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嗻。”
试了一下琵琶的音色才慢慢的轻拢慢捻，想起先写的柳如是的一首词和着音乐就不觉唱了起来：
人去也，人去凤城西。细雨湿将红袖意，新芜深与翠眉低，蝴蝶最迷离。
人去也，人去鹭鹚洲。菡萏结为翡翠恨，柳丝飞上钿筝愁。罗幕早惊秋。
人去也，人去画楼中。不是尾涎人散漫，何须红粉玉玲珑。端有夜来风。
人去也，人去小池台。道是情多还不是，若为恨少却教情。一望损莓苔。
人去也，人去绿窗纱。赢得病愁输燕子，禁怜模样隔天涯。好处暗相遮。
人去也，人去玉笙寒。凤子啄残红豆小，雉媒骄拥亵香看。杏子是春衫。
人去也，人去碧梧阴。未信赚人肠断曲，却疑误我字同心。幽怨不须寻。
人去也，人去小棠梨。强起落花还瑟瑟，别时红泪有些些。门外柳相依。
人去也，人去梦偏多。忆昔见时多不语，而今偷悔更生疏。梦里自欢娱。
人去也，人去夜偏长。宝带乍温青骢意，罗衣轻试玉光凉。薇帐一条香。
唱着唱着不觉心酸起来，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觉着自己这性子到越来越像林妹妹了。停了下来看见他们都泪流满面自己到不好意思了，原是想让他们高兴高兴反倒伤心起来。
“瞧你们这模样，哪像我降雪轩的，别给我丢人现眼快把眼泪擦了。”
“格格……”
“行了。听听本格格的越剧练得怎样，可得仔细了我还等着在中秋节上大展风采呢。”
“是，格格。”
琵琶音再起却又是另一番音韵，万里晴空里飘荡着凄迷的声音。
问苍天为什么空空荡荡
问星辰为什么亘古无声
问大地为什么万物生长
问江河为什么奔流不停
问风儿为什么要吹
问鸟儿为什么要鸣
问月亮为什么有圆有缺
问太阳为什么升了要落
落了还要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天地间行走着人
那么美妙那么聪明
那么苦难那么辛勤
那么温柔的爱又那么凄厉的恨
人啊，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为什么要力图奋争
为什么不同舟共济
为什么不互爱相亲
争什么争什么争什么
回答我回答我
只闻空谷送回声
“好！”一声霸气十足的男声在结束后响起，眼角掠过那一抹明黄清离赶紧起身放下琵琶曲着身，任漫天的海棠洒落在身后。
“郭络罗.清离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万岁。”
“奴婢（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哈哈，离丫头倒是深藏不漏啊，今个朕到沾了这些奴才的光。”康熙一把坐在我的贵妃榻上，无视她疑惑的目光。再看见康熙后面的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和四阿哥后她才放下心来，今天他只是偶然的到访没有其他的目的。或许是自己做贼心虚吧，反正她每天都怕见到康熙。
“皇上要是想听曲儿害怕找不到比清离唱得更好的啊，清离才学了几个月不敢到皇上面前献丑。”
“哈哈……你啊，还怕丑，这皇宫数你脸皮最后。”
“皇上，您这是污蔑。”
“哈哈……你啊。怪不得前些日子见你常跑戏园子，原来是去学戏去了。只是前面一首朕似乎从没听过，你们几个给朕说说离丫头前一首词和后一段戏文的出处，说不出来就给朕把‘四书’抄二十遍。”又有好戏看了，想着她心里喜滋滋的。
“回皇阿玛，儿臣愿抄‘四书’。”胤褆说完低着头，想是觉得不好意思被这么个小丫头难住。因着惠妃的缘故这个大阿哥清离倒是见过几回，早就听闻他才华横溢今天倒是没看出来，心里还是挺失望的，枉费了他舅舅纳兰容若的才名，不过到还是挺可爱的。
太子从小就是由康熙抚养长大的多少得到了康熙的真传，加上他是太子的原因总有那么一股高人一等的感觉，所以清离是不怎么喜欢他的。虽然他也算得上是她的表哥。“皇阿玛，三弟精通汉学还是让三弟来答吧。”果然是康熙养大的小狐狸，也亏他说得出来。
“胤祉，你说。”康熙撇了一眼太子。
“回皇阿玛，格格前面的一首。词是柳如是所写的《梦江南.怀人》，后一段戏文是《西施归越》里的《问苍天》。”胤祉淡淡的回答道，波澜不惊。清离向胤禛看去，心想这回放过你，下回有你的。
“三阿哥真厉害，清离想再考考几位阿哥，‘桃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吹落娇红，飞入窗间伴懊侬。谁怜辛苦东阳瘦，也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这首词是谁人所作？”大阿哥可别怪我没帮你啊，谁叫你额娘惠妃是八阿哥的养母呢，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是容若的《采桑子》。”康熙说着便陷入了久久的回忆中，也许在康熙的故事中纳兰有也一份吧。“丫头也读过容若的词？”
“回皇上，清离觉得纳兰公子是满清的第一词人，所以就偷偷的让大阿哥给清离找了些纳兰公子生前的手稿给清离品读。”其实是她在惠妃那看见了纳兰的《饮水词》便借来阅读，可这话她可不能对康熙说，只好强加到胤褆身上了。康熙也不会有所疑问虽然他一定会猜到是惠妃的，但这窗户纸是不能由她来捅破的。
“是啊，纳兰确是我满清的第一才子。朕听说你今天又在上书房睡着了？”
“回皇上，不是我的错，是老师讲得太……太深奥了。我也不想睡的，谁知道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越说连我自个都不信了，该不会想找我的茬吧，我今天不会这么衰吧！上午是八哥下午是康熙，还让不让人活啊。清离不禁在心里替自己默哀起来。
“给朕也泡一壶茶，不要舍不得，朕可是听宜妃说了你这里的茶比朕乾清宫的还好喝的。去给几位阿哥搬几把椅子来，朕也尝尝鲜。”打发了小圆子给他们几个搬椅子又遣了香杳取来她的宝贝茶具和一小瓶雪水，尽管有一万个不乐意她也得挤出笑脸来伺候他们几位爷。
“婵娟去做几分点心，这好的茶也得配美味的茶点才行。不过皇上想吃清离的东西就得按这降雪轩的规矩来。”
“看你小气得，吃你点茶水还有什么破规矩，你尽管说与朕来听听。”
“皇上喝了清离的茶当然要补偿清离的损失啊，清离只要皇上给清离一些银子就行，这就叫做茶水钱。”
“早就听说清离妹妹这里规矩多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连皇阿玛都不能幸免。”或许是为了感激清离刚才的好意，胤褆笑着对她说道，那眼睛里的光彩异外的明亮。见清离在打量他，胤褆又不好意思的把头转向别处，隐约还可见他耳际的红晕。这个大阿哥都二十有三了还像个大男孩似地，真不明白他这个样子是怎样随康熙亲征葛尔丹的。
“清离格格吝啬是出了名的，也不知道坑那么多银子干嘛。”胤禛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冷酷的面庞光彩四溢。
“丫头说说你要那么多银子有何目的？”康熙也奇怪的问道。
“当然是给清离未来的夫君啊，清离的夫君一定要有钱才行。”清离状似天真的说道，想着这样回康熙不会起疑吧。
“哈哈……”一阵哄笑后煮的雪水也沸了，她先在每人面前放一个空的青花瓷杯用沸水清洗了一遍，偶然想起了花茶就跑到海棠树下折了一枝海棠。康熙看见她的举动充满了疑惑，清离只是但笑不语，优雅的坐回原处。
一边把海棠花摘下放于杯中用二次开的水倒于杯中，一边淡淡的说道：“有诗云：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在喝茶之前皇上与众位阿哥不妨尝尝这胭脂洗出的冰肌之水。”
“是为何名？”胤祉浅尝一口道。
“无名，三阿哥可否取个名。”依着他的才学清离想这不是难事，她也想看看胤祉是否承得起如此盛名。
“闻格格刚才的诗，便叫它‘胭脂水’可好？”
“好一个‘胭脂水’，皇阿玛我们饮的可都是那‘娇嫩美人’的浴水了。”太子若有所悟的笑道。
“哈哈……”又是一阵欢笑，只是等会她可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见水三沸之后清离小心的把珍藏的雨前龙井放入紫砂壶中，再慢慢倒入沸水片刻之后再将其倒掉又重新倒入沸水。“这还是外公生前教与清离的，外公说茶如人生须细细品尝。皇上现在再尝尝，虽不及明前的龙井但也别具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