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唐宙低下头,近在咫尺,他和女人的气息交错,他问她:“那——他们死了,你快乐吗?”
  她不答……说不出的感受。
  唐宙代她说:“你不想他们死的——恨是恨,可真正报了仇,人又变得没有目标和追求,弄死仇人未必是报仇的解脱。”
  她仰头,愤然松开了他:“不用你来说教!”
  “不说教,只是来问问你,回去怎么和你的阁主交待。”
  “我会实话实说,人是我逼死的,和姐妹们无关。”
  “什么实话?”唐宙掏掏耳朵,白天在镇上听闻红阁收了冯家的钱庄,他就预感到了什么,追到冯家大宅,显然已经晚了。他叮嘱她,“她不喜欢看到杀戮,红阁收留你们这些可怜的女人,她可没想让你们双手染血去屠杀。”
  ☆、浪荡的红阁“青楼”(1)
  “红阁的规矩我懂!”
  “懂?”唐宙冷蔑一笑,他摇摇头,“不,你不懂她——别看她年纪轻轻的,还拖家带口,有时候神经兮兮不着边儿,她却有自己的原则,生离死别,她看得太多了,有时候我都不敢相信那个丫头的能耐。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把一块地经营得有声有色,真叫人叹为观止,绵芯不想再看到血光了,这是事实。”
  宁叶不屑:“你是想讨好阁主,自己亲自去说——只怕你说的,阁主不领情!”
  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直觉,阁主脸上留疤的伤痕,宁叶能感受到的。
  “阁主不喜欢你,你还死追着不放!她喜欢的男人也害她至深,换了是阁主,她也会杀了那个薄情郎!”
  薄情?
  指……绵芯的男人?
  唐宙几度皱眉,眉头紧锁——
  看着十分气恼生气,一眨眼,他居然放声大笑。
  男人爽朗的笑声缭绕在林子里,夜深人静,引起不远处的狼嚎——
  那边传来唐庆的吆喝:“叔!别笑了!把狼招来叼走你啊!”
  唐宙不管,他大笑了一通,掩嘴嗤嗤继续轻笑。
  宁叶瞪他:“笑什么!不是吗?”
  “是……啊,不是——也不算不是。她确实有个深爱的男人,那个男人也深爱她。但是你说错了,不是沈云独不要她,是她自找的,不要男人,要论薄情啊——是你的阁主先甩了人家,该千刀万剐的是她自己。”他笑着,手掌落在宁叶的肩头拍了拍,算是……安慰还是嘲讽?!
  “啊啊……啊欠!!”抬手擦擦鼻子……
  靠,哪个不要脸的混蛋在我背后说我坏话?!
  仇人好多,数不过来是哪只!
  红色湘江,又一个不眠之夜。
  北国的冬天,漫天风雪,落在阁楼的顶上,很快白色的雪片被底下灼热的温度融化,纷纷从屋檐上汇成涓涓小溪,成为湘江的一部分。
  白色,成了灯火映照下的红色。
  金国的地界,不是腹地京城,原本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一座默默无名的阁楼,一夜间披上了火红的绸子,总最初河岸拐角的大阁楼开始,周边附近的楼阁都成了红阁的一部分。
  ☆、浪荡的红阁“青楼”(2)
  歌舞升平,热闹异常。
  红阁,很多人也唤红楼——男人逛的青楼,仅是左拥右抱美女;而红楼里多为秀美的少年,那些不起眼的娇柔女子可都是有真功夫的侠女,而那些可作娈童的男人,更是他们碰不得的——我的宝贝。
  有人说红阁是个污秽不堪的地方;
  也有说,红阁是个高雅端庄的圣地——
  有琴瑟和鸣,有赌坊骰子嚓嚓作响;
  有刀剑比武,也有美女婀娜身影的舞动——
  都说红阁的主人是个女人,来自哪里?几乎没人知道,管她是谁,有能耐就行。
  那个女人,做的买卖:的确和身子有关,不亏,因为赚的是别人的。
  落难之人:出卖自己的肉身,出卖自己的灵魂,来红阁换取他们想要的。
  不仅是江湖,还可以是皇朝贵族;不管你富甲天下还是身无分文——遇上医好不好的病,来红阁投医,必准。
  只是阁主大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医好你的病,予你所需,便取一块红魔令。
  你欠下的恩惠,一旦红阁有命,红魔令一出,必将赴汤蹈火完成——
  红阁主楼,偌大的一个大厅高强上挂着许许多多的红魔令牌,那是已经完成任务的侠客,和一些身份嫌贵的有钱商人,他们没有局限于完成“一次”任务。
  他们把红魔令当成了最炫耀的“头牌”:他们是红阁尊贵的客人,也是红阁最初的基石。一道红魔令成了人性贪婪和攀比的标志。
  有武的炫武,有智的炫智,有财的炫财。
  他们不想撤出红阁,只想把自己的头牌挂高——挂高——再挂高。
  一传十十传百的名气,那些没病的侠客、商人、皇族,都把红阁当成了一个攀比的平台,他们在炫耀自己能力的同时,也在帮红阁做出硕大的贡献。
  就好比,几个冤大头头破血流狗咬狗——掉了一地的狗毛。
  让我捡着回来黏成一件最上乘的狗皮大衣。
  一年两年三年,顺顺利利。
  这么和谐相处的他们为我尽心办事,必然有人质疑:真把他们当傻子,傻子是有点点笑情绪的吧?你不怕他们造反?!
  怕——哪会不怕!
  一造反,累着我浑身散架啊,有木有——亲?!
  这不,今夜就有个不怕死的……
  ☆、浪荡的红阁“青楼”(3)
  又一个高朋满座的盛典。
  我好几次反省——我每天搞那么隆重的派对,会不会很折腾这些老古董?
  香槟木有,二锅头也木有,雪碧可乐更是浮云啊浮云。
  天下佳酿数不胜数,仅是来红阁一趟,尝遍九州美酒,异域风情的滋味盛宴,歌舞升平,淹没在笑声和叫声中。
  我的地盘成了很多皇孙公子聚会议事的好地方,你们密谋什么……旁边看着呆滞的婢女侍卫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偷听不厚道,但不是我亲自偷听的,我手下的不懂事,多听了些,乐呵呵跑来告诉我这个主子,那就不好意思,我都一样样记下。
  原本那些自命不凡的文人雅士,不屑“红楼之地”,说这里胭脂气中,说这里污秽不堪,男女关系不正常。
  我只用了一道红魔令,有位大侠绑了两位自傲清高的画师和诗人,只让两位在红阁杵了半个时辰,两位大爷两眼放光,自觉吟诗的吟诗,作画的作画,一幅幅美人凤舞图横空出世。
  红阁之于他们,是灵感源泉的圣地。
  颇有相见恨晚的懊悔,人间仙境,看尽人间悲欢离合,到了红楼,超凡脱俗了凡人的痛苦,弃之脑后的忧伤,激发他们潜藏内心叫嚣着的渴望。
  人都是希望自己快乐的,谁愿意整日愁眉不展的哀伤——
  看够了两个哥哥痛苦,这一点,我看得最透,活着就给我笑!
  红阁就收你们的快乐和笑声。
  人群里,我和舞姬们坐在一起,露着半臂肩头,肩上一朵妖艳的红罂粟叼啄妖艳绽放:
  是谦王留给我的伤痕,撒下了刺骨粉的褐色,我在来湘江的那一年,把拙劣的颜色绘成了我最爱的罂粟花。
  那块我珍惜的雪纱跟他走了,只能自己留给自己一份纪念。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自己的额角,五指上套着这三年来我迷上的银铃,和那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颇像的一套宝贝,抬手间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发出悦耳的好听声音。
  闭着双目,我在思念……那个在这一处留了闪电似的伤疤的男人。
  ☆、浪荡的红阁“青楼”(4)
  回忆我们在迷屯山谷底相依为命,回忆我们在音阁的针锋相对,回忆……一些不该回忆的真他妈该死的回忆!
  时间愈久,为何不是淡忘?
  为何是浓烈的想要……再看看你。
  倾听音律过快的舞曲,胡人的舞曲,也很劲爆。
  台下,男人们在哄笑,他们和台上的舞姬一起热闹欢愉——
  我吸了一口气:这么多的男人中,有没有你驻足的身影?
  红阁有声有色开始广纳百川,是在一年前。
  沈云独,你消失去了哪里?怎会不知道红阁?你不亲自来看看吗?纵然你不知道,还有阿木呢,一个两个都想不到我……
  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契丹人。
  好多的想法,把自己想得恍恍惚惚。
  慢慢呼出那口气:冷的变成了暖的——
  移下手,我摸上自己的脸颊,自己划出来的三道伤口,成了一辈子消不去的印记了,我苦笑……最狠,莫过于谦王段绵爱,你得了解脱,却把我打成了“罪人”,那一夜,他的抚摸里还夹带了刺骨粉,他把那些见鬼的东西擦进了我的伤口和血液里,这就是“好哥哥”送给我的临别礼物,擦也擦不去了。
  真……有那么丑吗?
  云独,认不出我了?
  人声鼎沸的红阁,每夜都是那么热闹,人来人往,有很多的熟客,也有很多的生面孔,南来北往。因红魔令驻足的客人们没有退去,又因红魔令慕名而来的客人一波又一波。
  埋在热闹的人潮里,我也不过是众多舞姬中的一人,没有她们美丽,却在台上和她们一起喧闹,跳舞。
  红阁的夜生活才开始,唯美的画卷在画师手里才刚刚抹上一笔颜色……
  丝竹雅乐,舞动的长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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