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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屋脊之上最纯净的爱情:西藏生死恋 作者:羽芊
西藏生死恋 引(1)
措姆今天把自己打扮得格外漂亮,细小的发辫上缀满了绿松石,额头两侧还各戴了四颗红珊瑚,眉黑而亮,她脱去了厚重的皮袍,换上一袭轻软顺滑的淡蓝色碎花丝质长裙。这是他去年夏天回来探亲时送给她的,他还说拉萨的女人流行穿这个。
这样轻薄的面料是无法抵御凜冽的寒风的,它不适合赶着牛羊行走在荒原的牧女。然而,它是美丽的,那紧贴在肌肤上的细致,那摸上去轻滑如牛奶般的感觉,男人看了心会变得如白云一般柔软。
措姆的手指从腰身一侧轻轻滑下,指尖处传来一阵特别的感觉。他说,她穿上这裙子就像雪山顶上的仙女一样美丽。因为他喜欢,她乐意为她展示自己的美丽。踏着一地月光,裙裾飞扬走向逆着光等待的男人时,那会是怎样的一种风景哦。
他的假期只有一个月。三十天,三十个日落月升,那是他们最快乐的日子。然后,措姆把这身衣裙锁进衣箱,收藏起了自己的美丽,女儿心女儿身,重新开始等待,等着远方的男人再一次回来。
荒原上,除了那个一年一度回来一次的男人,还没有人值得她为他打扮,夜立深宵。
他说过,这次回来就再不走了。终于盼到了头,不管阿妈这回如何闹腾,她都要嫁给他。今生只嫁他,这是她从小就立下的宏愿。是的,宏愿。这世上再没什么能比跟他在一起更让人向往的了。
想到今后将再也不分开,措姆挤奶时居然把羊奶、牛奶混到了一起,惹得其他女人哈哈大笑,说她想男人想疯了。
“你们一天几个男人侍候着,当然不想了。我一个男人一年才看见一次,能不想吗?”措姆从羊肚子下直起身子,咯咯地笑着,清脆的笑声仿佛云雀一般直往天上钻。
这样的笑声是幸福中的女人所特有的,被爱浸润着的女人,容不画而媚,恨不得向全世界的人宣告她的幸福。
他要回来,他终于要回来了,从今起,自己的帐篷将有男人了。这就是措姆心中唯一的念头。满天星斗的夜晚,再不用翻来覆去地思念,再也不用担心那些来“打狗”的男人强行闯进来要自己陪他。
打狗,是藏北草原上对“钻帐篷”的另一种演绎。每个帐篷前都会有牧羊狗,或拴或放开,狗儿会认真地看守着自己的地盘,严防着危险的入侵者。汉子们要想在月明星稀的夜晚钻进自己心仪女人的帐篷,第一件事就得把人家帐篷门口的狗赶走。久而久之,人们便把男女之间那没有约束自由自在的交往说成是“打狗”。
措姆的狗就蹲在她身边,风儿轻轻拂动着它黑色的背毛,齐齐向一边倒去。它热切地看着自己的女主人双手互换着,修长的手指在上轻轻滑过,如跳跃在琴弦上一般优美。
草原上,狗儿和女人,是相辅相成的绝妙风景。
挤完奶,措姆就跟队里请了假,回家换了衣服,牵出早备好的马,甩着鞭子,沿着湖边走着。她要去接他,每一次回来她都会去接,这已经成了习惯。措姆对着湖水看了看自己,理了一下发辫。那长长的发辫啊,一直垂到腰际。这是为他留的,九年了。九年的青丝缠缠绕绕。今日,这张网终于可以收口了。
看着水里女孩如花的容颜,她抿嘴笑了,旋转着身子,让长辫飞扬。
草原上的草一茬一茬地黄,一茬一茬地青,年年岁岁,人长了,发长了,心仍停留在最初。
措姆翻身上了马背,唱起那首他最喜欢听的情歌: txt小说上传分享
西藏生死恋 引(2)
天上的星星啊
像阿哥的眼睛
看着地上阿妹的身影
小小的酥油灯啊
一夜到天明
不见阿哥你的眼睛
落进帐篷照亮阿妹的心
措姆的嗓子一如这宽阔的大草原。配合了这片天地的风、这片天地的云,美得不沾一丝尘埃。
想起他当兵三年后第一次探亲的情景,措姆不禁心驰神摇。自己也是骑着马去接他,看着他从山路上走来,心里像闯进了一群小野驴,这群野驴还不停地蹦跶。
看到马背上的姑娘,他瞬间冲了过来。她也跳下马背,直扑进他的怀里,在他吻上她的唇时,泪流满面。
接下来的画面,让她想想就心跳耳热。他抱起她放在马背上,两人在草原上奔驰着。风在身旁呼呼地吹,雪山不停地向后移去,两颗年轻的心却火热滚烫,她不时转身与他拥吻在一起。
在那片山凹里,他抱着她滚落在厚厚的青草上,压在她身上,那么深情那么专注地看着她,粗糙的手轻轻抚过措姆的脸庞。措姆柔情万千地注视着男人,抚着他硬硬的短发。三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中度过,他高了壮了也更黑了,离开时是个少年,回来时已经成了蓝天上翱翔的雄鹰。
雪山就在他身后,婉约的山峰把心爱的男人映衬得更加粗犷豪迈。
措姆娇笑着,当再一次翻滚时,她脱掉了厚重的袍子,笑着,慢慢卧在洁白的皮袄上,长长的黑发如丝如缎散落在四周,如一道华丽的盛宴,把自己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了心爱的男人面前。
他迫不及待地覆盖了她,两颗心缠绵在了一起。那个下午,在雪山脚下,辽阔的荒原上,他们第一次用青春的热血谱写出了爱的乐章。
从此,这乐章就留在他们心上,用思念的笔增添着精美的细节。天天等、月月盼,只为有一天能让爱的乐章持续下去,与日月一样长久。
措姆沉浸在心醉中,蓦然见前面蹿出一头额头上有个白圈的棕熊,身旁还带着两只熊仔时,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熊把马儿吓坏了,一声长嘶前蹄立了起来,措姆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掀下了马背,马儿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
措姆在滚下地的那一瞬间就拔出了刀,脑中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一头幼熊中枪倒地的情景。还没容她站起,母熊已经咆哮着扑了过来。措姆向旁边滚了一下,回手一刀扎在熊的前肢上。吃痛的熊鼻腔里发出短而重的呼哧声,向措姆一跃而来。措姆惊魂未定,本能地再向旁边一滚,熊只按住了她的丝质长裙。措拇回身一刀就把长裙割断,爬起来不要命地狂奔,她仿佛看到一头小熊脖子处的血洞,鲜血汩汩地往外冒着,清澈明亮而略显幼稚的眼睛终于慢慢合上……
母熊怒吼着,撒开四蹄追了上来。
一个女人怎么跑得过一头狂怒的熊?措姆还没跑出十米就被熊从后面扑倒了。熊张着血盆大口向她肩上就是一口,骨骼的断裂声听上去是那么恐怖,鲜血顿时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措姆一阵眩晕,持刀的手无力地向后挥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扎到。母熊挥起一掌,砸到措姆的腰上。骨头“咔嚓”地响着,身体就像被折断的干草,无力地飘落在焦黄的大地上。
在身体触地的那一瞬间,措姆呐喊了一声“啊……”,再次挥刀刺了出去,扎在了熊的肩胛骨上。熊再次挥掌拍了下来,坚利的爪子划破了措姆薄薄的丝裙,熊掌同时踏在了她娇嫩的肚腹上。
熊狂怒的吼叫,响彻在蓝天白云下的草原上,响彻在措姆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神经里……
“公扎……”她仰天狂叫,绝望的呼喊声穿透云霄,在荒原上层层推远,消失在雪山重叠的远处。
草原深处,一匹马正飞驰而来,四蹄着地,草屑、沙子向后飞扬!
马上的汉子绝望地大喊着“措姆……”绝望到极致的呼喊在草原上回荡。
人还没到,一把雪亮的刀子就飞了过来,砍在了熊的前小腿上,熊放开措姆,向后跳了一步。
它知道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转身嚎叫一声,带着两个小仔子贴地飞快地掠去。
公扎翻身跳下马背,顾不得追熊,一把抱起措姆,见措姆的肚子已被熊掌划开,肝肠鲜血流了一地,人早已没了气息。
“措姆……”公扎狂喊着,把她渐渐冰凉的身体搂在胸前。“我回来了呀,你的男人回来了啊,措姆,你不是天天盼着我回草原的吗?我现在回来了,你醒醒啊,看我一眼啊,措姆……”公扎喊着哭着,哭着喊着,泪水就如雪崩的山,倾泻而下。
草原的天总是说变就变的,开始还只是枯黄的草尖随着风儿摆动,一会就变成了狂风席卷黄沙漫天飞舞,“呜呜”的风声仿佛从地狱里发出来一般,冰弹子打在地上,滚来滚去发出瘆人的白光。
天地混沌成一片。
男人仰天长嚎“措姆……”然后一把抱起女人,血洒一路,在迷蒙的天地里越走越远。
一个声音硬邦邦地响彻在天地间:“喀果,我一定要找到你,你要了我女人的命,我就要你的命!”
西藏生死恋 上篇1(1)
藏北羌塘高原,位于青藏高原腹地,地处西藏北部的唐古拉山脉和冈底斯山脉之间,属于西藏的北部大门。羌塘其实是个地域性的概念,总面积42万平方米,含氧量还不到海平面的一半,平均海拔在4500米以上,雪峰林立,植物贴地生长且生长期一年中不会超过一百天,被世人说成是“世界屋脊的屋脊”,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然而无论古今,重要的交通要道都从其境内穿过,如青藏铁路、青藏公路、黑昌公路等,都穿过了羌塘高原腹地,把这片天涯之外的高原与外界联系了起来。
这样的连接,想起来是多么伟大,行走过后才知是多么艰难。4500米的高原上,普通行走相当于内地负重15公斤,天地宽得没有边际却贫瘠得每一份食物都需要跟自然去争抢。所有生命在荒原上,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自然的风雨捶打着你也同样捶打着他。要想活下去,只有把自己融进这片高原,适应它,忍受它,跟沙跟草一样,让自己变成它的一部分。
地域广阔,人烟稀少,战火很少能烧到这片荒原上,反倒让这里的人们远离了人类的斗争,放牧牛羊,逐水草而居,一年四季跟着牲畜的脚步迁徙,享受着贫穷却自由自在的生活。
公扎的家就在羌塘腹地错鄂湖边上。一顶随时可以搬迁的黑帐篷,盛载了一家大小所有的希望。
这天,公扎坐在父亲的马背上,跟着大人们一起出猎:打野驴。作为家中的长子,父亲早早就开始教会他在草原上生活的技能。比如通过山势判断方向,通过足迹和粪便分辨出是什么野兽路过,哪种动物要打哪个位置才能一枪毙命等等。
老猎人,用自己的方式培养着长子。
错鄂草原牧人的冬季牧场在一片山洼里。前两天突然闯进一群野驴,看守的牧人回来报告后,队里一致决定,每家出一个男人,去打点野驴回来,家家都快没肉吃了。
藏北草原上的牧人,自古就是以食肉为主。这里的日子,是需要力量的;血管里涌动的不只是鲜血,还有豪气干云天的气势和战胜一切的博大胸怀。
到了狩猎点,早有人等在那里。几个年轻人见到伦珠,过来坐在他们身边。公扎的阿爸伦珠,是错鄂草原上最好的猎手,有“神枪手”之誉。
伦珠在藏语里是“天成”的意思。一个好的猎手,除了后天的经验可以通过无数的出猎获得,其先天的准确判断和对野兽的敏锐感觉是与生俱来的。
“你说吧,伦珠老师,今天咱们打哪些?”一个戴着羊皮帽的小伙子小声说,一边不无讨好地揉了揉公扎的肩膀。
伦珠看了下面的吃草的野驴一眼,问:“今天来了多少人?”
“二十五个。除了有两个帐篷的男人不在外,其他的都来了!”
“照老规矩,一人一头,不准打带崽的!”
“好呃!”小伙子们答应着,悄悄传下话去:“一人一头,不准打带崽的。”
“阿爸,为什么不打带崽的?”公扎睁着大眼,不解地看着父亲。
“咱们今年吃了肉,明年还要吃吧。如果把带崽的也打了,明年饥荒来时,咱们到哪里找肉吃?别看平时这些野驴在跟我们的牛羊争抢草场,实际上它们是大自然给我们贮备的荒粮,还不用我们管它们。咱们没吃的了,只要在草原上取一头回去就够了。儿子,你一定要记住,凡事都不能做绝,打猎也是一样的。事做绝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明白吗?”
西藏生死恋 上篇1(2)
公扎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转身爬到另一个阿哥身边,见对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