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Act.23
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
——只要杀一个人，就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死了一次。
虽然不知道这帮混黑手党的，比如说里包恩，作为世界第一的杀手他的灵魂究竟死而复生了多少次。像中岛雀这样第一次杀人的，已经被噩梦折磨到发疯了。
那个时候，她落魂地跟在里包恩、泽田家光身后走进别墅内。大厅里的横尸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至于从并盛远道而来的阿纲他们……好吧，这很讽刺，因为她看到了坐在里屋内一边吵闹一边吃蛋糕的并盛小强们。
还有小春京子一平这些与黑手党不相干的伙伴。
“阿——阿雀！”除了不知情的人，那些知情者无一例外惊讶地张大嘴，几乎可以塞得下整整一个鸡蛋。
“哟。”中岛雀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苦笑，“里包恩，刚才的事……他们根本不知道？”
“这里的隔音效果很不错。”里包恩耸肩，说得风轻云淡，仿佛捏死得不过是只小蚂蚁。“让他们现在就接触这些，太早了，而且处理后事也很麻烦。”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让她去杀人？中岛雀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恨不得砍下它们。
唯独让她去承受……罪恶么。
“喂！你真的是从岛上离开的？后来你去了哪里？”狱寺迫不及待地来到她身边，问题像炮弹一个接一个砸过来。她能再次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面前真是太好了，当初毕竟是他放她走的。
“哦，我逃走了。”她压低声音，显然不愿意让女孩子们听见。“小春京子她们是……”
“啊，因为小婴儿说快到圣诞节了，带着我们一起去意大利玩呢！”京子这样解释。
“所以彭格列的基地——”
“虽然不知道是谁放出了情报，不过这是假的。”
中岛雀全身一阵无力，眼前的一切都像在做梦，而且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初夏般的温暖、满屋子甜腻的味道、被打扮得无比夸张的圣诞树、乱糟糟堆在一起的礼物盒，还有璀璨的灯光。
可是，虚假得让她想哭。
这群孩子怎么会知道呢？就在几分钟前，几十个人丧命，血洗大厅和树林。恐怕连尸体都被很好地处理掉了吧。
“里包恩，我有点累了，今晚可以留下吗？”
“……好。”他拉拉帽檐，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关于一些问题……还是等她状态好点再问吧。
子夜。
兴致勃勃地倒数完后大家打着哈欠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期待着白天的到来。
回到房间后中岛雀倒在软软的床上，之前一路的折腾到现在所有的疲惫才都爆发出来，让她的四肢都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自从漂泊到西西里……不，自从被绑架到意大利后就一直没能睡上一顿好觉。
“怎么办，我还是杀了人……”尽管她一直逃避，连打架都最好要避免，这个世界毕竟是黑手党的天下，她还是跟他们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还有里包恩对她的态度，尽管完全没有让她加入黑手党的意思，今晚为什么又要逼她举枪杀人？以里包恩的能力，完全可以在保护她的情况下杀掉那最后一个人。
还是说……故意要考验她？
想破脑袋也无法猜透里包恩的意图，中岛雀抵挡不住深深的倦意，决定先睡足觉后再考虑其他的问题。没有旺盛的精力，什么也无法做到。
**
翌日，精神不佳的中岛雀被里包恩‘请’进了书房。
她毫无保留地将实情从头到尾阐述一遍，包括奥斯卡的存在。她不确定最后究竟是谁给予了尼克拉致命一击，但不可置否的是，雪属性这种力量确实存在。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也差不多在里包恩的意料之中。
“想必你也知道雪属性和你父母的事了。”他毫不忌讳地点中了掩埋在中岛雀内心深处的痛楚。
“……是。”她怎么会忘记尼克拉对她说过的，真正的仇人是彭格列？“我不怎么相信尼克拉的话，却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反驳她的观点。”
“这种高端技术研发得不是很成功，本该永远处于封印状态，居然被打开了。”他扫了一眼戴在她手上的戒指，摇摇头，“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加入彭格列，或是死。”
“……为什么？”为什么不加入彭格列她就会死？中岛雀不明白，“你从没有想让我加入的意思吧？即使你认定小春、京子是家族中人，却一直没有确定过我的立场。”
“因为我对你的身世有所了解，你母亲也不希望把你扯进黑手党。”这么一解释就全都说通了。他一脸深意，“可惜，这就是你的命运，你无路可逃。一旦雪属性的消息被透露出去，后果你也能想象得到。有多少家族对这种人造力量虎视眈眈呢？”
“他们不会发现雪属性的继承人生活在一个地图上也找不到的小镇上。”
“但是它只是个半成品，运用稍有不慎，你就会死。”里包恩跳下书桌，缓步走到她面前。尽管身高差了一大截，他浑身上下所散发的气势却高于她之上。“名誉、金钱、地位，既然你是普通人，又已经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不可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当然，最重要的是——尽管加入彭格列后，我不保证你哪一天会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但如果你不加入，会死得更快。”
“代价？”
“是生命。”
不要加入！你的父母不是已经死于黑手党手中了吗？还记得尼克拉说的话吗？彭格列其实是你的仇人！从心底冒出的抗议声赶紧阻止她。
加入吧！阿纲他们早已把你当成了伙伴！另一个声音出来搅局。
就在接受与拒绝之间徘徊不定，中岛雀为自己的举棋不定感到丢脸。她就快要被他出的选择题逼疯了，张口闭口都是死，她根本一点儿也不在意！
她总认为自己从来都是个好市民，生做并盛人，死做并盛鬼，绝对不要加入黑手党这么高危险的职业——有钱途，没前途。
可是——
她犹豫了很久，却给出了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既不接受，也不拒绝。
“我……不知道。”她反反复复做了很多次深呼吸才平静下来，“给我一个星期考虑。”
“三天。”
“……好吧。”仔细想想，时间自然是越短越好，中岛雀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到西西里找洁尼斯了。不知道待她走后，还会不会有其他上门讨债的人。
因为要仔细考虑里包恩的问题，中岛雀打算这三天先待在彭格列旗下的别墅内，顺便好好休养一番。她刚走进客厅，就被并盛小强们团团围住了。
“阿雀，这次你一定得告诉我们，那个绑架你的家族究竟是干什么的？人体试验吗？”
“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你怎么逃出来的？逃出来后又去了哪里？我听里包恩说是在森林里捡到你的！”
中岛雀从沙发上随手抄起一个抱枕就往狱寺那砸过去，“我才不是被‘捡’到的呢！”
“暴力女！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天你一点都没长进！”
……
好久没吵过架了，快一个月没见狱寺的吐槽水平又见提高，中岛雀稍落一截，她不爽地撇过头，顺便忽略了阿纲和山本的问题。
她不得不否认，自己眼红了。
她很嫉妒这群活在和平时代的孩子们，阿纲还在抱怨什么呢？成为彭格列boss那是几年后的事，尽管每天打打闹闹、有时还会碰到突然出现的敌人，只要有伙伴、家人、良师陪伴在身边，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中岛雀身边什么也没有。
好吧……只有一把普通型号的□□。她默默口袋，心想如果现在亮出来，阿纲会不会吓晕。
“阿雀！阿雀！”阿纲把她从思绪中拉回现实，“阿雀你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可能是我前些天太累了吧~”她摸摸鼻子随口敷衍道。里包恩和泽田家光让她不要把昨天的事透露出去，她也只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午饭是何等的丰盛，因为是圣诞节，餐桌上多了整整两只火鸡。若是平时的中岛雀绝对会胃口大开，只是今天……刚准备下筷，她想起了洁尼斯、肯、甚至是之前待在地牢里的那群孩子。
回想起那冰冷干硬的面包、馊掉的肉汤、发霉长毛的饼干。
“呕——”赶紧捂住嘴，她不是故意想恶心自己的。努力将那些不美好的回忆驱散到脑外，纠结了许久还是将筷子放下了。
“阿雀？午饭不合胃口吗？”善解人意地京子担心地看着她。
“没，可能是我早上吃太多零食了。”她勉强露出笑容，扯下餐巾，“我去阳台透透气。”
大家以为她疯了，外面的气温……现在可是有零下哦。不过他们不知道，她从昨天晚上回来后除了喝水，什么也没吃过。
站在阳台上，中岛雀忍不住重重打了个寒颤。迎面吹来的风像坚硬的刀子割着她暴露在外的肌肤，漫天的大雪一片片飘落到各处。以前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雪景，只迫切地期盼着春天赶快到来。
“哗——”
一件温暖的大衣罩在她的头上。
“昨天晚上，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吧？”狱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中岛雀扯下衣服惊讶地望着他，混血儿什么的……脑子就是比平常人好用啊。
“怎么发现的？”
“哼，只是出来一下就听到了爆炸声，为了不惊动十代目他们我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狱寺轻哼一声，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善解人意的时候。
中岛雀穿上厚重的外套，全身顿时暖和了不少。她小心翼翼地向狱寺询问，“你……不会告诉他们吧？”
“大概。”
喂！这不确定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中岛雀刚想吐墨水，却低下了脑袋，心情似乎瞬间跌落谷底。“但是你不知道吧，我杀人了。”
“看你那个表情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谁说狱寺冲动来着，其实他也是个冷静派啊，明明比任何人都要懂得察言观色。他靠在玻璃门上，抬头仰望飘雪的天空，“因为是黑手党，这种事情怎么也躲不过吧。”
“可我不是黑手党！”
他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中岛雀不明白狱寺为什么愿意以生命担保，如此效忠身为十代目的阿纲。狱寺也永远不会理解中岛雀作为平凡人的幸福。
她懊恼地将头埋得更低，狱寺总算将眼神转移到她身上，从来没想过她也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既然是命运，为什么不接受？选择成为黑手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解脱吧？”
这可是问句啊……狱寺究竟是怎样才能说得这么心安理得？
她无奈地哼哼两声，他们不是两个世界的人，而是两个星球的人。
“可，我是好人。”
“白痴！黑手党就一定是坏人？照你这么说，十代目、棒球笨蛋、草坪头……还有白痴女人他们，也都是坏人了？”
喂喂，人家还以为是在玩游戏好不好？都是里包恩一厢情愿把他们拉进彭格列而已。
可就是狱寺的这么一番话，把她给噎住了。
就像彭格列初代，可能做过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他还是以创建自卫团保护民众为由消除了许多十恶不赦的人。
“也许吧……”
她叹气，脑袋里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