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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程那辆三门林肯。
司机不在车里,看来朱程会在楼里呆很久。
停车场的灯光暗淡,能见度不高,肖文锁了车门,提着公事包向电梯走。
脚步声在阔大的空间回荡,一步一步,清晰放大。
肖文走了数步,停住。
忽然有点不安。
肖文站定了,脚步声消失,停车场内又变得安静,静得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更强的不安,有被窥视的感觉。
肖文握住公事包柄的手指紧了紧,另一只手随意整了整衣摆,继续往前走。
越走速度越快,急促的脚步声愈加响亮,眼见走到电梯前,肖文伸手按钮。
“叮”,门开。
一条大棒从电梯里挥出来,肖文本能的后退闪开,棒头带到他的新眼镜,“啪嗒”落地。
几乎同一瞬,脑后一记重击,还来不及觉得痛,肖文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醒来后人已在电梯里,肖文慢慢的睁开眼,打量了下周围环境。
电梯仍停在一楼,袭击他的人显然已离去,带走了他的公事包。
后脑很痛,伸手摸了摸,湿漉漉一手血,旧伤刚愈新伤又来,难道真是报应?
肖文撑住电梯壁,艰难的站直身,按了十三楼的键。
把腕表凑近了看,他昏迷的时间只过去五分钟。虽然五分钟已能做很多事。
比如带着账簿逃脱朱程的势力范围。
会是谁?肖文眯起眼望着一级级上升的楼层数字。若论得利者,最大的嫌疑是许乐天。
不,不会是他。
为什么不是他?
肖文闭上眼。
许乐天假设了这本账簿存在,许乐天要求他去偷,许乐天没有再向他问起……前后矛盾的行为,事如无常必为妖。
可是许乐天怎么知道他拿到了账簿并且此时此刻带在身上?
太多疑点无法解释,而且……肖文睁开眼,电梯到达,门缓缓滑开。
而且,他相信他,不论乐天,还是许乐天。
出了电梯,靠到墙上休息一会儿,等眩晕感稍退,肖文扶着墙走到总经理室,敲门。
没有回应。
肖文又敲了敲,稍微加重力道,门应手而开。
灯开着,书架的间隔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人。
肖文没有进去,转身走向长廊尽头,十三楼只有总经理室和会议室。
推开虚掩的会议室门,迎面一阵清凉夜风,室内没有亮灯,又没有眼镜,肖文眼前一片模糊。
他现在分外心疼他的新眼镜。
“肖文?我在这里。”
朱程的声音,却又不像朱程的声音。
朱程的声音偏低,声线清晰音调柔和,即使他在下命令也令人如沐春风。
这声音却低沉含混,还略微沙哑。
肖文看向声音来处,关上会议室门,眼睛逐渐适应黑暗。
果然是朱程。
真的是朱程?
没有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一切尽在掌握的高姿态,甚至没有贵族似的礼下于人——朱程正趴在会议室的长桌上,抬起一张头发蓬乱,眼圈乌青,下巴上胡渣点点的脸。
肖文面无表情的与朱程对视一会儿。
朱程先低下头,右手动了动,肖文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一瓶酒和盛了大半杯酒的酒杯。朱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再倒酒,喝干。
肖文看着他喝了四五杯,头又开始晕,干脆坐了下来。
会议室里所有的窗户都开着,窗帘被风吹得打在墙上“扑扑”作响,夜风裹着雨丝从身后扑向肖文,他一动不动。
朱程一直在喝酒。
风声、雨声、窗帘拍击声、瓶口与酒杯清脆的碰撞声。
两个人沉默得仿佛不存在。
朱程倒完整瓶酒,扬手把酒瓶掷出窗外,远处传来“哗啦”轻响。
他看着肖文,眼睛里有醉意,却很清醒的道:“你要给我什么东西?”
肖文道:“那本你用《孙子兵法》伪装的账簿。我无意中发现,代你保管。现在没有了,刚才在停车场被人抢走。”
朱程向后一仰,缓缓站起身,走到肖文面前,一手按住他的肩膀。
“你知道那本账簿对我有多重要?”
“知道。”
“你知道我现在经不起更多打击?”
“知道。”
朱程笑了笑,肖文平静的道:“在我手上丢的,我负责找回来。”
朱程俯首在他耳边说话,肖文仰面看着他,两人的距离一时极近,近得两双眼第一次不及防备的望入对方,刹那间直达内心。
肖文看着朱程的眼,眼白白得泛蓝,因为聚光而收缩的瞳仁……朱程到底安排了怎样的毒计,这一场狩猎,他和他各有几分胜算?
晕眩更剧烈,后脑的伤难道还没止血,肖文恍忽中没有察觉朱程的脸越来越近。
唇和唇,碰到一起。
正文 第22章 看不清
肖文闭了闭眼。
唇上有湿濡的厮磨的感觉,有人在吻他,一个男人在吻他这个男人。
肖文背靠着椅背,微微仰着脸,朱程一手握住他的肩膀,一手固定住他的后脑,辗转亲吻他。
肖文没有反抗。
比起生理的反应,他更需要时间厘清朱程的行为动机。
不,他不认为朱程会“爱”他,对他有欲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种很微妙的联系,以肖文长时期对朱程的观察,如果朱程对他有一丝一毫额外的情感,他一定能及早察觉。
并且充分利用。
朱程再高深莫测,他仍是个人。
排除感情因素,朱程的吻到底为了什么?是什么会让一个男人忽然去亲吻同性?
朱程的吻更加深入,舌尖挑开肖文唇瓣钻入齿间,肩头的手顺着肩线抚到胸前,轻巧的解开衬衣钮扣,滑入——
肖文如梦初醒的睁开眼,一把抓住那只手,扭头闪避朱程的吻。
他是真的被敲昏了头,居然在被强吻的情况下思考原因而不是第一时间——“砰!”肖文一拳擂到朱程脸上,朱程不由自主松开他,踉跄倒退。
很巧,几乎与许乐天向肖文挥拳的相同位置,朱程的脸迅速肿起。
朱程站稳了,摸了摸脸,神色有些怔忡。
肖文慢慢的收回手,坐在椅上沉默的看着他。
两人对峙许时,风吹得窗玻璃飒飒响,远处传来车辆经过的声音和细碎的雨声……“扑”一声,整幅窗帘拍打到窗上,绞住窗框。
室内更暗了,两人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朱程一步一步走近。
肖文撑住桌面站起身,双腿很软,头晕之外又出现耳鸣。
没等他站稳,朱程扑过来,硬把他压倒在桌面上。
仍然看不清表情,虽然那张脸近在咫尺,呼吸交融。
肖文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朱程鼻息间的酒气浓郁,让他的意识更为模糊,脑中出现如同电视信号接收不良的晃动画面。
朱程的吻并不讨厌。
有一个人的吻却能令他喜悦。
……那是谁?
肖文无声的挣扎,朱程紧紧的拥抱他,两个人似乎都忘了他们的聪明机变狡计百出,试图用并不擅长的体能制服对方。
肖文忽然一个激灵,衬衣领口不知何时被扯开,朱程在他颈侧狠狠咬了一口。
齿尖入肉的痛楚令他清醒了几分,停止动作,冷冷的垂眸看压在身上的男人。
他只能看到朱程的伏在他颈间黑色的头颅。
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反抗,只不过,需要你承担后果。
感觉身下躯体突然放松,朱程奇怪的松了口,也抬头看他。
四目交投,看不清啊……即使离得再近,也看不清。
数秒后,朱程收紧抱着肖文的双臂,埋下头,轻轻叫了一声。
“小昭。”
肖文怔住。
“小昭。”
朱程重复道,低低的喝过酒的喑哑的声音,分不清声音中的痛苦来自酒精或是人心。
肖文的目光闪了闪,盯着朱程的头顶。
他不认为自己跟小昭有半点相似之处,也不认为一瓶酒能让朱程有如此诡异的“酒后乱性”。
那么,就是朱程想要一个借口。
为这个吻,为肖文,为他自己提供一个借口。
所以,正确答案是,这个吻真的只是一次失控的意外。
肖文的头突然更晕,晕眩到让他几乎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梦。
“啪。”
会议室的日光管闪了闪,亮起来。
肖文的眼睛被灯光晃花,听到一个声音惊讶的道:“你们在做什么?”
他眯起眼,转头看到门边的大熊。
大个子的手指还按在电灯开关上,瞠目结舌的瞪着纠缠的两人。
“程哥好像醉了。”肖文若无其事的道:“请帮帮忙。”
他又低头看了看朱程,后者安静的趴在他身上,似真似假的醉过去。
大熊大步走近,肖文示意他抓住朱程的肩膀,自己在下方使力,两人合力将朱程扶起来,靠坐到椅上。
乘大熊不注意,肖文拉拢衬衫领口,遮住了齿痕。
明亮的灯光下朱程的憔悴疲惫分外明显,大熊叹了口气,又叹口气。
肖文瞥了一眼直肠子的老实人,道:“看来你这几天都跟程哥一起,想来已经知道丰哥和昭姐的事了……你不好受,程哥也是为这个难过?”
大熊不开腔,咬得一口牙“咯吱”作响,半晌,重重点头。
“丰二,毒品那玩意儿也是沾得的?呸!小昭这个、这个婊……婊……”
他紫涨了脸,骂不出来,恨那个不争气的丫头,也恨上了自己,狠命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
“啪”一声脆响。朱程在椅上微微动了动。
“程哥需要休息,我们出去说。”肖文等他先出了会议室,走到门边又顿住脚,倒回来关上窗,拉拢窗帘。
他又看了朱程一眼,朱程垂着头,一动不动。
肖文关灯,转身出去。
大熊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件啤酒,坐在楼梯口的空地上一吹就是整瓶。
看到肖文出来,他抹了抹嘴边的啤酒泡沫,闷声的道:“程哥三天前直接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他先前去了首都,刚回c城。不是我瞒你,程哥说想要调整心情,谁都不想见。”
肖文席地坐到他旁边,“嗯”一声。大熊见他神色还是淡淡的,不阴不阳让人猜得难受,大力把酒瓶往地上一跺,瞪眼道:“你什么意思?”
肖文侧目看他,没出声。
“想说什么就说出来,骂娘也好,实在不爽就动手!别人说老子是蠢蛋,老大认了!最烦你们这种聪明人,什么都藏着掖着,宁肯一个人憋死也不愿意跟兄弟抱着哭……”他越说越激动,猛的提起一瓶啤酒到嘴边,用牙咬开瓶盖,仰头就灌。
很快灌完一瓶,大熊放下空酒瓶,打了个酒嗝,喃喃的道:“我们四个是一起长大的……一个大院里恶作剧,被大人逮住了一块儿挨揍……小昭还差点嫁给程哥,虽然后头她跟丰二搞上,程哥也从来没怪他们……”
肖文眯起眼看着阶梯下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没有眼镜,他看不清楚。
小昭和朱程间原来真有事。
“……一转眼,丰二怎么就没了,小昭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这似乎是个问句,肖文转过头,大熊却又开了一瓶酒灌入口中。
肖文看着大熊仰高的粗脖子上喉结滑动,琥珀色的酒液不停流入,想起不久前也是一杯接一杯的朱程。
朱程默不作声喝完整瓶酒,大熊却在一瓶一瓶啤酒的间隙,念叨着不知向谁的问句。
肖文又坐了一会儿,实在头晕得厉害,站起身来。
腿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