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
也许女人都特别的有一种“认命”的意识,被前夫囚禁这种境况,渐渐的,纪桐也产生了一种习惯的感觉。有时候甚至油然产生一种感觉:她与殷成赫又重新走进婚姻生活。
当然,这只是错觉,实际的情况比正常的婚姻生活差很多,例如她是被囚禁的,不能外出,例如她很少开口对殷成赫说话,即使说也是在床上被逼得太紧不能自禁脱口而出的那种责怪、抱怨和哀求的话。而殷成赫呢,似乎觉得这样的互动就足够了,他甚至很喜欢听这些话,兴致勃勃地盯着纪桐说这些话时的脸,以致于纪桐想到不能给他增添这种别扭的快感,越来越倾向于强忍着。
在这种极不利己的境况中,纪桐消极抵抗着,期待着有一天能逃出去!被救出去!被放出去……怀着这样的期待,她悠然地安排自己的生活——是的,悠然;
因为她几乎已经确定,除了把她关在这里面,殷成赫不会对她更坏了,只要她“乖”和足够“听话”,就不会发生之前的那种失控激烈的情况。她认识到自己就是成了殷成赫的“宠物女人”——听说现在不少女人做了男人的宠物女人,她是她们的一员,区别不过她是被迫的,那些其他女人是自愿的。
这样想让纪桐感到轻松一点,而且作为“宠物”的一个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就是被“宠”着;不必担心其他任何事情,所有都由主人安排照料。殷成赫称不上是一个温情脉脉的主人,基本还算合格吧;
举个明显的例子吧,他想到把纪桐先前买的,还放在殷家起居室书柜里的书给纪桐拿过来解闷打发时间。而从他拿来的书可以发现他甚至能细心地区分出哪些是纪桐看过的,哪些是没看过的,因为他拿来的都是纪桐买回来没来得及看的书。当然,没看过的新书纪桐会放到一起,但她想不到殷成赫居然会注意到这点,这让纪桐颇为吃惊。
还有挂在衣橱里的衣服,殷成赫准备的是纪桐最喜欢的一个牌子的衣服。纪桐最常穿这个牌子的衣服,都是棉质和麻质的简单舒适的衣服。纪家的作风很低调,殷家更低调,纪桐的穿衣风格是与之相配的,需要出席正式的场合派对时纪桐才穿上丝绸,才去定制衣服。
不过纪桐也发现,殷成赫是注意到她喜欢这个牌子,但是衣服是没有经过挑选的,估计就是今季的全部新款吧。
纪桐实在无聊的时候想象了一下殷成赫去买这些衣服的情形:
殷成赫必定是独自一人到那家位于城中最大的购物中心的专卖店去买这些衣服的,因为他总是到最大最齐全的地方去买东西,而且他也不知道别处哪里还有这牌子的专卖店。当然他也不能让他的秘书去□□,为了保持私密,他是独自一人,并特意挑了一个人不太多的时间。他来到店里,面对着微笑地说着:“请问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呢?”的店员,殷成赫的表情必定不自然,又尽力掩饰这种不自然,他必定会故作淡定地对店员说:“请你把这季新款的衣服全部包起来。”——面对店员吃惊的表情,又补充一句:“中码的。”——然后,他会做一个“请”的手势,以这种不可抗拒的很绅士又很傲慢的姿态驱使那位店员放弃所有疑惑和进一步询问欲望,马上去按照他的指令行事。
——纪桐轻易地想象出种种细节,然后她才发现自己总是能把关于殷成赫的种种细节想象出来。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这来源于三年婚姻生活的小心翼翼的观察。从现在回望过去,纪桐才发现,当年从青葱的大学生一跃成为殷家的媳妇,从父亲的娇娇女、纪家的千金小姐到完全被纳入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的生活,成为他的妻子,她的内心是多么的忐忑不安,行为是多么的小心翼翼。眼睛细心观察的,心里记挂思想的,都是殷成赫的喜怒哀乐,有时候恨不得拿上高倍放大镜像高中的生物课研究洋葱细胞那样去观察研究殷成赫——这个赫然出现并占据自己的生活的庞然大物。
不过,现在纪桐才发现自己的错误,由于当时全然的缺乏经验阅历,所以她只注意观察细节,企图用许许多多的细微之处拼合全像,导致最后她好像是很了解殷成赫了,又似乎一无所知。当然,原本她能够在细节的基础上了解殷成赫的全部的,可是现实的情况妨碍了这种理所当然的进展;因为大概一年后,纪桐就对自己的婚姻生活失去信心了,失落沮丧如影随形。殷成赫是不是一位好丈夫不好说,可他到底能体贴她,虽然他的工作是越来越忙,越来越无瑕顾及她,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自认已无需像新婚时期那样去照应妻子了,有了一个被引导的时期后,她应该自己习惯适应才对。
殷成赫答应过自己的泰山大人要好好照顾纪桐,纪桐的父亲也确信像殷成赫这样一位成熟稳重的男人能照顾好自己的宝贝女儿,可问题是,对于纪桐而言,殷成赫太稳重理智了,以致于并不真正明白一个生理年龄虽已经有23岁,但心理年纪大概15岁的,内心不安,时刻渴望关爱的,神经敏感,感情纤细的女人的内心需求。
此外,这个心灵和神经如此敏感纤细的女人还需要应付一位性情与自己完全相反的婆婆;纪桐发现,嫁到殷家这种家庭,简直不是跟丈夫的结合,而是跟婆婆的结合。除去晚上睡觉的时间,每天面对最多的肯定不是丈夫,而是婆婆。随着对孙子的渴望日益强烈,婆婆对无法达成自己心愿的儿媳妇就愈发的不满。还有一位小姑子,她就更别说了,对自己的嫂子简直是心怀恶意,处处刁难,讽刺挖苦。公公对纪桐倒是喜爱,可他太忙,而且作为一个传统的男人,他就像生活在跟自己的妻儿不同的另一个世界一样,所以他亲切,但遥远,不足以影响生活的基调。
现在,被殷成赫关在一间华丽的什么都不缺的房子里,纪桐有太多安静的时间需要打发,她又思索起殷成赫的种种,自己的种种,三年婚姻生活的种种,还有最近发生的种种。她发现这样来回地想着想着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对殷成赫就恨不起了。
原本她是该恨他的,他的非法行为,他的暴虐行为,让她感到受尽羞辱,可她恨不起来了,就算想到他说的那句可恶的话:“你不再是我妻子,所以我不会跟你睡一个床上。你只是供我消遣的玩物——这就是你的新身份!”——纪桐也只是觉得可笑和幼稚而已,而想到自己也说过的那句话“有,还很多次。他很温柔,不像你野蛮粗暴,所以我很喜欢!”——相对而言,殷成赫的话也不那么过分了。
不过,殷成赫确实按照他所宣称的那样行事起来;他隔三差五的来,脱掉衣服就钻到纪桐的被窝里,抱着纪桐尽情地宣泄满足后就离开,到隔壁的房间去睡。甚至有一回,他穿上衣服就出门回去了。
那一夜,纪桐终于禁不住哭起来;想到殷成赫真把她视作一件满足身体需要的器具,又是羞愤,又是伤感。不过,哭过之后,伤感过之后就好了,不但是好了,还像是变得更坚强了。因为纪桐想到事情好的一面,就是说殷成赫的态度会逐渐变冷淡,不久就会对她完全失去兴致,就会放她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