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秦墨白闻言眉目大亮,挑了处风口的位置站着,翩然如仙,望着她笑,“本王容貌端正,姑娘可愿从了我?”
他被女色入了窍,从前多一本正经呀,现在时时不忘调情,陈荆着实害怕他这一点,清清嗓子,又道:“从了你,我可要作非份之想了——李夫人是谁,你为何如此忌惮她?”
秦墨白的笑容在风中冷却下来,默了默,道:“她是风候的夫人,国舅的姨妹。”
如此说来,秦墨白要娶了风采,与姜氏的关系就会融洽许多,这王亲国戚呀,都是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为了政治之故,配来配去,其实挺不符遗传科学的,陈荆了然地点头。
秦墨白走上前搂住她,低声说:“我原是想,采儿过门后,会住在恭王府。你是我靖安府惟一的女主子。”
他将她看作和他一样的人么?她再有恨,也不会对无关之人出手!他口口声声说要自己信他,他可过信她?
“我虽不是单纯少女,王爷也不用事事多心!”她冷淡地开口。
秦墨白琢磨了一遍她的话,联系前后,想是自己担心也错了?在她眼里,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不顺眼的!他忿然地微眯眼睛,“今日如是采儿在此,定不会逞强让本王操心。”
陈荆冷冷一笑,“说的什么话,王爷会舍得带风小姐涉险?是我没用,累得王爷亲自解围,但今日如是隐刀在此,定不会连身边人不见都找不着。”
秦墨白脸色阴鸷下来,“你是想说隐刀强过我?他现在人呢,不生不死,只会像个缩头乌龟躲起来!”
陈荆腾地站起来,一拍桌子,茶杯倾翻,茶水流满桌面,“我还没跟你算这笔帐!秦墨白,你明明知道隐刀还没满二十,居然对他痛下杀招,你就是色令智昏,为了个女人不顾江湖道义、不顾同门之谊!”
秦墨白也愤怒立身,“那种情况,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听你的意思,心里恨不得死的是我!陈荆,你扪心自问,自你入门来,若不是你生事,我何时亏待过你,你却要时时盼着我死!色令智昏?好,我现在给看看什么叫‘色令智昏’”
走上前,打横抱起陈荆,陈荆惊呼一声,奋力拳打他的胸膛,骂道:“秦墨白,你要做什么!”
秦墨白将她狠狠扔在床上,欺身压上她身体,微扬声道:“你们全都下去。”外面耳力灵敏的早已知道房中争执,明事的都回避开来,只有指挥何骏金跪也不是走也不是,一听秦墨白命令传来,立马舒了一口,带着众兵离了大船,远远守护着。
秦墨白眼中冰火交替盘旋,“我不管你以前跟隐刀是如何默契,从今往后不许再提起这个人,更不许再想这个人!”
陈荆双手被他一手拉高头顶,□被压住不能动,咬牙恨声道:“你是个疯子!”
秦墨白脸绷紧,一只手拉开她衣襟,露出缠着白布的胸口,微用力,白布被撕裂,一双圆润的酥胸弹跳出来,修长灵活手指似风暴般脱下她的靴袜,衣裤,成熟完美的女性胴体呈现他在眼前,秦墨白深吸一口气,压抑道:“我是为你疯了!”说罢贴上她的唇。
陈荆转过脸,努力忽视身上人的动作,秦墨白看她一脸屈辱的表情,心碎、心痛杂合,只带着万般痛苦寻找更原始更直接的安慰。
紧密的躯体分开后,两人一晚在黑暗中沉默相对,借着清晨第一缕洒进船舱r的阳光,彼此看清对方脸上各有哀痛,陈荆当先收了颓态,推开窗子,秦墨白扶桌坐在凳子上,衣物虽早穿着整齐,长发却仍拔散在肩头。陈荆看他一眼,走过去,替他梳好头发,戴上乌帽。
秦墨白看她露出的两只手腕都有一圈淤青,双手拉过她的手轻轻抚着那伤痕,许久许久才开口,一开口,声音嘶哑,“阿荆,对不起。”
陈荆轻轻抽出手,放下梳子,漠然转身,“王爷留我一条命,不是工具就是玩物,我们做这一行的,死且不怕,况这区区小事。”
秦墨白艰难道:“如不是,如不是,他,我不是对你这般的。”
陈荆压着胸中弥漫上来的酸楚,黯然道:“对风小姐,我真是不得已的,她会好起来的。”
秦墨白一怔,站起来,轻声说:“我说他,是---隐刀。”
陈荆听明白,心里一阵尴尬,自嘲道:“你的意思和行径很容易让人产生吃醋丈夫的错觉。”
秦墨白痛下决心,红着脸,声更轻得若蚊呐:“如果,如果,我说是呢……”说罢,屏住呼吸看着陈荆反应,一颗心悬得老高。
陈荆瞟他一眼,他坐在黑暗中,脸上羞怯的表情被掩盖,她似笑非笑道:“如果是,那么……”她略略侧回脸,秦墨白紧张得轻轻揣紧手心,“那么,我对爱情就完全失望了。连天下闻名的痴情公子秦墨白都会朝三暮四,你说还有什么样的爱情誓言可以相信?所以,没有如果。”
陈荆心神恍惚望着窗外朝阳,殊不知身后秦墨白急剧跳动的心突然被冰霜包裹住,僵化、跌落、粉碎,直正经历了一场从天上到深渊的起伏,他坐在阴影中一动也不动,最后绝望凄婉一笑,“有女如云,匪我思存,焉得谖草?解我心痗!”
陈荆听不明他所吟唱的古体诗,只觉得语调哀怨,一时也被他悲伤所感染,独自凭窗伤悼。
☆、迷岛
船窗打开,鹰十上了船透过窗子见陈荆阴郁向着窗外,而王爷却周身冰冷地独坐,料是两人又发生口角,不敢靠近,只在甲板中央禀告:“属下给王爷、贵人请安!鹰十一至昨天带队寻水源至今没回音。”
秦墨白终于改变姿态,从凳子上起身,走出舱房,忧伤回望陈荆,轻道:“收拾一下,一柱香后进岛。”
他身影消失,陈荆关上窗子,走到镜子跟前,镜中人五官依然明朗,只是两眼迷蒙,里面有她无法面对东西,视线下移,脖子左边刀伤,右边点点吻痕,全是因他而留的痕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狠狠摁住了满心的愁云惨雾,翻出一条墨绿的方巾系上脖子,遮住那些让她屈辱的印记,翻开箱子,眼中杀气闪过,将袖箭仔细扣上手臂。
鹰十点了十二亲卫,将秦墨白、陈荆围在中间,一行人缓缓入岛。
秦墨白下了船就没再看陈荆一眼,红衫白袍,手持折扇,意态清扬淡然,漫步林间。陈荆面上也若无其事,离他身后三尺之遥,盯着他背心,摸摸臂上的袖箭,见他袍角轻扬,想起他的“风屏”,一时惧一时勇,一时悲一时恨,一段路走得比谁都艰辛。
众人遁着鹰十一留下标记,行了一个多时辰,山路越来越陟,杂树越来越来密,本是七月阳光最是灿烂,到这里却片片树叶挡住,不见天日,众人燃起火把继续前行。
一阵如溪水潺流的声音传进陈荆耳朵,众人也似听到这声响,鹰十上前说:“王爷,这里没有十一的标志!前方似有溪流,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秦墨白以折扇轻扣手关节,寻思:此地皆松土,水流怎么会发出如此这么大声响?
鹰十道:“属下前去探路,王爷与贵人此地稍歇。”
秦墨白摇摇头,“此次带人本就不多,不要分散人力,一同去吧。”一行人复前行,水声越近,听起来水流也湍急,走不到一柱香,鹰十突然喝:“停下,不要再往前!”众人立定。
一马当先的鹰十抬起脚,脚下一条两尺长金黄的蛇头被他一脚踏扁,蛇身还在扭动。
陈荆伸长脖子看那蛇,忍不住皱眉,她识得那是响水蛇,总是群体出动,喜模仿流水声以吸引猎物前向蛇窟,最麻烦的是,众毒物知道它这一本领,都喜欢跟着它左右峙候猎物。可以说一条响水蛇就是一个“万毒窟”!。
秦墨白曾多年带兵在雨林训练,手下对虫蛇都有相当的认识,虽没见过响水蛇,但对学习过它一些习性,纷纷拔出刀。
鹰十向前上空发射出一枝寻找鹰十一的响箭,响箭在树枝炸开,众人举着火把向上看,才发现头上树枝密密麻麻盘着毒蛇。一些毒蛇被响箭惊动,纷纷从树上滑落,鹰十和护卫舞动刀剑,掉落的毒蛇被砍成一截截蛇块。
秦墨白身形一动,手中折扇啪地打开,鹰十掠到他身边,急问:“王爷,是什么?”
“赤狼蛛。”
“这小小岛上怎么那么多毒物!”鹰十麻脸有些扭曲。
陈荆风轻云淡地道:“有人养药尸,自然有人毒蛇。”
鹰十见她举着火把四处打量,忍不住问:“贵人在找什么?这里危险,我们出了这儿再说吧。”
陈荆一脸凝重,“你仔细听,四周是不是细微的蚕食之声?”鹰十点点头,陈荆苦笑,“出不去了,那是食人蚁,所过之处,寸草不留,莫说活人。”
鹰十对她有种莫名的信赖,“贵人可有法子?”
陈荆亦对这位长相丑陋,可内心纯真的年轻汉子好感甚深,安慰他道:“我试试看,你让众人退开。”忽又转向秦墨白道:“我要找出母蛇,它是这些毒物的向导,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要保持静止,看我手形,如我握拳,你们就自己想办法从树上杀出去,不要管我。”
秦墨白知她要独自赴险,冷着脸,上前拉着她的手,不肯离去。陈荆掰开他手,有些焦急说,“我们没时间了,别婆婆妈妈的,退后!”
秦墨白眼中出现少有的执拗,换了左手,仍不发一言紧紧拉着她,陈荆强颜欢笑:“蛇毒、虫毒算什么,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