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清风十里芰荷香
将近过了一个时辰,清宁吐出一口淤血,睁开眼睛笑道:“健哥哥,我好多了,我还以为他们瞎写,坐一坐就能治伤,没想到这个法子还挺管用。”
云健见她说起话来不再有气无力,知道已没什么大碍,心里一松,紧紧抱住清宁,“你可吓死我了,都怪我,又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清宁搂住云健脖颈,笑道:“还好,我也不算输,没让那个女人将你抢走。”
云健一听,低笑道:“你可真行,居然将自己丈夫与别人当赌注,那个女人可没让你打吐血,只怕你应是算输,唉,没办法,愿赌服输,我只好跟人走了。”说完,作势欲走。
清宁急道:“不行,你不能去,要不,我再跟她打过。”
云健可怜兮兮的道:“你即然舍得拿我当赌注,我也只好认命,你打不过她的,万一再输了,我不得心疼死,还是我先跟人家走吧。”
清宁更加着急,“不成,不成,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跟她走。”
小栒子在一旁笑道:“清宁姑娘,公子跟你说笑呢,他怎么会舍下你跟别人走。”
左威拍了一下小栒子的脑袋,斥道:“就你嘴快,快去找吃的,公子小姐一定都饿了。”小栒子一伸舌头,道:“这个你们比我拿手,同去,同去。”拉着左威一溜跑了。
曲柔已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又是珠泪双垂,拉着云健袖道:“公子,你可回来了,我、我担心死了。”
云健看她哭得可怜,安慰道:“你不用哭,我这不没事吗?”谁知不安慰还好,反而将曲柔勾得更加抽抽噎噎起来,左雄不耐,又不能离开太远,只好皱着眉头走远几步。
清宁笑道:“曲柔姐姐,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该伤心了。”曲柔从指缝中偷望了云健一眼,见他也眉头微皱,忙破啼为笑,“我是一时高兴,忘了形了,公子小惚鹪谝狻!?一会儿功夫,左威与小栒子回转来,打了几只野鸡野兔之类,小栒子还带回几串紫黑色的浆果,他知道清宁本就不喜荤食,受了伤,更不能多吃,以免脾胃受累。果然清宁见了甚是高兴,将那几串浆果吃得一干二净。小栒子笑道:“清宁姑娘,我们给你留一只野鸡,等找到人家,我给你炖野鸡汤,最补身子了。”曲柔道:“我会炖汤,我帮你。”
清宁笑道:“你真有心,谢谢你们了。”小栒子挠了挠头,脸上一红,“不用谢,这是应该的,再说野鸡也是左大哥打的。”清宁又道:“谢谢左大哥。”左威将头扭向一边,低声道:“不用谢。”
几人正吃着,潭边哗啦一响,水中又钻出一个人来,此人身着鱼皮水靠,身材魁梧,约三十几见报年纪,双眼搜寻一圈,看到云健,就要过来,左威左雄已然站起,抽出兵刃拦住了他,云健摆了摆手道:“无妨,让他过来。”
那人跑到云健身前,咕咚一下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将一众人等吓了一跳,如此一个彪形大汉居然会象个小孩子一样痛哭,定是遇到了什么极为伤心之事。
云健将他扶起,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那人点头,咿咿呀呀比划起来,众人都不明所以,云健道:“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我随他去看看。”
二人又没入水中,一顿饭功夫之后,云健重又钻出水面,那人也跟在身后,手中提着一只鱼皮小箱,依旧流泪不止。上岸之后,云健安慰他道:“你也别伤心了,他老人家是陪伴心爱之人去了,心里其实是高兴的。”那人点了点头,从小箱里拿出一件布衫披在了身上。
云健道:“他叫上官鱼,以后跟我们一起,他不会说话,你们多照顾他点。”众人点头称是。
一行六人择路下山,原来前日黑暗之中他们走错了路,还有一条岔路,绕过一座山弯,直通到山下一个小村,旁边果然便是官道。
云健与左雄对视一眼,左雄心里明白,虽说目前为止曲柔所说不是假话,但还需加以注意,当下点了点头。
清宁虽说伤势好了大半,但还是有些虚弱,一直被云健背在身上。走着走着,云健只觉背后越来越热,清宁也有一阵没再说话,将她放下来一摸额头,触手火烫,原来清宁发起烧来,脸颊烧得红通通的,人也昏昏沉沉。
云健看着心里一痛,暗恨自己,虽说这一天一夜之间得了一桩天大的奇遇,却让清宁遭了这么多罪,心中难过,吩咐左威照顾小栒子和曲柔在后慢慢行走,到前面市镇上最大的客栈找他。自己则抱起清宁,与左雄、上官鱼三人展开轻功,也不顾路人侧目,向前急奔而去。
到了前面一个市镇之中,找了一家客栈将清宁安顿好,左雄便去请了一个当地颇有名望的医生,给清宁把了脉。医生道是清宁伤后虚弱,风邪入侵,没什么大碍,退烧后,只需再静养一个月。又开了药命人煎了,清宁服了药后,出了些汗,烧也退了些,睡过去了,云健方才放下心来。
待左威等人找来,天已擦黑,听说需静养一个月,几人商议,前面再有一天左右路程,离北绥城不远处,有一宁王府的别苑,日常也有人看守打扫,极为合适,省得在客栈中人多杂乱。
次日,便又雇了辆大车,让清宁坐了,果然走了将近一天,来到别苑。别苑依山而建,里面十几间房舍,却就着山凹处围着一个大水塘,水塘中种满了各色荷花,此时正当含苞欲放时节,清幽雅静,果然是个静养的绝佳之地。
清宁一连烧了三天,云健也衣不解带的照看了三天。
这日清晨,清宁烧已全退,睁开双目,眼前之人几乎将她吓了一跳。云健一手支颌,正伏在床边假寐,脸上布满了胡茬,双颊也消瘦了许多。清宁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云健的下巴,青色的胡茬刺得她掌心痒痒的。云健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见清宁大睁着一双妙目,正柔情款款的看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触手清凉凉的,喜道:“你醒了,烧也退了,太好了。”一双眼中布满了血丝。清宁轻声道:“我饿了。”声音一出口,却似不是她自己的一般,沙哑低沉。
清宁这些天几乎没吃什么,除了喝药之外,就只是稍稍喝了点汤。云健喜上眉梢,叫道:“来人,来人。”
小栒子应声而来,见清宁醒了,高兴的道:“太好了,姑娘终于醒了。”转身出去端了一个砂锅进来,里面满满一锅紫荧荧的新藕紫米粥,加了点鱼肉,香气扑鼻。
小栒子盛了一碗,端到床边,云健将清宁扶起,自己一勺一勺的喂她。清宁虽说饿了,但却也只吃了半碗,便即吃不下了,靠在床头上歇息。
一个娇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子,您累了几天了,也吃点东西吧。”随着话声,曲柔托着一个托盘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在桌上摆了一碟糟鸭,一碟炒蛋,一碟青菜,一屉水晶蒸包,垂手笑道:“姑娘,你终于好了,公子这几天一直亲自照顾,都没怎么合眼,姑娘即已大愈了,公子先吃点东西,我已找人在您房里备下了热水,您沐浴一下,然后就歇息吧,我来照顾姑娘,可好?”
曲柔这几天忙前忙后,竭力帮忙照顾清宁与云健,一脸讨好的表情。大家见她性格温婉,又怜她柔弱无依,也渐渐的不再十分疑她,只是初识之时便被她带入包围之中,总是无法尽信其人,还稍稍留着意,她自己也明白这些,更加的小心谨慎,生怕错行了一步路,多说了一句话。这时听说清宁已好了些,便急忙亲手做了些吃食,给云健送了来。
云健笑道:“我也确实有些饿了,多谢你了。”就着清宁剩下的紫米粥,用了一些。
清宁见他吃得香甜,又有些嘴馋,尝了一口水晶蒸包,却有些吃不下去。
曲柔见了,笑道:“姑娘烧了几天,一时吃不下东西,不要紧,我去煲一锅汤,给姑娘开开胃。”
云健道:“你费心了,这些日子也谢谢你。”
曲柔望着云健,一脸恳切:“多亏公子小姐救了我一命,又收留了我,免了我流落街头,还不怨我带错路,我只有感激的份,公子千万别跟我说谢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说罢,一扭头出去了。
清宁靠在云健怀里,低声道:“曲姐姐也怪可怜的,跟我一样,没有爹娘。”心里也不免有些伤心。
云健搂着她的肩,柔声安慰:“你刚病好,还须好好将养,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不是还有我吗,一会我将医生叫来,再给你看看。”
曲柔却又转了回来,眼中似还有泪痕,说道:“公子,我这就去叫,陈老先生也该起来了。”
原来,他们一到这里,便去城内请了一位医生住在了别苑之内,好随时照应。一会儿功夫,医生被请了来,是一位花白胡子的长者,医术颇为高明,调匀了呼吸,静静的为清宁把了脉,笑道:“亏得姑娘先天体质好,现已没什么大碍了,我开张单子,只须再连服三剂,再就好好调养些日子,也就好了,公子,这就可以放我回家了吧。”
云健笑道:“辛苦陈老先生了,不过,我还舍不得放您走,您再住两天,我诊金加十倍,可好?”
陈医生捋捋胡子,摇摇头苦笑道:“公子对夫人可是真尽心,只是苦了我喽,有家不能回,唉。”
云健只假装未见,待他写好了药方,交由小栒子按方抓药,煎来喂了清宁喝下,见清宁又睡了过去,也自去歇息不提。
果然,过得几日,清宁恢复如初,只是稍有些虚弱。这日上午,天气晴好,清宁在屋子里呆得烦了,央着云健陪她出去走走。
此时荷塘内荷花已相继开放,粉白嫣红,衬着翠绿的荷叶,十分悦目。云健扶着清宁在湖边小亭内坐了,静静的观赏。一阵清风徐来,荷香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