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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内很快便又恢复了起初的热闹。
  首座的康熙和福清,不时相视而笑,偶尔低低交谈几句,就仿佛两人之间从未产生过任何矛盾一般。
  此情此景,落在外人眼中,可就真是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恩爱夫妻了。
  维克多一直怔怔的望着,高高在上的两人。
  从刚进门时的紧张期待,到后来见到福清时的兴奋喜悦,再到现在的苦涩与绝望。
  短短一个时辰里,维克多经历的大喜大悲,不亚于他在俄罗斯艰辛挣扎半年的感觉。
  原来,没有他的日子里,她一样可以过的很好……
  这样的认知,几乎让维克多的心揪作了一团。
  他端起酒杯,狠狠的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杯酒。
  这一开头,后面就有些刹不住了。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等到后来多罗发现到不对劲儿的时候,就已经劝不了了。
  待某个武将即兴出来耍了几下长枪过后,下面马上便响起了一片喝彩声。策旺也不知在想什么呢,竟突然在底下高声喊道,“皇上,俄罗斯三王子也极精通中国武艺。依臣看,几乎不亚于刚才那位将军呢。”
  他的语气微带傲慢,让在场众人,都不禁感到了些许不快。
  看着大伙儿颇有些不信的样子,维克多脑子一热,竟猛地站起来,对康熙一躬身,略带醉意的说道,“皇、皇上,小王的确是稍懂些中国功夫的。今儿个就献一献丑,不知您是否愿意赏脸一观?”
  康熙淡淡的笑道,“朕自然乐意之极。请。”
  马上便有奴才,给维克多送上了仿制的兵器。
  维克多用手掂了掂,是木头的,有些轻。不过因为是剑,所以还算顺手。
  他轻轻一跃,便从外宾席翻到了殿中央。落地时,脚步略微踉跄了一下。
  福清不知怎的,忽觉心念一动,下意识的便想过去扶,幸好她的一只手还被康熙拉着呢,这才没有出洋相。
  康熙有些奇怪的看了福清一眼,低声问道,“怎么了?要什么吗?”
  福清摇摇头,垂下眸子,抬手摁了下自己的太阳穴,说:“没事。”
  她嘴上说着没事,但心里却越来越慌乱了。
  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一直忍不住,要去关注那个维克多?
  他,好像给了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似曾……相识。
  而此时,大殿内已经响起了,同维克多舞剑节奏相近的曲子。
  当福清抬起头,刚一看向正在动作的维克多的时候,她整个人便都呆住了!
  维克多的一招一式,一进一退,一起一跃,竟都与幕凉分毫不差!
  剑舞渐渐走向了高潮,乐曲的声调也越发高亢。
  维克多拼尽全力的,去挥舞手中的剑。仿若要将自己一生的喜怒哀乐,都在这场表演中耗尽了一般。
  每一次出剑、收剑,都恍惚在讲述一个古老而悲伤的故事,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停止了交谈,屏气凝神的看向他。
  一时间,坐的满满当当的昭阳殿内,竟是一声咳喘不闻。
  八角鼓、箜篌、古琴、琵琶、长笛、三弦,一声高过一声的冲击上人们的耳膜,几乎压的大伙儿喘不过气来。
  终于,随着一声重锤,幕凉最后一次奋力跃起,凌空挽起了双釉剑花。然后,宛若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浑身脱力的跌落在地……
  音乐就此嘎然而止。然而所有人,包括随侍在侧的奴才们,却都仍双目圆睁,嘴巴微张,愣愣的呆在原处。好似是还沉浸在维克多的故事中,回不过神来一样。
  就在这一片静默之中,福清却缓缓站了起来,带着满脸的泪水,绽开了一抹打从心底而生的欢喜笑容。
  灿烂到……近乎耀眼的笑容。
  是他,真的是他。
  他听到了她的思念与呼唤,听到了她的惶恐与不安,带着上苍的仁慈和怜悯,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康熙心中一紧,蓦的感到了强烈的恐惧。
  一种即将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的恐惧。
  他几近于粗鲁的硬拽了一把福清,低吼道,“你去哪儿?给朕坐下!”
  但福清就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康熙的话似的。
  她,机械的挣了挣康熙的手,发现无法摆脱,竟下意识的微一运气,硬是用真气震开了康熙。
  福清神色恍惚的,一步一步走下御台。
  曾几何时,朝花夕拾内,年幼的一对男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羡煞多少旁人?
  桃花园间,幕凉恭谨的站在距离福清两步之远的地方,低着头道,“主子,您的剑不能这样拿的,否则很容易割伤自己的。”
  福清任性的一嘟嘴,说:“那你倒是过来教我啊!你躲那么远,我哪里看的清?”
  燕其山前,幕凉无奈的回身看向远处的福清,说:“主子,其实您真的不必日日陪我出来练功的,我早已习惯一个人了。”
  福清却淘气的歪歪头,故意学着他的语调,一板一眼的说道,“幕凉,其实你真的不必再劝我了,我早已习惯两个人了。”
  下人房里,幕凉叹着气,再一次重复着已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话。“主子,请您不要再为我准备宵夜了。不然,若是被老主子知道了,我一定会受罚的……”
  福清却满不在乎的一摆手,说:“没事,反正我做都做了,你不吃也要受罚的,所以还是吃了吧。”
  …………
  大滴大滴的眼泪,争先恐后的从福清的眼眶中滚落了出来。
  她的脚步由慢到快。最后,竟是飞奔着,直直的扑进了维克多的怀中!
  一句带着哭腔的破碎之声,在这寂静的大殿内回荡。
  “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的有多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滴们,乃们知不知道,我等乃们的花,等的有多辛苦?_
  荷花池内的小船
  福清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抱着俄罗斯三王子维克多失声痛哭。并且,对康熙一再的出声警告充耳不闻,着实令康熙颜面扫地。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康熙真的感觉自己的忍耐力,已经濒临崩溃了。
  他咬着牙,最后一次说道,“福清,朕命令你松手、回来!你听到没有?!”
  康熙的话音还没落呢,就见福清缓缓推开了紧抱着的维克多。康熙稍稍舒了一口气,脸色总算好看了些许。
  然而,下一瞬,他的脸便又彻底黑了下来。
  只见福清在推开了维克多之后,却并未起身回到御台。而是半跪在地上,痴痴的看着身前维克多俊朗的面孔。
  她伸出葱白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勾勒过幕凉现在的面部轮廓,含着泪笑道,“你……真的变化很大。不过,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你。”
  听到福清的话,维克多的身子,立时剧烈的一颤。随即,他便哆嗦着抬起手,覆上了福清的手。
  “你没有忘了我?”一滴泪自他的脸颊上滑落,他低下头,喃喃的说道,“真好……”
  望着底下二人缠绵悱恻的对视,康熙终于忍无可忍的拍案而起,阴沉着脸道,“福清宫主御前失仪,举止放荡,实悿在妃嫔之列。
  自即日起,革去其一切封号,免除所有俸禄,闭门思过三月,抄写《女戒》《女则》各一百遍!”
  “哼!”说罢,他便气冲冲的拂袖离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样就……完了?
  革去封位,免掉俸禄,再加上一个小儿科的罚抄书就算了?
  这皇上对福清宫主,也未免太纵容了些吧?所有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与自己相同的想法。
  不过,这话他们可不敢挂在嘴边,连皇上都管不了的女人,他们又凭什么置喙?
  于是,这满殿的文武官员,加上各族亲贵们,便都唯有尴尬的微垂着头,呆在原处。
  最后,还是最怕惹上内宫纠纷的飞扬古,率先走上前,对胤礽躬身道,“太子殿下,既然宴席已罢,臣等就先告退了。”
  众人一听这话,也立刻都蜂拥而上,依样画葫芦的向太子跪安。
  胤礽这会儿正愁这场大戏该怎么落幕呢,见众人都装傻,他也乐得糊涂,遂含糊的摆手道,“好,各位大人便先行回府吧。想必皇阿玛回头还会有恩旨的。”
  等到胤礽看着所有大臣都离开了,又亲自将裕亲王及几位蒙古可汗们送出了门,这才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同多罗他们复又回到殿内去收拾残局。
  熟料到,等他们再返还昭阳殿,哪里还能看到福清和幕凉的身影?
  胤礽望着空落的大殿,一下子就急了,冲着周围的下人大喊道,“宫主呢?三王子呢?他们去哪儿了?!”
  一名宫女乍着胆子上前答道,“奴婢刚才看到,宫主与三王子结伴出去了……”
  “什么?!”胤礽的脸一下子就扭曲了。他回头看看外面漆黑的夜色,近乎咆哮的大嚷道,“都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能让宫主和维克多单独出去了呢?这万一要是……”
  他顿了下,顾念着两国的邦交,终是不好用太过分的词语来形容,遂只好拐了个弯,咬着牙道,“要是磕着碰着了谁,这责任谁来负?!”
  下人们都眼含茫然的看向胤礽,觉的胤礽这话说的真是奇怪极了。
  他们俩都这么大的人了,晚上走个路还能摔着了?
  更何况,以福清和维克多的身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根本就没有权利干涉人家要去哪里啊。
  多罗见胤礽越说不靠谱了,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他低声劝道,“殿下请稍安勿躁。我家院士和三王子在一起,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胤礽却有些烦躁的甩开了多罗的手,说:“你才认识那个维克多几天啊?就能为他打包票了?”
  多罗犹豫了一下后,对胤礽示意了一下,将他带到了僻静处,方压低了声音道,“不瞒殿下,三王子与我和院士,都是旧识了……”
  胤礽眼里闪了闪。
  他当然知道,福清与维克多一定是早就认识的。不然,也不可能会有今天的这出戏了。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旧识,才会让两人这般激动的当场抱在了一起?
  胤礽强忍下心里的酸味儿,故作无事的问道,“哦?院士与他的关系很好吗?好到何种地步了?”
  多罗通过这段日子的冷眼旁观,对胤礽的心思也算猜出了几分。
  恐怕太子殿下对院士的感情,已经不那么单纯了碍…
  想到这儿,多罗不禁有些头疼。
  这段时间,福清与康熙频繁的出现问题,甚至已经闹到了分居的地步了。
  作为一个已留在福清身边长达八年之久的人,多罗心里比谁都清楚。福清虽时常显出小女儿的娇态,但要强程度却绝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子。
  以她这样的性格,其实根本就不适合和位尊九五的康熙在一起。
  两人的分别之期,可能已经不远了。
  在这样敏感的时刻,若是胤礽再出来掺和一脚,那才真是乱上加乱了。
  多罗思虑再三,干脆决定将胤礽的这点小心思,扼杀在萌芽阶段。
  反正胤礽现在也算是和明日轩一条船的了,也不怕他会出去乱说。
  多罗谨慎的打量了下周围,见的确是没有人经过,方覆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他俩的关系有多好,我没法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有一天院士离开了皇上,那一定与维克多有直接的关系。”
  多罗的话,就宛若一盆凉水,突然从胤礽的头上浇了下来。
  他的身体,骤然便僵硬了……
  荷花池内,一叶小舟在波光粼粼的湖泊上飘荡。微风习习,几只飞鸟不时掠过,为这静谧的黑夜,平添了几分安逸的气氛。
  福清与幕凉相依而坐,没有人去掌控舟行进的方向,只是随波逐流而已。
  轻微的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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