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情归何处(4)
五月初,单位给我们安排了新的宿舍,楼下有一排丁香树,芬芳的气息时时飘来。生活也方便多了,有公用的厨房和自来水池,都在一间屋子里。离单位也不远,步行七八分钟即可到达,免除了上下班挤公共汽车的劳顿之苦,只可惜离“东坡肉”餐馆远了。
搬家之后云生决定将女儿从h城接来,他说要亲自教她,外公外婆太溺爱,只会养成一身的坏脾气。云生的女儿小瑛很可爱,大眼睛、长睫毛,像个安琪儿。云生让小瑛喊我大叔叔,喊小敏小叔叔。当着云生的面,小家伙老老实实的,可云生一出门,她就顽皮起来,从这个床上蹦到那个床上,满地打滚,纸屑撕得到处都是。
我问小瑛:“想不想妈妈?”
小瑛眼圈红了,摇摇头,说:“不想。”
我问:“为什么?”
小瑛说:“妈妈不要我了。”
一只麻雀飞进来,飞不出去,撞在玻璃窗上,被小敏逮了个正着,小敏在麻雀腿上扎了根绳子给小瑛玩,小瑛玩得很开心,拎着麻雀跑来跑去,麻雀的两个翅膀不停地扑腾着。
云生回来一看,无可奈何笑了笑,一本正经地对小瑛说:“小朋友要爱护动物,它可是个小生命啊,哪个生命不爱自由呢?如果爸爸也把你的腿捆起来,你会难受吗?来,把麻雀给我。”
小瑛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云生将麻雀放飞了。
晚上,我做了几样菜,除了我们几个,还有一个年轻的女诗人茹君,她是特地来看小瑛的,给小瑛带了个好大的布娃娃。茹君脸圆圆的,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留着齐耳的短发,看上去比我大两三岁,可讲起话来,像个中学生,细细柔柔的。她在我们的下属的杂志社做编辑,和我们在一个楼里上班,平时偶尔也有那么几次在食堂里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见了面相互点点头,笑一笑。茹君对我说:“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手,你一定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小瑛吃饭时用手抓,弄得满桌都是,云生打了一下她的手背,小瑛哭了起来,云生吆喝道:“不许哭!”
小瑛怯生生地望着云生,茹君忙用毛巾擦擦小瑛的脸和手,说:“小瑛乖,阿姨喂你吃。”
晚饭后,茹君对我们说:“我要到姐姐那儿有事,先走了。”
说着,抱起小瑛亲了亲,对云生说:“以后忙不过来,就将小瑛放在我那儿。”
云生说:“不要紧,已联系好了,让她上幼儿园,全托,一周接一次,还能应付。”
小敏问云生:“你是怎么认识茹君的?”
云生颇有些自豪,说:“在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她在东北的一所大学里读书,发表了不少诗作,小有名气。毕业前一年,在y城举办了一次青年诗人论坛,就熟悉了,没想到现在会在一座楼里上班。”
小敏低头不语,好像有什么心事。
第二天晚上,云生对小瑛说:“你现在已是大小孩了,要懂事,明天就要上幼儿园了,以后每一个星期背一首诗,今天就开始。”
说罢,就教小瑛读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一会儿小瑛就会背了,云生夸小瑛聪明,又对小瑛说:“这首诗是要小朋友爱惜粮食,在幼儿园你每天晚上睡觉前默读一遍,回来背给我听。”
小瑛困了,想睡觉,云生说再等一会儿,问小瑛:“如果别的小朋友问你的妈妈呢?”
提起妈妈,小瑛眼圈又红了,想哭,但忍住了,摇摇头。
云生说:“你就说我爸爸和我妈妈离婚了,声音要大大的。如果问为什么离婚,你就说不知道,要问,问爸爸去!”
我在心里长叹了一声:“这是何苦呵!”
周末云生将小瑛接回来,带了一大包小瑛换下的衣服。我忙着做饭,云生洗衣服。
云生问小瑛:“我教你的诗呢?”
小瑛摇摇头,说:“忘了。”
云生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打了小瑛一个屁股,小瑛哭了起来,说:“我要妈妈。”
云生大怒:“不许要妈妈!不许哭!哭,再揍!真是没用,连首诗都记不住,长大还有什么出息。”
刚好茹君来了,把小瑛抱到一边去玩。
云生对我说:“真是烦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