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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去洗脸!”
  药箱送过来。濯玚刚好从洗手间走出来,看见药箱上面那个红红的十字,眼神有点惊颤。蝶语想可能真是个孩子。没有很在意。抓过他手中的毛巾,把他按在沙发上,轻轻给他擦脸。
  头依旧有些晕晕的。蝶语看着濯玚,愣了一会儿。好像看着自己。只是当时给自己擦脸的那个人,是海生。
  蝶语的动作无限温柔了起来。孩子像头小兽,眼睛黑黑的,很漂亮,带着防备和机警,当然也满脸理所当然。蝶语想起刚刚他满脸的红紫颜色,就有些老大不爽。擦脸的力道忽然变重了。
  濯玚吃痛“啊”了一声。蝶语随手把毛巾扔到沙发上。
  开始上药。新伤加旧伤。双氧水消毒。然后上碘酒。蝶语的脸伏在他的手臂上,呼吸轻柔的打在濯玚肌肤上。她一只手很自然的轻轻按在他大腿,另一只手轻轻往伤口上涂抹。
  濯玚龇牙咧嘴的忍着,神情有些怪异,蝶语抬头藐视了他一眼,“有那么疼么?是不是男人?”
  男孩瞪她一眼,没出声。
  腿上的那只手,像条毛毛虫,痒的他心发疼。蝶语的脸,微微的肌肤热度,还有她的呼吸。濯玚偏头看着她,一只手悄悄抓紧了沙发坐垫。他呼吸渐深,额头上开始冒出细细的汗水。
  蝶语感觉到手下那条结实修长的腿慢慢收紧。她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看见男孩瞪了晶亮的眼睛望着自己,面色绯红。
  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常常忘记濯玚是一个成年人。于是清清冷冷的笑了。上药的那只手却加重了力道,“小屁孩,还挺激动。”
  濯玚本来就忍的辛苦,心里更委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神思恍惚,身体像挨了鞭子一样抽痛。他因此变得非常气愤,像只豹子一样一跃而起,把蝶语压倒在沙发上。
  他伏在她身上,看着她晶亮冷清的眼神。呼吸粗重。他感觉到身体底下一具更柔软的身体。他听从内心的声音,压倒了她,可是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他并不明白。这一次,如何发泄心中的怒气,难道也暴打她一顿么?
  不是的。他心里没有要打她,一点也没有。那么他的愤怒到底从何而来。
  濯玚停顿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蝶语偏头笑起来,然后又偏回头,正视着他,“你几岁了?”
  “二十三。”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很怪异。
  蝶语嗤笑,“没试过女人?”
  濯玚没回答。他不知道她所谓的“试”是什么意思。
  蝶语重又笑了,“可怜的家伙。”她扔掉手中的棉签,抱住了他的头,“你要试么?”虽然是问他,可是她已经轻轻按下他的头。
  很柔软。很温暖。很美好。濯玚觉得自己脑子里开满了五彩缤纷的肥皂泡。当他的唇被温柔的覆盖,温柔的吸允时,他停止了呼吸。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痉挛。膨胀。他被自己的变化吓到了,惊叫一声,想要跳开,可是头上的那双手轻轻拍了拍,无限温柔的抚摸安慰他。“不用怕。不用怕。”
  他听见蝶语的声音,忽然身体一紧。他低低的吼了一声。内裤湿了。
  仅仅一个吻。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觉得身体无比轻松愉快。蝶语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把他推开。然后淡淡说,“濯玚,去洗澡。”
  她像个皇帝一样,从沙发上起身,踱去餐车旁边,拉了把椅子,然后揭开盖在上面的白色餐布,先插了一块碧绿的生菜,慢慢吃起来。
  “你要是洗的慢,我就一点也不给你留。”她抬头,对他笑了笑。很清淡的笑。
  濯玚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他跑进了洗手间。
  他沉浸在刚刚的沸腾一般的感觉中,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兴奋又羞耻。
  蝶语正在外面大快朵颐。不经意抬头时,忽然发现客厅正对着大大的浴室,而且浴室是半毛玻璃的。她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高大、健康。有点像希腊文艺复兴时期画家热衷的那种人体雕塑。
  蝶语嗤笑一声,这个傻小子倒长了一副好身材。
  濯玚期期艾艾的走出来,腰上裹着大大的白毛巾。有一瞬间,蝶语以为那是海生。神思恍惚。等到回过神来,忽然发现,一张脸近在咫尺。蝶语张嘴想骂,忽然给吻了。
  很简单的吻,就是两片唇忽然覆盖上来。静静的,凉凉的,没有下文。
  蝶语推开他,看到濯玚慢慢张开紧密的双眼,睫毛轻颤颤的,像个婴儿。“你干嘛?”男孩生气的吼,听上去竟有些底气不足。
  蝶语笑,“这句话该我问吧,我是女的。”
  濯玚瞪着眼睛,“我们刚刚不还那样了么。”
  “哪样了?”蝶语在他脑袋上轻敲了一记,“小屁孩懂得还挺多。吃饭!”
  蝶语起身,走去浴室。想到那毛玻璃,有些犹豫,回头看一眼濯玚吃饭的小傻瓜样子,摇头笑笑,走了进去。
  在哗哗的水声中,她的心里一片空白。今天她失去了海生送她的手机。那是他给她最后的礼物。
  今天她也被宫发臣吻了。
  再也不回去了。她心里想。因为回不去。
  出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块头虽然大,然而趴在床上,却是一副没有安全感的可怜样。
  面色宁静。看上去一点也不傻。
  蝶语没有表情。门铃响。“小姐,您的衣服已经洗好了。”
  飞机场。
  “昨晚跑哪去了,打一晚上电话也不接?”汤近辉笑眯眯的嗔怪。
  “出去喝酒了。”蝶语脸上架了一副墨镜,“手机丢了。”
  “啊?”汤近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又点点头,“丢了也好,蝶语好好开始新生活吧。”
  蝶语面色一怔,很快又微笑起来,“说什么呢,走了。”转身就走,看上去一点良心也没有。
  “哎,”汤近辉跑上来,“用我的吧。”把自己的手机塞进蝶语手里。
  蝶语有些怕被烫到一样,缩缩手,“别。反正去海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用不着手机。回来的时候,第一个通知你。……我走了。”
  我再也不想拿别人的手机了。拿不起。
  蝶语第一次没有穿高跟鞋,而是一双黑白两色的板鞋。在白色棉布长裙子下窸窸簌簌。
  汤近辉看着她的背影。怔怔的。
  “周蝶语小姐?”检票的空姐拿着她的护照,有些怀疑似的看着她。
  “嗯。本人。”蝶语答道。
  “不好意思,刚接到警局通知,您最近不能离市。”
  蝶语懵。
  看见汤近辉忽然跑上来,她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
  “蝶语,电话。”汤近辉有些气喘的说。
  “喂。”蝶语抓过手机。
  “周小姐……”
  “闽浩忠!你个小人,你跟我玩真的!”蝶语火冒七丈。拔腿就往外跑。
  “蝶语你去哪?”汤近辉大喊。
  “去盛世,找那个白痴智障。”她钻进了一辆的士。
  这个女人,早忘记了她是坐了谁的车来的。
  天哪,你怎么老以为她是个仙女呢,真他妈眼瞎了!汤近辉一边骂自己,一边往停车场跑去。
  五、告白
  阳光很好的样子。我站在盛世大厦最高一层。可以俯瞰我全部的世界。全部的,我的,世界。
  闵律师说,至少,现在这个世界是属于你的。
  我知道我可以享受的也只有现在。
  为什么不呢?谁叫我是个傻子。
  傻瓜可以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不必去担心谁来谴责。现在甚至连法律也站在我这边了,因为我竟然是个富有的傻瓜。
  蝶语一路冲上了盛世大厦,毫不费力的推开了并没有刻意要特别拦住她的保安。
  她太生气了。没有发现这一点。等到她冲进总经理办公室,看到西装革履的闵浩忠的背影。她很及时的顿住了脚步。3秒钟的停顿。然后决定转身离开。
  “周小姐,既然来了,就索性谈清楚算了。”男人半转身回头看她,嘴角咪咪笑着,“免得夜长梦多。”他说。一副狼外婆的样子。戴着眼镜的狼外婆。
  “夜长梦多?”蝶语呵呵笑起来,“律师的用词都这么奇怪么?”很优雅的走进去。
  办公室很大。装潢很高雅。触目所及,有不少cs游戏画报和网游玩偶甚至枪具模型。充分的彰显,这的确是一间少年级别的总经理办公室。
  蝶语没去看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个漂亮的黑发脑袋。虽然那个漂亮脑袋上还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黑漆漆的盯着她。并且仿佛充满了愤怒。
  很幽深的愤怒。
  “你不觉得你们做得有点过分么?我要去海南工作,你们竟然阻止我的行程。这批作品已经跟出版社签约。如果不能按时完成,是不是你们要赔偿我的损失?”
  蝶语在沙发上坐下来,并且随意的翘起了二郎腿。她目光平视闵浩忠。所以只能看到他的腰。于是稍稍抬起了下巴,怒视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蝶语没有想到,他沉默的移开了眼神,说,“我先出去了,总经理。”
  门慢慢阖上。蝶语放平了腿,终于决定看向濯玚。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也正看着她。蝶语竟然觉得那眼神很深重。深重的让人有些揪心。也许是10秒的沉默么,她站了起来,白色的棉布裙子轻轻在腿边散开。
  “我走了。”她说。微微笑一下,便走向那扇银色的门。
  濯玚跑上来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他非常用力,好像一头小兽在争夺食物。蝶语被吓了一跳。有些惊慌的回头看着他,“你干什么!”
  她仅仅看到濯玚愤怒的双眼而已。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无时无刻的充满愤怒,仿佛对整个世界都怀有敌意。蝶语看着他,略略放柔了语气,“濯玚,你干嘛?”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她很容易就生出忧伤。明明是充满敌意和毁灭欲的一双眼睛,蝶语却常常生出一种错觉:是海生的那双眼睛,在闪亮。
  只是海生的那双眼睛,总是满含朝气,总仿佛有一个发光的太阳在里面。
  “濯玚?”蝶语笑笑,“你是不是觉得好玩?”
  濯玚的眼神微微颤一下。他没有说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很奇怪啊。我跟你很熟吗?我仅仅卖给你几幅作品,然后被你推进了海里。然后你要求赔偿。除了这些之外,我们还有别的矛盾么?你说清楚,我们解决掉。如果你说不清楚,就让你的律师来说。我真的很忙,我忙着去海南,你知不知道啊?”她拨掉他抓住她的那只手。对着他随意的笑笑,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闵浩忠竟然就站在外面。看到蝶语走出来,他淡淡的笑笑。
  蝶语是真的生气了,“闵大律师!”她哼笑,“好了,我答应你的赔偿要求,要多少钱你就说,我一次付不起就分期付款,别他妈天天来烦我!”
  蝶语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你他妈打电话给警局啊,我要做下一班飞机走。”
  闵浩忠依旧淡淡笑笑,好像很无奈的样子。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周小姐,你马上出发吧,我安排了车在楼下等你。”
  “那谢啦。”蝶语轻笑,从眉脚到嘴角都突然浮生清冷的娇媚。戴上墨镜,然后很窈窕的走了。
  以为她会拒绝他的好意。没想到竟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了。甚至没有考虑一下。白色的裙子消失在电梯口。
  闵浩忠转回头,看到濯玚站在办公室门口,像个孩子。怔怔的。
  “濯玚,她走了。”他说。
  “嗯。”濯玚走回去,关上了门。一会儿,又打开门,伸出脑袋,“我要吃肯德基。”他说。
  “濯玚,”闵浩忠在那个脑袋缩回去之前,叫住了他,“你爸爸今天下午要召开董事会。”
  “哦。”孩子怔怔的回答。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我只是告诉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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