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铜镜里,床第间的人儿没半点动静——
  轻手轻脚的做完这一切,透过窗子的晨光落在地上,沈云独痴痴的看着,他本想回到床上搂着佳人再合眼睡,偏偏门外有小动静。
  像是弱不禁风的雪花在拍门扉,很轻的一下,听不真切。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只是,除了拍门的声响,他甚至听到了别样的呼吸和脚步声……
  鬼使神差的,像是有什么魔力在牵着他往门口去。
  是不是红阁的侍女来伺候她起床洗漱?
  是不是……阿木和唐度他们来探听他们在房里的动静?
  好多能想到的事情,却不及自己眼里看到的。
  门开了,没有高大威猛的男人,也没有端水等候的侍女——沈云独的目光一寸寸的往下落,那小小的身子脆弱的趴在门槛上,他冷不丁的从里面开门,粉色的小身影弯了进来。
  是个……小孩子?
  他呐呐的看着,小鬼好不容易稳住了要跌倒的身子,她也吓了一跳,出现在眼前的,不是漂亮的红裙子,一双乌黑的靴子,粗长的一条腿都能和她的小身子骨一般。再仰头看……
  唔,好高好高。
  娅娅从爬着变成坐着,仰着看不到最高处,她索性不看了,揉了揉眼睛。
  一副娇嫩嫩的样子,全入了沈云独的眼里。
  脑海里无数次的轰鸣着:小孩子……小孩子……
  如果,他和红锦的孩子没有死,如今也该这么大了,能走、能笑、能说话……像她的娘亲一样倾城绝色。
  娅娅瘪了瘪嘴巴,她拍的门……不是娘亲的屋子吗?
  不是这里……那就是别的地方……
  她懒得站起,索性爬着往前去,不怕脏了小裙子。
  面前的小孩子爬走了,他恍恍惚惚的回神,站到廊下看着孩子的背影,往别处去,小小的身子和高大的门扉不协调,爬着的又费力的站起,趴在门口小手拍着,等着里面有所动静。
  这一路,都是红锦的屋子。
  这个来敲门的孩子……是谁?
  ☆、孩子是谁生的(3)
  他在门口回眸屋里,昨夜氤氲的甜腻气息飘着,说不出心里失落的滋味:他的孩子没有了,红锦的孩子没有了——红阁收留很多孤苦伶仃的女人,红锦也收留无父无母的弃儿吗?
  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团粉色的小身影在另一处门口窝成团儿,心底不由自主升腾着怜惜。
  他合上了门,收紧衣襟悄声走去。
  肉肉的手背揉着自己的眼睛,她瘪嘴坐着,地上凉凉的,好冷。
  她不要坐在这么冷冰冰的地方,娅娅想要暖乎乎的被褥——吸了吸小鼻子,没半点的声响,想哭,眼泪才眨下来一滴,小小的一点,掉在男人大手的手背上。
  温和的,又沉稳的声音就在娅娅身后。
  “哭什么?你在找什么?”
  说话间,他已经伸手将孩子抱起,那么点的份量,他一只手就能抓起来,心里说不出的舍不得,到了一半,他伸出另一手托上孩子的腿,将她安稳的抱在自己怀里。
  娅娅眼眶红彤彤的,身子一轻,很快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长臂一裹,她小小的背上暖烘烘的。
  沈云独没料到,自己才抱孩子一下,小丫头仰起的小脸让他看的吓了一跳!
  淡淡的眉宇间透出不一样的艳丽,很像一个人——当年大理锦王府里阴晴不定的谦王段绵爱!
  那般模样,小鬼有着八九分的相似。
  不像红锦……像谦王。
  “你是……颖妃的那个孩子?”他依稀记得,锦王府里也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那一年红锦没了孩子,谦王死了,他的颖妃和腹中的骨肉无人照顾,端看怀里的稚子,他自然而然的想到这是谦王的遗孤。段绵爱认红锦是妹妹,红锦一腔正气,三年来……她养着谦王的骨肉?
  好借此消去对孩子的思念吗?
  男人在发呆,娅娅也在发呆,自己被抱起来了……她可以看到那个抱着她的人长什么模样。
  泪汪汪的眼睛里映着大人的模样,娅娅看着,抬起小手抓上了他的衣襟,小脸也趴了上去。
  “你……”
  这是想做什么?
  对于女人,这辈子他只栽在段红锦手里,只一个都来不及应付,这下又多了这么个小丫头,不说不闹,只靠在他怀里不动。
  ☆、给夫人相伴的夫(1)
  总不能从身上撕下来对她不管不顾吧?
  “谁照顾你的?我送你回去——”
  他只这么说,红锦照顾他的几天,他可以确定像她那样粗枝大叶的女人,不会好好照顾孩子,也不见她急匆匆的两头照顾。
  外面的天气冷,趴在他身上的小身子不由自主的在发抖,他褪下锦袍,抱在孩子身上——
  放眼看去,塔楼几层,不知道哪里是哪里。
  送去唐度那里?
  送去唐度那边,或者一路上预见侍女和侍卫把孩子交给能照顾的人。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
  走出很远了,偶尔有侍女从廊下经过,她们轻轻的福身,不敢多看衣衫不整的男人:这位放肆的主儿众目睽睽之下吻了阁主,还把阁主掳走,现在大伙儿传得沸沸扬扬,揣测着他和阁主什么关系,从病人变成睡主楼的上宾……啧啧,还是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
  沈云独不以为然,王府里多的是毕恭毕敬的婢女和侍妾,他不会主动和女人说话,此刻碰上几个侍女,他忽略她们掠在自己身上的琢磨目光。
  露出衣服一角,沈云独给他们看怀里粉嫩嫩的小丫头。
  “这孩子平日是谁照顾的?”
  侍女们傻眼了,彼此面面相觑。
  “这孩子是谁?”
  “我怎么知道——看着好漂亮。”
  “胆子也很小呢。”侍女们窃窃私语,有的还想伸手摸摸小丫头。
  沈云独明显感觉到孩子在发抖,她不喜欢人多,不喜欢陌生人,低头时恰好迎着娅娅泪汪汪的眼睛,无声的求救,无声中重创他的心扉。
  抱稳了孩子,他就纳闷了:“这不是你们阁主的孩子吗?”
  “公子真爱说笑,姐妹们在红阁一年多了,比我们先来的姐妹们也不曾提起夫人有什么孩子。”
  “夫人?”他纳闷的重复这个称谓。
  “当然,夫人就是阁主,也就是您前夜抱走的人。”
  他被几道刺刺的目光盯得不自在!
  侍女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夫人的孩子没有了,哪会有什么孩子?”
  “不要夫人的那个男人最该死!多好的人呢,居然害夫人在外面漂泊受苦。”
  ☆、给夫人相伴的夫(2)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幸好那个男人不要了夫人,夫人才能留下我们——不不,也不是这么说的,喂,这个你,你吻了夫人,那么多的眼睛都看见了,如果夫人喜欢你呢,你可不能像第一个不要脸的薄情郎那样负了夫人,若不然,我们姐妹不会放过你的!”
  “不对不对,我听说翎公子和雷庄主快气死了,他们天天来给夫人捧场,他们舍不得多看夫人一眼,你倒是好,上去抱夫人,等着那些喜欢夫人的男人把你挫骨扬灰。”
  侍女们在清晨精神奕奕,有了能说的话题,把沈云独的一张脸越说越稀薄……
  他刚刚怎么说的来着:对……女人都是麻烦的,一个段红锦就够了,这么多,他受不了。
  他轻咳一声,打断姑娘们的兴奋遐想:“唐门唐公子的住处,怎么走?”
  “宙堂主吗?”
  “宙堂主?!”沈云独不禁瞪大了眼睛!他问的是唐度,怎么……勾出了一个唐宙?
  当年九王府的祭奠上,那个长得一塌糊涂的男人绕着红锦的发梢,看着不经意的模样,但是他懂男人眼底的意思:浓烈的,那不是单纯的亲情友情。
  一骑马,长途跋涉,那个男人分明对红锦也有了别样的情愫。
  亦如阿木披着缟素追出来说的那番话:沈大哥,你忍心把红锦拱手让给别人吗?
  那个别人,指的就是唐宙!
  阿木早看出端倪的……唐宙对红锦一样的情愫。
  只是没想到,三年后,红锦的世界里还有“宙堂主”的存在。
  沈云独的沉默,给了姑娘们喋喋不休的交谈。
  “宙堂主不在,前几天刚走,陪着宁叶姐去冯家庄了。”
  “唉唉唉,你们说宙堂主胆子也够大的,既然喜欢阁主,偏偏有和宁叶姐走得近,这算什么嘛。”
  “胡说什么啊!宙堂主当然是喜欢阁主的,他陪宁叶姐出去,只是帮着阁主解决烦心事。那天我陪宁叶姐去送茶,就看到他把阁主压在地上,两个人……哎呀,羞死人了!”
  姑娘们说着自己都脸红,她们只是欣慰和高兴,但是有人不高兴了!
  一个拳头骨节的爆响!
  “本王问的是唐度!”他吼出声——
  ☆、给夫人相伴的夫(3)
  侍女们被这番气势吓了一下,半晌回神了唏嘘不已:“什么王?我们这里的公子多着呢,别仗着阁主喜欢你就骨头轻飘飘的,红阁那么多的客人,阁主选了你不过逢场作戏,等宙堂主回来了,你受宠的日子也差不多了。”
  他的脸颊在抽搐,这些姑娘的厉嘴,比红锦毒舌百倍!
  谁和谁逢场作戏,他的女人……自始至终都属于他一个人。
  唐宙那个老男人才是逢场作戏的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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