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循着他的目光看,是一把古铜色的长剑,威风的彰显当年威武大将军的风采。
  “父王想要剑?”我作势想去帮他拿。
  “不要了……一把老骨头了,还拿什么剑……征战的日子错过了,当将军保家卫国的日子也过了,过了……回不去了,错过了啊……留着剑还有什么用处?”
  我不动了,想当年意气风发的男人还留着不离身的宝剑,那是割舍不下的留恋。
  九王爷抬手拍在我的肩头,说:“红锦——喜欢么?喜欢就把这剑带走。”
  “我?给我?”
  “不可以!那是王爷最珍贵的剑……”守在一旁的老将军极力挽回。
  九王爷晃手道:“用不上了……难道还让它陪着本王入陵寝不成,让红锦拿去——”
  “回去送给谦王哥哥?”我试探着问。
  两位王爷,一双父子,男人的尊严、心里的苦,把他们逼得奇怪,明明心疼对方在乎对方,却要旁边的人转达不善表达的亲情。
  九王爷看着我走去取剑,床上传来的声音低低的:“绵爱也用不着了……红锦找个合适的人赠了吧,宝剑配英雄,总会有人需要的。”
  我握上剑鞘……常年被握着,剑鞘上有着不一样的光滑度。
  举了一下太重,取下时沉沉的压着我的臂弯,差点砸我头上——从脸侧急急伸来的手,替我稳住了。
  沈云独的气息掠在我的耳边:“我来……”
  看着剑到他手里,仿佛没了重量的一旋,和他侍卫的便装很不搭调……
  “王爷?王爷?”克伦将军靠在床边,紧张的喊起来。
  我心里有数,还以为……那个关口到了,跑过去探了探,真是自己吓自己。
  ☆、王妃,一切安好(4)
  我说:“没事,药里有安神的药,能睡个好觉。老将军守着就是了,别吵醒王爷的好梦。”
  老将军狐疑的盯着我,几度的不信任。
  信不信你的事情——我还有其他要忙的,难得规矩的一颔首,从老将军身边走过:“红锦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今日先告辞了。”
  亚维将军在九王府外等了有片刻,见我们出来,他拱手作揖:“小郡主。”对于我,他这样的礼数从来不少,他也从不问起我是不是个冒牌货。
  “嗯。”我应着,蓝紫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亚维将军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中年男人还是挺可爱的发问:
  “末将脸上……有什么?”
  “没有呢,我只是好奇。不是说……你和克伦将军以前都是跟着我爹……锦王爷的吗?为什么你们俩……嗯,不一样呢?”
  亚维将军怔住了——
  经常在外走动的他哪会不知道克伦将军做的“好事”。
  亚维将军的脸色吊起,他就知道某些“东窗事发”的杂事,惹我不快乐。
  “小郡主莫要放在心上,克伦将军也是对世子和王爷尽心,这才抓着郡主的身世非要查个明白。”
  “那么他查出了些什么?”我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指甲,长长的,薄薄的,莹亮着不一样的色泽。
  “没查出什么。”
  “其实,能查出什么最好,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亚维将军尴尬的笑,好言哄着:“小郡主说笑了,这都两年了,我们都承认郡主的身份,哪怕不是也是了。有郡主在,世子在王府里过得安稳,九王爷这里也有郡主帮着把脉看病,比起没有郡主在的日子……好了很多很多。”
  我不是救世主,却在无形无影中改变了他们的生存状态。
  其实……也挺好。
  亚维将军瞥见沈云独手里的东西,他呆了一下:“这……这不是……”
  “九王爷的剑,说什么不要了让我带走。”我回头看看,沈云独的手紧紧握着,他好似很喜欢。
  ☆、小妖女,滚开(1)
  但是我有自己的决定,“我带回去还给谦王哥哥,也许,他会改变主意来九王府坐坐。”
  恶魔般的谦王安定了很久,也许这是一个机会,可以缓和他们父子的关系。
  “可以去黎巷了吗?”
  “可以。末将陪小郡主过去。”
  我一直没忘把亚维将军请来等我的重要事情,王府门前,阿木架着马车,他跳下车,打算扶我上去。
  我却盯着侍从手里牵着的马,亚维将军的马。
  心血来潮的过去摸了摸马身子,大宛马壮硕的哼了哼气儿,兴许觉得这样的抚摸很舒服。
  “小郡主想骑马?”
  “不会骑,将军叔叔教我吗?”一年来,学的东西够多了,等到能走出锦王府的鸟笼子,忽然发现自己的交通工具只能是马车,窝在里面做淑女,浑身不自在。
  一声将军叔叔,亚维将军腼腆的脸红。
  “这……能教,但是……郡主今日还是坐马车吧,改日末将和世子请命,带郡主去学马保准教会……了……”这番一厢情愿的话,亚维将军眼睛飘忽在附近,一边察看附近的人流,一边劝我慢慢学。
  可一回眼,他傻了……
  我勾起一条腿正在蹬左面的马蹬子:“是不是这样,踩住?踩住了?然后翻身上去?”充耳不闻他刚才说的“今天算了”。
  我一手拉在马鞍上,用上腾云的气息轻功,轻轻松松翻上马背,倾身抓住缰绳,很有起码的架势,“是不是这样?我坐上来了——”
  亚维将军顿时哭笑不得……
  他其实想说:现在不宜起码,不能让我的小脸晃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会招来多大的麻烦,我茫然不知,但是亚维将军隐隐可以预见。
  此刻,我坐在马鞍上,一阵高兴,阿木和沈云独绕在另一旁,阿木夸着:“我们锦王府的郡主就是不一样,上马都不用教,红锦,好威风啊!”
  沈云独诧异的眼神过后,留在冰霜之后是别样迷人的淡淡微笑,无声的夸赞,尽在不言中。
  就连跟着亚维将军一起来的侍卫们也跟着恭维。
  大有“女中豪杰”的风范。
  亚维将军更无奈了,他不想给我骑的,现在看我这模样,打死也不愿意下来了。再加上我是他最心疼的小主子,骑就骑了,反正朝中“那些人”迟早会有动静。
  ☆、小妖女,滚开(2)
  两年前的大火,毁了黎巷的大街小巷——
  葬身火海的不仅是贺嵘大夫一人,还有一些无辜丧命的老老少少,到底多少人,亚维将军心里清楚,我追问,他想了想随口给了个数。
  我默默点头,不再问了:他不会说实话,模棱两可的给我一个轮廓,肯定只给少,不给多。
  那些……都是算在段绵爱身上的血债。
  也是亚维将军心里的伤。
  两年来他忙了军中要务,还查黎巷的火因,没头没尾,只有那一日段绵爱追来贺家医馆的“导火索”,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惹了谦王,也就等于惹了阎罗王来勾你的魂。
  黎巷焚烧了大半,百姓的屋舍都在这两年里慢慢建起,全是九王爷段东复投下的银两,自己养的儿子造下的孽,他来担着。
  黎巷大体恢复了,翻新的街道没了以前的古风沉韵。
  房子街道可以再建,可惜死了的人永远回不来——除了贺子奚一个人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剩下的百姓都留在土生土长的地方重建家园。
  两年来,我第一次走近这里,不骑马,从黎巷的北面往南走。
  忙着日常生活的百姓看到了,纷纷停下自己手里的活儿,他们就呆在自家门口悄悄的看,他们认得为他们奔波劳累的亚维将军,还在琢磨我的身份。
  到了贺家的地方,药堂的门面很新,亚维将军的跟随上去分开门板开着锁。
  我仰头望,上面的牌匾换了新的……
  “清风堂?”
  以前我不认得的字,这时候映在眼中。
  雅气的名字,清风之韵,很像稳重的贺嵘大夫,也像那个腼腆和气的子奚哥哥。
  我记得那时候:“这牌匾也是新的?以前的那块……我记得是被谦王打碎了,不是吗?”
  追着我而来的乌黑鞭子,硬生生的击毁了“清风”,毁了整个黎巷,一己私欲,撕成今日的悲剧。
  亚维将军点点头:“是,以前的那块破了,这是……”亚维将军顿了顿,他微微颤动着的目光和我对视了一下,说出的事实叫人不敢相信。
  ☆、小妖女,滚开(3)
  “这是……世子亲笔题的,末将让工匠做完了,挂在这里。可惜……子奚没回来,也看不到。其实世子对贺家还是有歉疚的。”
  我怔了半晌,心里荡着说不出的滋味。
  难怪亚维将军总是帮着段绵爱说好话:谦王这人说一套做一套,自己心里苦着,把自己逼得不像人样了,却还在某个角落留下最炙热的火种,他的良心未泯,他是把最善良软弱的自己关在门后不出来。
  能对贺家父子这样尽心,不像是段绵爱的“幸灾乐祸”,子奚哥哥已经走了,他刻意做一套给谁看呢?
  这么说来……真的和亚维将军说的,是有人在背地里纵火,嫁祸谦王?让段绵爱背了骂名,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那个人……是谁?
  图的又是什么?
  “小郡主进去看看吗?”亚维将军看侍卫们开了门,他请我进大堂,“都是照着贺家以前的医馆造的摆设,郡主在这里住过,来看看少了什么——”
  我跨了进去,敞亮的门厅,墙上的药柜子,和当初的医馆有八九分的相似,记忆仿佛在昨日,我不禁摸上腰际的面纱,那时候我被沈云独“骗着”逃出来,再回医馆……子奚哥哥高高兴兴的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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