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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板都说要饿死了,那别人还活不活了?
  我想,贵府的夫人们总不至于每天都要吃金银翡翠玛瑙之类的才能过日子吧?”那年轻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做工精致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擦嘴角的茶渍,不咸不淡的揶揄道。
  “你!”听了这明摆着带有挑衅色彩的话,冯老板脸色一变,可又不好发作。只因这说话的年轻人名叫苏岑,别看他年纪虽小,但他的来头却实在不小。
  虽然表面上,他们苏家只是目前江苏比较有实力的一家粮行。但实际上他们苏府在本城的粮食、丝绸、药材市场上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横亘多个紧密联系民生的产业。因而,就是他冯大发也不敢轻易开罪。
  可当着这满屋同行的面,让他就这样生生的咽下这口气又实在是不甘心。故冯大发干笑了一下,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台。
  他半真半假的的责备道,“苏贤侄这是哪儿的话?你冯叔叔家中养的又不是什么怪物,怎么会吃翡翠玛瑙过日子?呵呵,你们年轻人啊,说话就是没轻没重的。”
  见冯大发竟在自己面前端起了长辈的架势,苏岑又哪里肯买他的帐?
  苏小弟‘刷’的一下合起手中的折扇,微一挑眉,状作苦恼拿扇柄点点下巴道,“呵呵,冯叔叔?这倒真是奇了。我记得家父似乎只有两位表兄啊。一位就是现今咱们江苏丝绸总会的会长。而另一位伯伯十年前就高中榜眼了,现在在国子监作祭酒。至于您……”他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冯大发,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们家可是高攀不起啊。”
  苏岑话音未落,周围立时就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那冯大发平日里一张粪嘴,没少得罪人。此时众人又哪里肯放弃这么个奚落他的好机会?
  “活该,!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看他那张老脸该往哪里放……”坐在冯大发对面的李老板向来与他不和,故率先嘲讽道。
  “哎,你也别这么刻薄啊。好歹人家冯老板在江苏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呀。”李老板旁边的男人幸灾乐祸的说道。
  “我呸!”李老板不屑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正眼都懒得看冯大发一下。
  “就他?切,他去给人家苏老爷提鞋都不配!还舔着脸在这儿自称什么‘冯叔叔’,我都替他丢人!”
  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无疑是在冯大发本就怒火中烧的心里又加了一把柴。他那一张臃肿的老脸几乎都给气的五官变形了。
  “嘭!”的一声,冯大发拍案而起,喘着粗气走向苏岑,伸出手指指着他吼道,“你、你、你这黄口小儿,我和你父亲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竟敢和我这么说话?!信不信我……”话未说完,冯大发忽然自己竟被定在了原处!
  他大张着嘴,平举着胳膊,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呆头呆脑的样子显得分外滑稽。
  “老冯大概是有酒了。来人啊,带他下去醒醒酒再来。”坐在首位下手,从开始就一直没有吭声的封爷,忽然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这个人在这儿似乎很有地位。他一张嘴,周围立刻就安静了下来。片刻过后,几名严府的家丁便跑了进来,利索的将浑身不得动弹的冯大发给拖了出去。
  “苏老板可千万不要见怪啊。”封爷客气的对苏岑笑道,“老冯这人的嘴巴一向就臭,吃了多少亏都改不了。”
  “您严重了。”面对封爷,苏岑倒是不敢再托大。他神色一正,放下手中的茶盏,微一躬身道,“都是晚辈年少轻狂,言语有失。让封爷您见笑了……”
  “呵呵,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封爷淡笑着摆手道,“虽然现在严爷还没有到,但大家不妨先谈谈对眼下局势的看法。”他威严的缓缓扫视着屋内众人,“怎么着都比坐在这儿互相耍嘴皮子的好吧?”
  “是、是,封爷说的是啊……”众人都低下头诺诺的答应道。
  苏岑若有所思的盯着上座的封爷。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既不是江苏任何一家有头脸的粮行的老板,也不是这严府的什么亲戚。凭什么就能坐在这里颐指气使的?主人家都没有到,他竟然就敢说“大家不妨先谈谈对眼下局势的看法”!甚至连严府的家丁他竟然都可以任意差遣。这其中一定大有玄机啊……
  还有刚才那一手隔空点穴,显然还是个练家子。苏岑微眯着眼,心里忽然蓦的一谎。
  这江苏城内,短短数日之间竟聚集了如此多的神秘人物。似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那依封爷您的意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李老板讨好的笑道,“是不是应该降价出售?”
  封爷不甚赞同的摇摇头道,“最好还是不要轻言降价。因为这价钱啊一旦降了,想再涨上去可就难了。”
  “可如果我们一直这样死扛着,再过一阵应季的粮食就熟了。等新粮一上市,我们手上的陈粮就会变成一堆垃圾。到时大家可就都血本无归了啊……”苏岑端起茶盏微抿了一口茶,皱着眉道,“我还是比较赞同李老板的看法,低价出售!这样虽然我们会少赚一些,但总好过鸡飞蛋打不是?”
  “什么?!会血本无归?!”志诚粮行的老板王志诚惊呼一声,竟急切的起身跑上前抓住了封爷的手。“那我们还是赶紧降价吧!省的夜长梦多啊!”
  这志诚粮行是目下在座的八家粮行中规模最小的一家,而这王志诚的为人其实也尚算忠厚。但奈何他本性懦弱,又身处这一群豺狼虎豹之间。因而除了为虎作伥,竟毫无其他办法。
  封爷目光凌厉的扫了王志诚一眼,狠狠地甩开了王志成的手。“现在楚风楼的情况我们还没有摸清楚呢,你在这儿瞎咋呼什么?!没准他们也就是在虚张声势,撑不了几天了呢!”
  “封兄弟说的没错!”严世雄大踏步的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见他来了,除了封爷以外的所有人都连忙起身相迎。
  “行了,都坐下、都坐下。”严世雄大大咧咧的坐到了主座上,然后伸出右手向下压着对众人道。
  封爷听了严世雄的话眼前一亮,“严爷您是不是收到什么关于楚风楼的消息了?”
  “嘿嘿,是有消息。不过不是给我的,是给你的。”严爷不好意思的笑笑,摸摸头,竟也显出了几分憨厚。“刚才福桐大人派人来过,让通知你一声,说千万别慌,那个楚风楼根本就没多少存粮……”
  “请您说重点好吗?就算她楚风楼存粮不多,我们也不可能一直这么跟她耗下去啊!”严世雄话未说完,封爷便打断道。
  见封爷如此目中无人,严世雄眼中立时闪过一丝不悦之色。
  他淡淡地瞄了一眼封爷道,“当然不是。据可靠消息,明日楚风楼会将一批沙子谎称为大米运进城,目的无非是想安那些灾民的心,顺便也是给我们施压。
  只要明天我们能当场揭露那个妮子的谎言,现场必定会打乱,而那些灾民知道自己被骗了大概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一定会闹得不可收拾的!哈哈哈哈……”
  “可这也并不会给楚风楼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啊。毕竟,她就算骗了灾民,最多也就是再被人非议一番而已。”苏岑不解的问道,“值得我们冒如此大的风险,去賒粥现场捣乱吗?”
  “呵呵,”严世雄狰狞的一笑,嗜血的残暴之气到此刻才真正显现出来。“她可不是欺骗灾民这么简单,她那是在煽动灾民闹事!意图谋反!”
  本来热闹的大厅一下子就寂静了下来,众人都懵了似的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封爷率先打破了这压抑的沉寂,“敢问严爷,这是您的想法,还是……”
  “哼,你说呢?”严世雄虎目一瞪,双手抱拳向上空一举。“这自然是上头的意思。”
  封爷心下一惊,如果这个上头指的是福桐。那在座的人都和福桐打过照面,也没必要这么藏着掖着。可既然这严世雄以“上头”两字含糊带过,想必那位就只能是福桐的主子——索相爷了!
  竟然连索相都开始亲自插手江苏的事儿了吗?封爷强自按捺住心里的激动,看来他的机会来了!如果这次事情办的漂亮,被索爷相中了的话,那飞黄腾达岂非指日可待?
  封爷抬眼和严世雄的眼神一碰,又飞快的闪了开来。
  其他的几家粮行代表犹是摸不着头脑。这不就只是几户商家和楚风楼在争利吗?怎么好好的会扯到谋反上?有必要把事情搞的这么大吗?
  一时间,屋内的几位粮行东家都沉默了下来,既不支持,也没说反对。
  只那苏岑因为家中有人在朝中当官,所以很快便参透了这个中玄机。
  看严爷说话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想必这位“上头”可是一个比福桐来头要大得多的人。而这福桐又是索额图一党的中坚力量,再联想起那顶“谋逆”的大帽子,有些东西就呼之欲出了!
  这江苏之争早就不是一场普通的商战了,而是眼下朝廷两大党派——索党和明日轩之间的一场党争!这索额图八成是想要利用这次的事儿,排除异己,将明日轩整个儿拖下水!
  苏岑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不禁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们苏家本来只是想趁乱捞点银子罢了,怎么好好的竟会卷入这场无妄之灾啊?!
  他几不可见的抬眼悄悄观察了一下严爷和封爷,心下暗暗思量起来。自己这会儿想要全身而退显然是不可能了,唯有将全部的砝码都压上一边,才有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是……要押给哪边?
  苏岑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面上虽然仍是一派云淡风轻,但手心里却早已布满了冷汗。他知道,这次如果一旦押错了宝,苏家的百年基业恐怕就都要毁于一旦了!
  他的脑中紧张的思索着。这索额图身居高位数年,亲信早已布满朝野,加之他又是太子的人,实力实在不容小觑。但这明日轩也算的上后起之秀,短短数年就网罗进了一大批的京中贵胄。最难得的是行事手段向来温和,又占了民心这一条,似乎也不好对付啊……
  对了!这事儿还是问下大伯的意见比较好。毕竟他在京里当官,对两党之间的胜负之数更有把握。苏岑暗地里打定了主意后,才慢慢松开了紧握着的拳,状作无事的叫身后的婢女给他换盏热茶。
  这时,王志诚忽然鼓起勇气,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对上座的严爷打躬作揖着陪笑道,“严、严爷啊……小的天性蠢钝,干不来这些大事儿的。能不能容我现在退出江苏米行行会,省的误了大家的事儿啊。”
  “哦?”严爷挑高了声音,面上恍若结了一层寒霜一般。“王老板此言差矣。既然入了我这个门,大家就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现在你赚过了银子就想抽身离开,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我只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啊!”听着严世雄那声如洪钟的吼声,王志成吓得一下子就瘫倒回了座位里,神经质似的拼命摆手告饶道,“严爷您赎罪啊,您饶了我这一次吧……”
  严爷不屑的看了王志成一眼,心里暗骂了一声‘怂包’!
  “还有谁现在想打退堂鼓吗?”严爷威严的扫视了众人一眼,见无人应声方满意的笑道,“这就好,大家有福一起享,这有难嘛……自然也要一同当了!”
  封爷却有些不耐烦他的啰嗦。“好了,严爷我们还是说正题吧。这谋反的罪名也不是我们说是就是的。况且那个福清的来头似乎不小,就算侥幸让我们把她弄进牢里了,还是会有人来给她翻案啊。”
  严爷张口欲言,忽又觉得这么机密的事儿还是不方便当着一堆人的面说,遂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扭头对堂下的一干人等摆手笑道,“好了,各位都早些回府休息吧。明日就等着粮食大卖吧!哈哈……”
  那些人巴不得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呢,一听严爷的这句话,都赶紧忙不迭的往外走去。唯独苏岑心事忡忡,故意落后了众人几步,想听听严爷待会儿要说些什么机密之事。
  可就在他悄悄回头的一霎那,恰好对上了封爷略带怀疑的打量,只得加快脚步迈出了门。
  待其他人都退出去了以后,严爷才狡猾的笑笑,眉头上的皱纹几乎都蜷成了一朵花。
  “这有什么难办的?只要明个儿我们趁着灾民指责那个小妮子的时候,把巡抚大人请过去。先以煽动灾民的罪名将她扣到牢里,然后再悄悄的把她处理掉!”严爷阴狠的一个手刀下去,“到时候不管我们给她安什么罪,她也不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反驳了不是?”
  封爷思量了一下,虽然这个办法算不上聪明。但只要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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