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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路茫茫重寻无处

  永遇乐苏轼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
  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
  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
  清宁怔怔的站在树上,看着云健消失的方向,心头混乱,喃喃自问:“我回山谷里去吗?”
  这一年以来,清宁时时刻刻与云健在一起,早已习惯了他的陪伴,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他分开,此时不见了云健的踪迹,不禁茫然无措,有心听从云健的话,回山谷内等,可一想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游荡在山野之间,耳畔没有了云健时而清朗悦耳,时而温柔低沉的话语声,自己是否还能在那里呆得下去。
  想到这里,心中一片茫然,转念一想,“不行,我要去找哥哥,我比他们走的快,定能追上。”心意一定,轻点树梢,向云健消失之处就要追去。
  花自荣这时已看得目瞪口呆,他早闻昊天卫手段厉害,曜明的身手也算是不错的了,没想到举手间便被擒下,去得远了,而这位清宁姑娘的身法更是飘忽如仙,待他醒过神来,樱树林里已是静悄悄,只余清宁一人悄立于樱树之上,风过林梢,带起她长发飘飞,衣袂翩翩,伴着落樱缤纷,就要乘风而去。见她呆立片刻,双眉一展,似乎下了决心,身子一扬,向着那几人消失的方向便要飞身而去,忍不住叫道:“清宁姑娘,请等一等,我知道他们去哪儿,我带你去找。”
  清宁听见,落下地来,对他问道:“你当真知道他们去哪?”
  “我当真知道,我认识他们。”花自荣道。
  清宁低头想了一想,又道:“不对,你一来,他们就来把云哥哥抓走了,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花自荣见清宁如水双眸睁的大大的,怀疑的看着自己,不禁指天发誓道:“我发誓,我真的不是和他们一伙的,我也是碰巧赶上了,否则,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知道你们会到这儿来,如若我说假话,就让我掉在前面的小河里,变成一个大王八。”
  清宁见他眼神清澈,一脸诚恳,不似作假,便也相信了,回头见云健刚才吹奏的笛子落在地上,便捡了起来,又道:“那你是谁,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哪?”
  花自荣道:“我叫花自荣,是小王爷的好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当然知道他们会去哪。”
  清宁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小王爷,他们哪个人是小王爷,为什么要抓哥哥?”
  花自荣一听这话,心想:“这位清宁姑娘不知道他是小王爷,难道那个家伙骗了这个姑娘不成?如果是骗她的话,我这么冒冒失失的把她带回京城去,合不合适?”心里颇为踌躇。抬头看了看清宁,见她清透如水的双眸看着自己,一张秀丽无俦的小脸满是天真期待,微风吹拂之下,一身白衣飘飘欲仙,“那个家伙怎么忍心欺骗这样一个清纯如许的姑娘。”便又问道:“清宁姑娘,你与我一同去找他,不需告知家人一声吗?”
  清宁摇摇头,却不答话。
  花自荣又道:“那些人对他没有恶意,你放心,我一定带你找到他,咱们走吧。”
  清宁见他如此说,也不再问,只要能找到云健,管他什么小王爷不小王爷,于是跟在花自荣身后而去。
  两人一起向西行去,穿过樱花林,一个小僮牵着两匹马正等在那里。
  此时日已高升,樱花林里静悄悄的,微风吹过,花雨纷飞,哪里还看得出刚刚发生了一场争斗,慕名而来的游人已陆续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走向樱花林中。
  花自荣道:“清宁姑娘,我们骑马走吧。”
  清宁想起自己和云健也是骑马来的,却在樱林东边,于是拿起笛子,一声清音扬起,穿透云宵,那边马儿听到笛声,穿过樱花林,得得得跑将过来,用头在清宁身上蹭了蹭,两人的包裹还在马背之上,放得稳稳的。清宁抚着马儿长长的鬃毛,想起清晨来时两人共骑,一路欢声笑语,何等逍遥快活,如今却只剩自己一人,不由得心里一酸,这茫茫人世,对她来说,实是陌生之极,没了云健的陪伴,只觉前路茫茫,处处都是未知,心中隐隐有畏惧之感,又想,云哥哥被他们抓走,不知会怎么样,我定要找到云哥哥,救他出来。
  花自荣见清宁伤心,泪花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也跟着心里暗自难受,安慰清宁道:“你别难过,他们只是将他抓回去而已,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你放心,我一定带你找到他。”
  清宁听说不会将云健怎么样,心下稍安,回头向花自荣道:“那咱们快走吧。”却不知这一去万丈红尘,即将萦系于身。
  一行三人跃上马背,策马奔向西南方而去。
  清宁与花自荣主仆二人一路向西南方而去,拐过两个山脚,经过一个小湖,就出了玉玦山区,来到了楚江平原,一路上,清宁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策马跟在花自荣后面。
  天色渐黑,三人来到了一个小镇,镇上只有一家小客栈,条件简陋,要了两间客房,随意吃了点东西,便休息了。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房间里的地面上,窗外一棵木樨树,枝叶在微风中摇摆,影子就斑斑驳驳在窗棂上晃动,如黑夜的精灵,悠悠花香从窗户缝隙间渗透进来。清宁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窗棂上在月光中摇摆的树影,了无睡意。
  清宁难以入眠,站起身来,打开窗户,见月光如水,清风习习,索性一纵身跃出窗外,想起来时经过的一片湖水,信步向那边走去。
  镇子太小,也没有城墙之类,小路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无,只听得见虫鸣唧唧,更显得夜色幽静。走了没多久,便已无人家,银河垂地,一弯新月斜挂天幕,远处一片湖水在淡淡的月光下反射着微光,四周一些树木,洒下一地斑驳的树影,偶而有鸟夜啼,声音传出老远。清宁就在这静静的夜色中默默的前行,来到湖边,坐在一块大石上,呆呆出神,湖面一片片新生的荷叶,亭亭而立,被着月光,如染薄霜。突然想起云健曾教过她的一首月出,便抽出袖中短笛,婉转吹了起来,心中默默和着歌词: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一首曲子吹完,记得云健说过,这首诗描写的是一个人在皎洁的月光下见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心里爱慕,思念不已,无法成眠。心里想:“我此时如此思念云哥哥,不知他现在何处,能否看见这弯弯的月亮,多半他也在想我吧。”
  湖对面一丛树木中突然哗喇喇一阵响,一只大鸟从树丛中飞起,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落了下去,四周又归静谧。
  夜色转浓,几朵云彩飘过,遮住了月亮,清宁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向来路走去。回到客栈,听着隔壁偶而传出的鼾声,清宁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已是次日上午,窗外不知何时已下起雨来,天空阴沉沉的,雨点噼哩叭啦打在屋顶上,汇成水流从房檐上流下,雨势颇大。
  清宁不管下不下雨,叫了有十几声,里面一点声息也无,清宁有些发慌,生怕他们两个人扔下自己先走了,便伸手推门,但门却被从里面闩上了,推不动。
  这可如何是好,清宁在门前转了几圈,突然想起云健的匕首还在包袱里放着,那把匕首颇为锋利。于是返回自己房间,从包袱里拿出匕首,将匕首从花自荣房门缝隙间插了进去,运足力气,向下一削,刷的一声,门闩应手而断。这时整个小客栈内仍旧静悄悄的,半点声息也无。
  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一阵浓郁的夹杂着花香的酒气自门内传来,花自荣及小僮花安一个床上,一个地上,均是满脸红晕,鼻息沉沉,一副大醉的模样,一动不动。
  清宁见此情形,觉得不对,只因昨晚用晚饭的时候两人并未曾饮酒,之后又约定早点安歇,第二天好早起赶路。要说两人之后又出去买酒喝,似乎不大可能。两人如何会如此沉醉,甚为奇怪。
  清宁便想叫店伙计与老板来看看,叫了几声,也无人答应,窗外雨声淋漓,更显得客栈内无声无息,寂静异常。
  清宁穿过客栈中间的小天井,来到前堂,由于下雨天气,前堂里也一个人没有,空荡荡的,也同样有一种酒香弥漫。站在前堂中央,清宁有些不知所措,人都到哪里去了?心里便有些慌慌的,好像这天地间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就像在山谷里未遇到云健之前。其实在那之前,她一直一个人生活,所以也并未觉得如何孤独难耐,但即已遇到了云健,两人又曾形影不离的一起生活了将近一年,到如今却再回不到以前一人独处时的那种坐看云起云落的淡然。
  站了一小会,清宁凝神细听,似乎柜台后面有声息传出,清宁转过柜台,果然,店伙计躺在柜台后面的一张小榻上,呼呼睡的正香,也是一身的酒气夹杂着花香。
  这个小客栈房间不多,只有十几间,围着一个小小天井。清宁觉得此事有异,便将客栈内每一间房均打开看过,这十几间房内只有几间住得有人,所有人包括老板一家三口在内均同花自荣等一般,仿若醉酒,睡的人事不知。
  清宁返回花自荣房间,走到两人近前,见两人人中处均有一点黄豆粒大小的朱红色,突然想起一种花,名为紫酿,其花香如酒,中人欲醉,取其花粉,经陈年老酒浸泡七七四十九日,晒干,研成细粉,散于空气中,吸入之人如饮醇酒,三日不醒,人中处有一点呈朱红色。取其茎叶捣汁滴入鼻孔可解,其茎叶也可入药,于中风偏瘫等有奇效。
  想到这些,又想起自己起床时也闻到花香酒香,想是有人在客栈里洒了紫酿花粉。清宁曾听云健提起过,这世上有一种人叫贼,专门窃取别人的东西,有的贼就会先把人迷倒再偷东西。心想很有可能这些人昨天被贼给迷倒了,这紫酿的茎叶即是药材,或许药店有售,先去找点,将他们给弄醒了再说。
  清宁正欲转身出门,只觉身后有人呼吸之声,又闻兵器破空声响起,心中还未及思索,身子已随着风声飘然而起,半空中一个旋转,落在桌上,定睛看去,只见一个青年男子,一身黑衣,手中一柄长剑,正指向清宁。
  那人见清宁是一个美貌少女,止住动作,低喝道:“你是何人,将我家公子怎么了?有何企图?”一边说,一边用长剑指着清宁。
  清宁见这人身形修长矫健,相貌清秀,与花自荣的小僮花安有些相像。问道:“你是谁,你认得他们吗?谁是你家公子?”
  那人慢慢挪到床前,见那主仆俩人呼呼酣睡,如宿醉未醒,室内满是酒香,稍微放下心来,心中却不免疑惑这俩人何时变得如此贪酒。他收起长剑,伸手推推地上的花安,叫道:“小安,小安,起来。”花安一动不动。那人又用力推了推,花安依旧不动。
  清宁道:“他们中了紫酿,三日内是不会醒的。”
  那人一愣,问道:“紫酿,什么是紫酿?”说完,又刷的抽出长剑,指向清宁,喝道:“你倒底是谁,是不是你给下的那个什么紫酿?”
  清宁见他老是用剑指着自己,又呼来喝去的,心中不快,不再理他,转身跃下方桌便走,那人一下跳到门口,叫道:“不许动,不说清楚,就别想出此门半步,你快给我家公子解了毒。”说着,将长剑在清宁身前一横。
  清宁道:“你是谁,我干嘛要跟你说,毒又不是我下的,干嘛这么凶。”
  那人想了想,将声音放低些道:“我是公子的家奴花平,你到底将我家公子如何了?”他见这个精灵一般的女子身法轻盈,自己未必能拦得住她,是以未敢冒然进招。
  清宁皱眉道:“你这人说话不明不白,到底谁是公子。”
  花平心道,你才有些不明不白,但还是左手床上一指,道:“那就是我家公子。”
  清宁笑道:“原来如此,你早些说明白多好,你在这里等着吧,我正要去找解药,被你耽误了这许久。”
  花平又是一愣,一缕香风从身畔飘过,面前的少女已不见了人影,急回首,少女窈窕的背影已跃出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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