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又跑屋顶上去了啊!这一年学了轻功突飞猛进,我都追不上了——整天上窜下跳的,哪里像个郡主!”
  我看着脚下的琉璃瓦,腰上的红罂粟雪纱和段绵爱送的腰牌挂在一起,是我最珍视的宝贝,是我最做喜欢的东西,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谦王的礼物是他送的,而云独的……是我强行霸占来的。
  我唉唉的讽刺自语:“本来……就不是郡主,我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只有红锦两字的名字,只有谦王一厢情愿认定的我的身世。
  身侧有动静,上了屋顶的男人很快确定了我站的位子,朝我这里走来。
  “又有谁来讨解药了?”
  “没有。”
  “那么……是辛昆回来了?”
  沈云独颇有醋意和恨意,那副神情只有他的帅脸能扭出来,牙关冷冷的蹦出两个字:“没有!”
  转眼又是一年,我学会轻功,学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我会把“下毒”这门手艺施展得得心应手……我最想报复的人,偏偏人间蒸发了似的。
  辛昆不见了。
  “还说让我去陪他玩玩呢?我倒是想——可他人呢?”
  一年,锦王府的侍卫们见我像见了段绵爱,个个敬而远之,背地里的坏话更不敢说,我比起他们的王爷更坏,有点风吹草动,谁对我不仁不义,领教了几次的男人们个个学乖了,看到了“郡主”低下头乖乖问安就是,少说少做少犯错。
  “你希望他快点回来?”沈云独这话问的,酸溜溜的。
  我凑过去:“嗯……有人身上一股醋味……”
  “胡闹。”
  “没听说他去了哪里?”我掐指算着,等那个王八蛋回来,用什么好东西伺候他?
  沈云独说:“其他侍卫都说,是出去给谦王办事。兴许出了大理——”
  “办事,什么事情那么重要?堂堂侍卫长去办?”
  沈云独的目光瞥向东北的某个方向……
  他猜的:“中原,唐门。”
  “唐门?”我眼中闪光,“你是说……四川唐门,那个用毒最厉害的唐门?那个……暗器、机关、暴雨梨花针的唐门?”
  ☆、好东西,伺候他(2)
  他怪异的回我一眼……
  “怎么了说错了?”难道和我理解的那个“唐门”不一样?
  沈云独压低了声音问我:“你……是真不知,还是在装傻?”
  “不是……那个唐门?”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唐门”??
  “谦王没告诉你?”
  段绵爱?他和唐门有关系吗?
  我费力的回忆:“好像……有说起,唐门的那个谁,亚维将军好像也提过……”揪心费力的思考,沈云独立马呵住:“别多想!当心头又疼了……”
  “嗯……那么,你知道什么?”
  沈云独想了想,摇头:“谦王会告诉你的,只是——不知他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既然认定你的身份,那段往事……没必要隐瞒。”
  神秘兮兮的一再勾起我的好奇心……
  我凑过去追问:“什么往事,什么故事?”
  沈云独不想说,他哼哼着岔开话题,不说辛昆了,他扯去另一个人身上:“我以为你临风站着,又在想贺子奚。”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的伤处,沈云独最清楚,我们总在彼此戳对方的伤口,非把旧伤弄得血淋淋了,在伤口上再撒盐!
  我沉沉的叹着:“还是没消息啊……”
  两年了,贺子奚也像是从尘世蒸发了,杳无音信。亚伟将军每次来探望我,我们总会不由自主想到那个哀伤的少年,只求他安好,偏偏再也找不到他离开的尾巴。
  我抬起手,随便往北面指:“会不会去那里?那里是什么地方?”
  “西夏。”
  “那里呢——”
  沈云独的音色哽了一下:“金国。”
  我又转向西北:“那边……”
  “不知道!”他突然加重了语气。
  我不察有异,安慰着自己:“也许子奚哥哥就在某个地方——对了,让阿木去通知亚伟将军,我去九王府给九王爷把脉开药,请他候着,我想去黎巷看看。”
  段绵爱允许我离开这只鸟笼,他把自己所学的嫁接到了我的身上,好在我记忆深处都有底子,两年的时间,重温了他二十年的所学。他把他的养父托付给我——九王府里有什么大病小病,也一律让我过去。
  只是……出去了,还是要飞回来的。
  ☆、王妃,一切安好(1)
  马车在从一座王府到另一座王府,阿木在外面驾车,沈云独则在车里守着我。
  一起在九王爷的床榻前停步,鬓角花白的老人家恍恍惚惚把看成了两年前的那一幕:出现在他窗前的,是贺家的少年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
  段东复看着沈云独,喊的是:“子奚……子奚吗?子奚回来了?”
  我和他尴尬的互视,近在九王爷的床边,我握上花甲老人的手:“不,父王看错了——他是我的侍卫,沈云独。不是子奚哥哥。”
  “啊……对——对,不是子奚……子奚不带剑的……”九王爷眼中看到男人腰间配着的利器,几番感慨。
  “想当年……本王也是像你们一样,精神抖擞,威武带军……只可惜,只可惜……”他悠悠的叹着,手里抓紧却发现我还握着他,给他别样的温暖。
  “红雪……红雪?”
  “父王,我是红锦。”纠正他的错,我心里不是滋味,岁月无情——会慢慢腐蚀当年的辉煌!王权在手,身份尊贵,还是逃不掉生老病死的宿命。
  九王爷呐呐的点头:“对对……你不是红雪,红雪是十四的,是十四抢来的王妃,你们只是长得像,你是红锦……绵爱认的那个妹妹。”
  我忽然间呆了一下:红雪,是指雪妃,也就是谦王和我的……娘亲?
  难道……我们的亲生母亲不是锦王爷的原配?是……抢来的女人?和段绵爱的那些侍妾一样的?
  我在床边把脉,心里颤动着不安:烛火残年的老人——孤零零的躺着。
  偶尔的咳嗽,都能呛住他的呼吸。
  “红锦……”
  “在。”我应着,等着他说话。
  “绵爱呢?”
  我道:“在王府——”他担心的,还是那个最不听话的养子,让他操心了半辈子的坏儿子。
  “过得好吗?”
  “好。这一年哥哥都在陪我练武,没有出去抢亲,就在王府里过日子,颖妃姐姐仲夏那会儿又有了身孕,一切都好,相安无事。”
  不是第一次来九王府,每次九王爷最会问问近况,我自然而然总这么说,每一次,他都会静心的点点头。
  ☆、王妃,一切安好(2)
  “那就好……那就好……”
  念着念着,老人家突然紧张一下:“红锦——红锦?你可别走了——绵爱认你这个妹妹,你陪着他——一定要陪着他,不能再让他做傻事!算父王求你——你要什么,本王都赏你!”
  老人家恍恍惚惚的,什么都说出口,他拍着我手安慰我,“不查了……本王就说认了你,克伦偏要去查你的身世,算来算去——都在大理边境,本王会让他死心……红锦就是他们生的孩子……不查了,不查了。若是查出来的真相坏了现在的安定——不查了!真的不查了——”
  我脸色微变……
  我这位不速之客,还是让某些忠心护着的老人家费尽心机,都想看看我的狐狸尾巴是个什么样子,或者有几条。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最好。原来背后有人翻你的隐私很老底,不是什么舒坦的事情。
  门口有了动静,进来的不是王府里的侍从,沧桑的背影进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克伦老将军见我正看他,他眉头颤了颤。
  从我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这位老人家给我扣的帽子就是“来历不明的刺客”。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当年什么都不是的小刺客,霸占了很多人的信任,都是他克伦将军生命中最重视的主子。
  “王爷的药。”他绕过沈云独走来,将飘着热气的药碗递来我面前,完全把我当成九王府的小婢女。
  我笑笑,不和老人家计较。
  勺了点,呼呼热气,送去给九王爷喝——
  掠出去的手,突然被他克伦叫停:“你怎么不先喝?”
  “为什么让我先喝?”我笑着反问,“我又没病。”
  “万一这药里有毒呢!”
  “有毒就解嘛。老将军大可放心,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东西,谁对我好——我都记得,我和九王爷无冤无仇,两年来他送我的东西都是皇家的宝贝,都是我最喜欢的胭脂水粉和漂亮衣裙,他当我是女儿,我便把他当父亲,谦王有苦衷不能尽孝道,我代哥哥来伺候养育多年的父亲,难道……有过?”
  克伦将军鬓角的白发微微颤着……
  ☆、王妃,一切安好(3)
  他找不出我话中的破绽,动着唇,说不出话,只能看着我手里的药汤送进了九王爷嘴里。
  温的汤药稍苦,再加上我刚才的振振有词的话。
  沉默的九王爷喝下了,皱着眉头发笑:“看看——看看……这脾气,这坏心眼……和十四一模一样,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教得出这样的女儿。”
  克伦将军横着目光打量我——我若无其事的喂药。
  药过了半旬,老人家不想喝了,他转眼看着墙上挂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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