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是住院之后我第一次看到他,每次一见到他我都会觉得说不出的熟稔亲切,又会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疏离,我在熟稔与陌生之间一时没有找到平衡点,于是觉得有那么一点茫然。
赵春深弹了一下的我的额头:“怎么了,被我帅得震撼到了!”
我拍开他的手:“臭美!”
“矮冬瓜,怎么办呢?”赵春深撑开双手枕在后脑,“见到你实在太高兴了,所以我忍不住想逃课了。”
实在太高兴了什么的,我是全然不信的,但是逃课之类的,我倒在赵春深的眼中看出了几分认真,于是马上严肃地教训他:“你这是不对的,妈妈对你是寄予厚望的,你要开足马力努力学习,先为自己再为祖国,虽然你更方面都还凑合,但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嘘……”赵春深弯下腰将食指放在我的唇上,眼中含着笑意,“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看来你挺明白的。”
“我当然明白,”嘴唇上麻麻痒痒的,我觉得脸烧得厉害,借着抹汗的机会挪来了赵春深的手。
“那你自己还逃课。”赵春深直起腰比量了一下我的个头,“矮冬瓜,你得补钙啊,还是这么矮,都不长个吗?”
“谁说我逃课了!”我往后退了一步,扬着脸辩解,“我只是趁着午休的时间来看你,钟家有车,来往方便。”
“是吗?”赵春深拎了拎我的书包带,笑眯眯地摸了摸鼻子,“你是太爱学习了,还是太喜欢这个书包了?午休的时间还背着它到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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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时候我悄悄回了赵家,爸爸周四上晚班,我回到钟家前妈妈找到了一个看护的工作,不知道现在在还是不在。
院子还是原来的院子,那把破烂的椅子依旧戳在水龙头旁,石大婶的扫帚梅开得泼辣,一簇簇一丛丛高得得有一米半,院子前的柿子树已经结满了青色的果子,一个个比拳头还大,再过两个月就能摘了吧?
我打量着自家的小院,想进去,又停住了脚步。
“不知道素素怎么样了?”妈妈坐在门坎上摘着一捆韭菜,“她喜欢吃韭菜馅的饺子,不知道钟家能不能给她做。”
爸爸靠在躺椅上,挥动着蒲扇叹了口气:“钟家那么有钱,素素想吃什么还不有什么。”
“这话不对,”妈妈挽了挽衣袖,“孩子得从小养起来才亲,素素那么小就跟在咱们跟前,脾气秉性咱们都摸得熟熟的,不是钟家人能够比得了的。”
“也对,素素晚上爱踢被子,这么大热的天钟家一定得开空调,千万别凉着,要不你给钟太太打个电话,告诉她晚上可得给素素盖好了肚子,素素一凉着就肚子疼。”爸爸放下蒲扇,趿拉上拖鞋,准备站起来。
“老赵……”妈妈看了爸爸一眼,垂下头去,“我们答应过的,以后再也不见素素。”
我只觉得耳朵“嗡”的一下子响了起来,以后再也不见我的面?不是钟妈妈不允许他们不见我,而是他们再也不见我?
摸在门上的手软了下来,我靠在门上,听到钟爸爸说:“你这是卖了女儿啊!钱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超出提纲三章了,唉。
☆、part66-68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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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的话在我的心中划下了一道伤痕,妈说:“这钱可以给春儿买把更好的琴,春儿念书住校处处都得花钱,你的腿也不好,得找家医院好好看看,要治好了好不知道得花多少钱。”
回答妈妈的只是一句沉重的叹息。
我觉得心疼,又不知道为什么会疼……爸妈没有错,我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凭什么向他们索要关爱,但我又有一种被丢弃的失落感,这种失落不是舒适的环境和美味的事物能够弥补的。我在心里不断假设着两个问题:
如果当初没有走失该多好?那么我会顺理成章的和钟爸爸和钟妈妈亲近;
如果钟妈妈没有将我认回去该多好?那么我还会跟赵春深挤在一间小屋子里,斗气撒娇。
这些假设折磨得我心力交瘁,现实太沉重,理想负荷不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到的钟家,开门的是钟景欣,她瞪大眼睛好奇地瞧着我:“赵素素,你胆子挺大呀,居然敢连着逃学三天。”
我的心“咯噔”一下,以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挑衅姿态看看钟妈妈,她只微笑拉过我:“吃饭吧,我让厨房给你做了鲫鱼汤,吃肉的时候小心点,刺儿多。”
“喂,怎么不说话?”钟景欣推了推我,“我跟你说话呢不知道吗?”
“爸!”钟景欣嘟嘟嘴巴,“你总说我跟她不亲,她根本就不理我。”
钟爸爸抬头看了我看,眉头迅速一蹙分开:“然然,姐姐跟你说话呢。”
“哦,”我扒了一口饭,“我不知道她在叫我。”说完我冲钟景欣一笑:“不是我不搭理你,是你叫错了,我现在叫钟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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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我在司机的监视下进了学校,进教室的时候发现我的同桌换了一个人,此人包子样的圆脸,圆滚滚的眼珠子晃了晃,冲我甜甜一笑,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赵素素,咱们又见面了。”
“陆丁……”我将书包砸在桌子上,“咱俩前世是不是冤家?”
“咱俩前世是不是冤家我不知道,”陆丁晃了晃粗胖的手指,“但是这世一定是冤家。”说到这里眼珠子一瞪:“明人不做暗事,我得把我的任务跟你阐述清楚,首先,作为你的同桌,我有义务督促你学习,其次,作为你妈妈的朋友的儿子,我有义务监督你按时上下学。”
“切……”我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枕着胳膊瞅着窗外,“拉大旗扯虎皮,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你把我夸得太苗条了,”陆丁撑着下巴眯起眼睛,“有胆量你就试试。”
“我还真有这个胆量,我现在就离开教室你信不信?”我扯起书包带作势要走,本以为陆丁会伸手拦下来,谁知道他离开位子给我让了道:“请便,我只负责汇报,不负责拦截,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妈妈可说了,如果你再不听话的话就送你到加拿大念书。”
抬起的腿收了回来,我悻悻地坐了下去。
“怎么样?怕了吧……”陆丁得意地戳戳自己的腮帮子,“赵素素,原话还给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我怕什么?”我瞪了他一眼,“去加拿大最好了,正好甩掉你。”
“那可不一定!”陆丁瞧着二郎腿,有手指悠闲地瞧着桌子,“我可以让我妈也把我送到加拿大读书,顺便说一句……我妈跟你妈说,咱俩年纪相当,青梅竹马,正合适。”
“呸,”我捞起一本书甩到他的脸上,“不害臊,谁跟你青梅竹马了,癞蛤蟆照哈哈镜,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青蛙王子了?”
陆丁笑眯眯地看着我,眼中泛着我熟悉的恶毒光芒:“嘿,灰姑娘换上名牌不就当自己是白雪公主了吗?赵素素,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就是喜欢赵春深吗?现在赵家也不要你了,你再也没有理由扒着赵春深不放了,难受吧?”
血蹭的一下子从脖子根窜到了脑门,我梗着脖子瞪着他:“胡说什么!”
“戳到痛处了吧!”陆丁笑得眼不见牙, “你是不是晚上难受得捂在被窝里直哭?跟钱比感情算什么,赵素素,你真是又傻又天真!”
“啪!”我一巴掌甩到了陆丁的胖脸上。
人声鼎沸的教室忽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打在我的身上。陆丁僵在那里,一脸的难以置信,我瞅了瞅自己的手,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后面一个同学惨叫一声跑了出去:“打人了,打人了!”
从此,钟景然一战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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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年多的时间我都没再找过赵春深,让我隐隐觉得失落的是,赵春深也没有再找过我,我们从两条别扭的相交线忽然变成了两条平行线。
我仿佛被赵家遗忘了,又仿佛是主动将赵家遗忘了,但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我每天都觉得自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这种飘飘忽忽的失重感觉中,我迎来了自己的十五岁生日,我真正的生日比赵家给我定的生日早四个月,正月十七。
钟景欣拉着陆岸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不时捂着嘴巴发出一阵娇笑,她那只放在心肝上的宠物暹罗猫跳跳被她丢在了脚下,跳跳扒拉扒拉爪子挪到我的跟前,我弯下腰摸摸它的脑袋,跳跳梗起脖子,轻蔑地瞟了我一眼,窜回到主人的怀里。
“乖跳跳,”钟景欣笑得花枝乱颤,“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宠物,陆岸你信不信,贵族气质其实是与生俱来的。”
陆岸瞅着手中的一份报纸,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抬头看看我:“你上次跟我说的那道题解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