住在学校的，已经跟班里女生说好了，到女生宿舍住。”许孟岩说。
“这样更好，住学校。咱们走。”琳琅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这么勉强，还是在外面住吧。”许孟岩拎起行李箱。
“孟岩。”
最终还是住进了旅馆，许孟岩帮琳琅放好行李。
“想吃点东西吗？”
“不，不用了。我想睡会儿。”琳琅急急地拒绝。
“那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琳琅看着许孟岩的背影，心里有些懊恼。
肖稚如接完女儿的电话，放下话筒又拿起来，想想还是放下了。起身来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沓信笺。
“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的，还是决定写信了。语言与文字我向来是倾向于相信后者。
琳琅下午五点到达目的地，火车晚点三个小时。接到她的电话一颗心才平静下来。接着就开始了对那小子的不满。他是学生假期比琳琅要多，为什么不见他来看看琳琅。反而是琳琅千里迢迢的跑到那么老远的地方。不知道他能不能想到接一下琳琅。
我又要做老生常谈了，为什么不是书尧呢？”
琳琅是真的困了，虽然担心许孟岩会生气，可是已经没有力气去想。头一挨着枕头，眼皮就落了下来，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下来。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许孟岩心里的烦躁也渐渐平复下来。火车晚点是经常的事，这次确实有些长了，可也不是叶琳琅能控制的。只是她下火车时竟然看不见自己，直直地从自己身前走过去打电话，很令人恼火。而打电话时的那种撒娇的姿态是在自己面前从未有过的。
叶琳琅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看着陌生的四周她有些迷惑。待缓过神来，琳琅开始担心与许孟岩接下来的会面。琳琅决定先洗个澡，把自己收拾清爽了再说。
许孟岩生活的这座城市，房子并不都是正南正北的，地理环境的限制使得建设者们见缝插针，房屋楼宇错落有致，也就使得初到此地的外来者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琳琅在门前的马路上踌躇良久，往右走百米的距离又往左边走了百米，最终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呆在房里等待许孟岩。
既然不准备单独外出，琳琅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没有目的的换了几个台后，目光被一部电视剧吸引了。这是由琳琅在火车上看完的那部小说改变的同名电视剧。
剧中的男女主人公刚刚见面，这应该是没播多久。
小女孩宛若掉落凡间的精灵，男人已经是风度翩翩的英俊青年。琳琅想到一句古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小说中，两人终是未能相守到老。读到小说的最后，琳琅恍惚觉得命运似乎可以在母女间因袭，那么自己也会有和妈妈一样的人生吗。
这一天，许孟岩没有来，奇怪的是琳琅也并未觉得失望。
夜里，叶琳琅又一次梦到了那一夜。梦中的情形分外的清晰，门缝中透出的灯光、爸爸的声音、琳琅小小的脚趾，叶琳琅告诉自己走近些、再近些，我要听到妈妈的声音。她看到那双好看的小脚向前迈动，快了、快到了——
忽然有敲门的声音，梦结束了。
琳琅睁大眼睛，敲门声依然不断，这不是梦了。
窗外已是红日高挂。
叶琳琅扬声问道：“是谁？”
敲门声停下来，“我，许孟岩。我在下面等你。”
“好的。”琳琅恋恋不舍地起身，简单地梳洗后，带上背包下楼来。
许孟岩正站在旅店前台边的玻璃窗旁边，从玻璃上能看到琳琅，她已经渐渐地退去了小女孩的生涩，有了一种别样的清丽。琳琅从来就不是漂亮的，她是干净的，对，干净，就像是小学时老师作为榜样的作业本，很干净。
琳琅走到许孟岩身边，问：“看什么呢？”
“看风景。”许孟岩回答，“应该休息够了吧？”
叶琳琅有些脸红：“嗯。”
“今天带你看看我读书的地方。”
“好。”
路大多是一级级的石阶，很少见骑车的人。琳琅与孟岩并肩而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学校的大门并不宏伟却带有岁月的痕迹，让人未进校门先有了敬慕之心。不宽的主干道两旁有树龄颇高的树木，各种建筑物陈旧而整洁，比一些新建大学更像是学校。
“我喜欢这里。”琳琅羡慕地说：“要是能在这样的地方过一辈子该多好。”
“学校已经建了新校区，这里很快就会进行改造。”许孟岩说。
“那太可惜了，单是这些树就不是新地方能比的。”琳琅语带遗憾。
两人侧身让过一对牵手而过的恋人，许孟岩趁机握住琳琅的手。琳琅抬头看向他，许孟岩目光直视前方。琳琅心中暗喜，伸开手指让两人十指交握。
校园不是很大，但是设计者颇有巧思，曲曲折折的小径迂回环绕，既方便又总给人以惊喜，叶琳琅越看越为即将到来的改建觉得可惜，不是什么东西都是新的好。
许孟岩最后带叶琳琅看的是位于校园一角的书店：琳琅书苑。两人在门前抬头看书店的招牌，相视一笑。
两人各自寻找想看的书，琳琅站在畅销小说的展台前，看着那本几天来频繁出现在眼前的小说。
“琳琅。”许孟岩轻唤。离此不远的书店老板闻声看过来。“看什么书？”
琳琅用手指指书的封面。
“这是一种一生只唱一次的鸟。”许孟岩在琳琅耳边轻轻念道：“想买？”
琳琅摇摇头：“已经读过了。”
“没什么要买的吗？”
“没有，书带着太沉了。”琳琅说：“你呢？”
“也是一无所获，我们走吧。”
“好。”
琳琅的肚子咕咕的叫起来，两人这才想起还没有吃过早饭。
“想吃什么？”
“米饭。”琳琅回答。
“想出去吃还是在学校食堂吃？”许孟岩皱皱眉，他不太喜欢吃米饭。
“食堂吧。”琳琅说：“很怀念咱们学校的西红柿鸡蛋加米饭，百吃不厌。”
“那么往回走。”许孟岩牵起琳琅的手。
食堂里人不少，两人各取一个餐盘，隔着窗玻璃商量着吃点什么。许孟岩要了半份水饺、一碗面条。琳琅要的是西红柿鸡蛋和米饭。两人拣个角落坐下来。
“你要不要尝尝我们学校的水饺？”许孟岩问道。
琳琅犹豫着：“什么馅儿的？”
“师傅说是芹菜、木耳和肉。”
“那算了，我吃肉馅儿饺子一定是把馅儿掏出来，只吃皮儿的。”琳琅摇摇头：“我妈每次包水饺都是给我专门煮几个水饺皮。”
“是吗？”许孟岩是第一次知道叶琳琅不吃肉馅儿的水饺。看着面前的琳琅，许孟岩忽然有些愧疚：两个人这样悠闲地吃顿饭的时候并不是很多。
吃过午饭，两人顺着石径从学校后门离开。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很随意地漫步。不成想被路边发传单的小姑娘一番巧舌如簧，两人连电影的名字都没问清楚，就买了两张电影票。
或许所有的偶然其实都是必然。
这是一部打着惊悚片名义的爱情电影。影院里没几个人，所以相隔的足够远。看到中间部分，充当第三者的女子冲着男主角喊不公平。许孟岩轻声说：“又没人逼她，自己的选择有什么不公平的。”
“不能这么说，男人也有不对的地方。”
“这女人明明知道人家有女朋友，自己不是说愿意吗？”
“她愿意就能随意糟蹋她吗？”琳琅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明明就是她自己——”许孟岩不想把那个字说出来。
可是琳琅能从他的话中听出来：“不喜欢还跟人家纠缠就不贱了。”
“你简直无理取闹。”许孟岩起身离去。
琳琅心中一慌，她害怕看到转身而去的背影，本能地伸出手拉住许孟岩的衣袖：“你别走。”声音里带着小小的请求。
许孟岩拂开琳琅的手却停住脚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