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这是叶琳琅第一次提到分手，许孟岩知道她内里的倔强，一旦决定了很少有回头的时候。果然再打电话时，语音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第二天再打，语音提示：您所拨打的是空号。许孟岩终于体会到自己每次关机不接电话时叶琳琅的心情。
许孟岩原本打算在假期结束之前找琳琅好好谈谈的，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许爸爸生病住院了，许妈妈不会骑车，送饭跑腿的任务就落在许孟岩身上。一直到小年过后，许爸爸终于出院了。
许孟岩只得把行程再往后推。等到一切步上正轨，许孟岩来到琳琅工作的电台时，电台的人告诉许孟岩：叶琳琅辞职了。
“你们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许孟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没有，叶琳琅一向做事有条理，所有手续都已经办妥了。她临走时说有问题她会主动联系我们的。”负责接待的人很认真地回答。
出了电台，许孟岩原本打算去趟北棉。这时候才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自己竟然不知道琳琅家的地址。
北棉不大，但是自己不能漫无目的地见人就问：“叶琳琅家住哪儿吧。”
许孟岩后知后觉地发动同学战术的时候，琳琅已经都提前打好了招呼。她做事一向有条理。
最后，许孟岩想到了贺书尧。
☆、记忆的暗室
7
需要再说说夏浅浅了。
夏浅浅的学校生活很平淡，前面说过她考上的是本市的大学，就在家门口。所以，她有两种选择：住校或是住在家里。
夏浅浅第一次拿出了妈妈留给自己的那把钥匙。纸上所写的地址显示，这座房子离浅浅家住的老城区有些距离，当年那里是城市的边缘，这几年随着城市的扩展，已经是很繁华的地段了。
浅浅决定乘公交车过去。她提前一站下了车，沿着人行道向前走，一路上有家大型超市的连锁店、有成衣店、小饭馆、书店、很有一家小小的花店。浅浅心想在这里生活应该很方便。
站在已经略显陈旧的楼前，浅浅有些紧张。在林立的楼群中，这座楼属于个矮的只有七层，妈妈买的是五楼。深吸一口气，浅浅提起脚步。有上下楼的邻居见有陌生人，好奇地打量一下，这座楼里都是老住户，彼此熟悉。见是个清秀的小姑娘以为是哪家的亲戚也就不再过问。
钥匙插进锁孔，没有想象中的重涩，推开门，有一声“吱呀”的响声。浅浅站在门口打量一下屋内，大门关上后，听到对面门锁轻撞的声音。
夏浅浅有片刻的恍惚，地板上、窗子上有薄薄的灰尘，所有的家具用旧床单、窗帘包的严严实实的，依稀分辨得出是什么家具。除了客厅里的灯是亮的，其他的都得换。浅浅决定先打扫一下卫生。
先清扫屋顶、然后是窗子、最后是地板。
浅浅轻轻地收起家具上的包裹物，家具都很干净。
夏浅浅站在房中一角打量自己的屋子，像是妈妈的手笔，所有的物品都是生活必需的，没有一件多余的。
下楼时碰到一位老大妈，胳膊上带着红袖章，问：“小姑娘是租房的？”
浅浅点点头。
“五楼东户那家？”老大妈有些好奇，这家人买了房装修完后，一起交了十年的物业管理费，却从来没住过。
“嗯。”
“一月都少钱？”
“不知道，我妈给租的。”浅浅礼貌地回答：“阿姨再见。”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夏浅浅做好了决定。
回家时，只有程姨一人在家，桌上摆好了碗筷，想来饭菜都在厨房了做好了。浅浅行动起来轻手轻脚的，也是程闵心中有事，竟没有听到开门声。天色有些晚了，程闵没有开灯，浅浅看到她坐在昏暗的光线里，背影里有说不出的寂寞。夏立成近来回家的时间似乎越来越晚了，罗圩离家读书，浅浅与她始终相敬如冰，一天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她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房子，每天的生活不外是打扫、做饭、洗衣，虽然也常常约些和自己一样的专职主妇聊聊天天逛逛街的，又说不得贴心话。程闵心底有些感叹：什么样的生活都不是十全十美的。
浅浅不想令两人尴尬，她重新打开门又略略用点力气把门关上，程闵听到关门声，从沉思中醒来：“是浅浅回来了吗？”
“是我。”浅浅一路把灯打开。
“你爸打电话回来说是今晚不回家吃饭了，让咱们自己吃。”程闵站起身，走向厨房。
“嗄，您别忙了，我来吧。”浅浅离厨房更近些。
程闵闻言停下脚步，转身将饮水机打开。一会儿的功夫，浅浅就把饭菜端出来了，程闵也把茶冲好了。
两人坐在餐桌前，默默的吃着饭。
浅浅本就不爱说话，程闵一直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主意，对浅浅的事情，只要夏立成不问到，自己绝不主动提起。所以两个人虽然一起生活了六年，关系比起六年前并没有多大的进展。
浅浅盯着饭碗半天，终于决定开口：“程姨，我想住校。”
程闵略微有些吃惊，浅浅的学校离家并不远，还是习惯性地回答：“你爸知道吗？”
“还没来得及说呢，他最近好像很忙，我一个星期没见他了。”
“是挺忙的，说是公司里出了点事，跟我说了我也没听懂。”
“程姨，要是今天我爸回来晚了，你跟他说一声，行吗？”
“回来晚了，我跟他说。要是今天早回来，你自己跟他说吧。”程闵说。
“行，谢谢程姨。”
洗完了碗，两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程闵这些日子在追一部台湾的家庭剧，好几百集的样子，夏浅浅从房里拿出本书来。程闵一开始时曾觉得奇怪，夏浅浅经常是打开电视随便挑出个频道，拿电视机的声音做背景看书，电视里演什么她是毫不在意的，只要有些声音就行。现在，程闵已经习以为常了，谁还没有一两个的喜好呢。
三集联播的电视剧看完了，程闵又看了一部译制片。夏立成还是没有回来，电话也没一个。夏浅浅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程姨，我先去睡了。我爸回来麻烦您跟他说一声我住校的事。”
“行，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
8
最近夏立成有些个焦头烂额，后悔不该不听李子的话，上了狐狸的当。狐狸姓胡双名德利，认识的人都叫他狐狸，为人可想而知。
那天和该有事，夏立成手里有一笔新收的货款，恰巧就碰上了狐狸。狐狸告诉夏立成开发区政府计划着开发市郊的二郎山，在二郎山原来的古寺基础上进行扩建，要建什么旅游项目，问夏立成要不要参一股。
当天夏立成就跟胡德利签了合同，就便的把货款一道转了手。当时，李子给自己送了几棵寄养在他花木公司的应季花卉，见狐狸在那儿，还提醒夏立成：“老夏，跟狐狸吹牛可以，千万可别动到钱。”
事后，夏立成说给程闵听：“你不知道这家伙多会说，我都给他说迷糊了。当时他说月亮是西升东落我都能信。”
如果说单是一笔货款，夏立成不至于着急上火，重要的是还有一纸要命的合同，按合同约定算下来，夏立成要投上的不是个小数目。刚刚李子打电话，说得到可靠消息，二郎山项目有封建迷信的嫌疑，市政府不批。可是几个投资商已经先期投上几百万，更要命的是开发区政府负责人换届了。
李子电话里说漏了嘴：“哎，要是袁姐在的话——”
这句无心的话勾起了夏立成的心事，他一个人在公司里坐了一夜。所以程闵也没有机会告诉他夏浅浅的事情。
乱了小半年，几个投资商联合起来，终止了与开发区政府的合同，投进去的钱是没有什么收回的希望了。夏立成暗自松了口气，这件事伤了公司的元气。因为周转资金不足，材料商不供货，有几家老客户解了约，虽然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没要求违约赔偿，但是信誉这东西没了，公司的规模缩小了一半儿。
这段时间里，夏浅浅已经悄悄地把自己的小窝收拾好了，就等着跟夏立成提的机会了。
紧等慢等的，夏浅浅大学的第一个学期结束了。一年没回家的罗圩也在程闵的眼泪攻势下回家过年。
夏立成是个没有多大野心的人，公司小了，操心的事儿也少了，他也就不再耿耿于怀。程闵向来不管他生意上的事情，公司挣还是赔对她也没什么影响，只要家用照给就行。所以，这个年还是过得可以的。
姥姥已经七十二了，一直一个人住。年前身体有些不舒服，为了方便照顾，大舅把她接自己家了，因为临近年关了，也没让姥姥回自家的小院去过年。浅浅这个年就在自家过了。
罗圩爷爷奶奶倒是打发叔叔来叫了，程闵一年没见儿子说什么也不肯放儿子去，罗圩只得提前去爷爷奶奶那住了几天。
这倒是这个家里全体成员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夜。
程闵把儿子叫到厨房里帮忙，借着机会同儿子多亲近会儿。浅浅体谅地拉着夏立成在茶几上看电视包饺子。
“浅浅，你程姨跟我说了你想住校的事儿，你再考虑考虑？”夏立成小心的问。
“我想住校。来回跑挺麻烦的。”
“住校哪有在家住舒服。”
“现在学校条件很好的。”
出来接水喝的罗圩看了眼浅浅：“夏叔叔，让浅浅住校吧，她该多接触接触同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