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契丹辽国……那是云独的故乡。
  我唯一可去的,只剩下一个地方:
  “金国。”
  控着窗户,那条唯一的缝隙。
  我能看到他在马前……和那个白鬓的老汉僵持,两人争执地脸色铁青——
  而唐宙在手上的力道在和我僵持,他想为我开了这扇窗,而我想关上;等他心里的嫉妒开始造反,他又想关上这扇窗,我却想再开一下,多看一眼自己痴痴念了很久的男人。
  “你应该跟着他。”
  不知何时,唐茂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们身后……
  他现在,是我名正言顺的哥哥。
  在他拔出银针救我的那一刻,他就想封上我们身上的血和泪:从今往后,不再流血不再流泪。
  不让段绵爱为我们牵挂……
  他和谦王说着同样的话:“你嫁给唐度的那封媒书,不是绵爱的笔迹,是他仿的——那个男人心里有你。”
  “你们不会懂……正因为他心里有我,正因为我喜欢他——我才选择不回去。”
  “什么意思?”
  我笑:抬手摸着自己脸颊上的伤痕……
  那面被我打碎的镜子——这些,属于谦王给的最狠毒的烙印,活脱脱的把我化成了一个囚犯。
  我掉进了和云独一样的深渊:他愿意和阿木诉说他的苦,他愿意相信阿木……阿木跟着他,我也放心。我也有了自己说不出的苦,恩怨纠葛——等将一切完结,若是你还能等我,我们……再团聚。
  马在嘶鸣——
  我看到了他上马,飒然威风的背影。
  潇洒的……气宇轩昂,他总有那份不一样的气质。
  ☆、【番外】男人皆薄幸(1)
  如释重负的笑了,不再固执,我扬手将那窗户关紧——不可以多看了,心都跟着你跑了,再看……再看整个人都会跟着你,陪你你一起去你说过的“天涯海角”。
  暗了的瞬间。
  冷风呼啦啦的——呛入了熟悉的声音!
  我听见他的大喊:“段红锦!段红锦!你出来——我知道你在!出来跟我走!段红锦!”
  “混蛋……”我吸了吸鼻子。
  离别,未尝不是另一段缘份的开始:只是不知……红线那头牵着的是不是你?
  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像另一个贺子奚。
  一把火,烧尽了所有,走上背井离乡的征途——从最开始,从一无所有开始。
  【第二部】完结——
  【番外】雪中红梅
  北国的雪花还在肆无忌惮的飘着——
  又是一年的大雪,墙内腊梅红艳。
  她是被家丁架着丢出冯府的,冰冷的雪地,白色的冰霜黏在她的素色袍子上,懵了的眼泪来不及流下来,下半身已然感觉到孩子在流走……
  家丁们正在推那扇朱红的大门,里面,老妇人凶狠的话传了出来:她在训斥自己的儿子。
  “儿啊,你要什么女人没有——偏偏找刀剑上过活的女人,她会武功,你不会!改明儿娶了她,把你打死了,谁给冯家传宗接代,她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女,就是克夫家的命,她那是看上咱们冯家有钱有势,还有呢,谁知道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是不是你的——保不准和道上哪个野男人有了赖给你的,你可不能戴莫名其妙的绿帽子,娘给你做主,赶她走了干净。”
  虚伪的说辞,老夫人是看不起她的出生。
  嫌弃她没有家事……没有资格做冯家的少夫人……
  不要她就罢了,为何还要夺去他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前一刻,冯母还牵着她的手,和薛郎说着怎样办理婚事,就在她浑浑噩噩倍感幸福,以为自己将嫁给意中人之际,又是冯母含着笑脸递来了一杯绝情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害她没力气用内力,连腹中的孩子也一并保不住了!
  ☆、【番外】男人皆薄幸(2)
  她挣扎着在雪地里仰起头,她还在期待大门关上之前,和她海誓山盟的男人可以冲出来保护她!
  没有……
  没有!
  她等来的是沉重的关门声!
  隔绝了一切,只剩下风雪呼呼的吹,仿佛在讽刺嘲笑她的愚钝。
  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倾情、献身、有孕——得来的又是什么?丢弃、辱骂、失子!
  风里很冷,雪里更冷!
  她等着,身下的血已经和白雪溶在一起,像那雪地里盛开的红色腊梅!
  她拽进了双拳,揪着皑皑白雪,发出凄厉的嘶喊:“冯岳!你不是男人!你负我!我不会放过你的!孩子是你的!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冯岳!终有一日!我会叫你这薄情郎后悔的!!”
  她喊着,拖着自己的身子在雪地里爬。
  她想快些站起来走……快些离开这个肮脏虚伪的地方!
  傻傻地希望自己腹中的孩子还能保住,她要去找大夫,她要活着……
  风雪在那一瞬间变得好大,苍茫天地中,什么都在她的眼前旋转了。
  晃动中,她看到了一朵漂亮的红梅,艳丽地盛开在冰天雪地,踏雪无声,是个人。披着白色绒绒的披肩,撑着一把红伞,分明是个身姿婀娜的女人。
  红伞走近了,是听到了她的呐喊才绕了来的……
  宁叶呼吸沉重,她仰头看:透了光的伞,红彤彤的,能看出来者一半绝色的脸,再一动——那份倾城绝色的美丽,变成了三道褐色的爪痕,不协调的打破了女人的美艳,仿若野兽的利爪在嫉妒她的美。
  素来陌生,宁叶拖着血身子仰望她,而她……也正看她呢。
  女人樱红美丽的唇微启:“又是一个可怜女人……”
  她在叹,她在可怜她吗?
  宁叶倔强地咬紧牙关,沾了孩子鲜血的手,她硬是扒住了冯府门前的石狮子!
  她的血,孩子的血,都是冯府欠了她的血债!
  “我不可怜!不用你可怜我!天下男人皆薄幸!是他们该死!呃……”她呻//吟着,捂着肚子脚下没了力气。
  这一次,她没有跌倒。
  红伞下的那只手拉了她一把——细嫩白皙的五指,不在乎宁叶手上污秽的血渍。
  ☆、【番外】男人皆薄幸(3)
  宁叶有半刻愣住了,只能忍痛呼吸……不知前路如何。
  “男人薄幸?”对方重复着,那位绝色又破了相的美人痴痴一笑,“的确。是有那么几个薄幸的,也有很多忠贞不渝的,就和我爹和我哥哥一样,他们曾有过很多女人,虚度了很多日子,可心里真正爱的只有一人。姑娘只是未在合适的时候遇上合适的人。冯府的少爷不要你,你可以再找比他好千倍百倍的——”
  听着……好放荡形骸的说教。
  宁叶打开了她的手,她不要这样的好意:像是从青楼风尘中而来的女人,说着不要脸的话。
  可是,她没有闻到厚重的脂粉味儿,宁叶所见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典雅,对上身上的白狐狸披肩更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她看着,已然模糊了意识:雪女……
  雪中的妖精,寒冷的地方,来带她一起走的女鬼。
  再醒来时,宁叶眨着眼睛——
  她正躺在暖暖的床第,盖了好好的锦被,身下的褥子……是她有史以来睡得最软和的。
  头顶简单的幔帐,微微映出另一边的火光。
  她转过头,赫然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盘着腿孩子似的坐在炭火旁边烘手。
  “你……”宁叶想起身,小腹还痛着,她才想起自己被丢出冯府的噩梦,手掌忙钻去摸……
  “你的孩子保不住,你的身子……往后也难再有孕。”
  宁叶只觉得身子一凉。
  她不可思议的打量……救了自己的女人。
  青楼女子,不像;她有时候稳重端庄像个公主。
  大夫吗?不像……哪有大夫如此直接刺激病人的……
  “你……你是谁?”宁叶颤着声音问她,她记得,那是一个有着一半绝色面孔的女人,比她年轻稚气,却有经历沧桑的沉稳。
  烘着手的她,淡淡地说:“路人。”
  “是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
  “为何救我?”
  “可笑,你死在路上正合了仇人的意思,你应该好好活着看他们哭。”
  宁叶皱眉:这是在教她报仇?
  年轻的女子,说话句句犀利。
  宁叶对她的身份愈发好奇了——她转开目光,倚在不远处的红伞特别醒目。
  ☆、【番外】男人皆薄幸(4)
  “好好养身子,这是我给你的药方子,你有功夫底子,身子又强健,很快就能好起来。哦,对了——客栈的银子我已付了,你想住多久都成。”说着,白衣的女子站起了身,跨过火盆子,她还在叨叨地抱怨,“还是大理的气候最适宜,北国冻死了。”
  说话间,屋外有人在轻轻叩门,是几个男人的身影——
  宁叶记得自己晕倒前,她身后跟了黑压压的一群侍卫……皆是男子!!
  敲门的人小声说话:“阁主,是时候启程了。”
  “行,就来。”
  她迈开脚步去拿红伞,宁叶突然喊住她:“等一下!”
  对方怔了怔,还是悠然地拿过了伞,抱在怀里——她转身面对宁叶,是,确实是一张不完美的脸,那是胎记?还是褪不去的伤痕?
  诡异的褐色,起初,宁叶不敢多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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